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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顾之徒(143)

作者:明月南楼 时间:2024-03-14 12:05:50 标签:强强 年下 暗恋 火葬场 仙侠 穿书 强制爱

  沈怀霜早忘了自己八字是什么时候,钟煜从后面揽着他提笔的时候,他头脑里很空,好像连落笔也不会。

  笔握在手里,他压根没动,也没用力。

  身后,钟煜握着他的手,额头靠在他肩上,一字一句地写。

  「我与先生,夙期已久,人间无此。」

  「不学杨郎,南山种豆……」

  钟煜的字写得很工整,好几次碰到伤口,他笔尖都要停一停,唯恐把字写歪。狼毫落在纸上,沈怀霜眼前字都不像字,好像所有的字都拆开了,只认识笔画。

  写到最后一行,钟煜笑叹了一声:“这句话说的就是你和我认识了很久,世上再不会有你这般对我的人。而我也不会再选择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沈怀霜眼底朦胧了,眨眼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从来不曾这样落过泪。分明没什么情绪,心底也是冷的。

  可泪水再淌,就要落在纸上。

  他又不想把这份庚帖弄脏,偏过头,敛起下巴,让它淌在了脖子里。

  他没把这份庚帖太当真,空口红纸而已,没有见证,没有结心,写了也不代表什么。

  “庚帖最后一句话要写。”

  “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金墨书写在纸上,沙沙作响,一笔落下。

  钟煜从后面抱了他很久,久到整间屋子里只有炭火焚烧的声音,他又牵过沈怀霜的手,沾了沾金色的墨,展开了那张墨红色的庚贴。

  “你看这里是你的名字,旁边就是我的。”

  “时间就定在癸卯年二月初一。”

  “这样我们两个人就不是没名没分。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如此,便是礼成了。”

  钟煜牵起沈怀霜的指节吻了一下。

  他低下头,在沈怀霜面上落了一个吻,又吻过额头,吻过眼睛,最后揽着他的腰,吻在了唇上。

  钟煜贴在沈怀霜唇上笑了一下,这个吻全是泪水的咸涩味,他却像尝到了一颗糖,越尝好像越甜。他尝了一口还不够,讨糖似的,要了一颗又一颗,好像要把从前欠下的都补上。

  “你想先从哪里开始走?你说,我们先去川蜀好不好?”

 

第116章 最后的四季

  钟煜很快从皇城里搬出来了。

  他在青城山找了一处屋舍,那一处屋舍真正居于高山之上,上山的时候,沈怀霜撑着竹杖,跨过爬满青苔的长阶,他腿一直迟迟未好,走两步,就要停一下。

  两人搬到山里,正好是春天的时候,春来山上冒了很多绿植,绿芽脆嫩。

  沈怀霜低头时,恍然也给他一种还在玄清门的错觉。

  他不过低头多看了两眼,钟煜就在他屋子前就搬来了这样的灌木,屋子前还栽种了梨子、杏花,满庭留芳。

  钟煜说,等过了秋天,还能摘下果实。

  那处房子就成了他们落脚的地方,春来天气很好,今年大赵也不热,钟煜总是会带沈怀霜出去。

  乘舟过江的时候,沈怀霜总是会看着水里的影子,他在水底看见自己离开,又启航。

  沈怀霜在水底望着,望着,总会在船头看见钟煜依靠着船背,就那样望着他。

  望着他的眼睛里含着笑,好像他们在这个时候才能平静地对视。

  沈怀霜也不是没想过要走,他身上还落着钟煜给他下的金铃锁,只要他离钟煜远了,两个人身上都会传来刻骨的痛,谁也离不远。

  有时候夜深了,沈怀霜就靠着船舷睡着,他枕在自己臂弯上,睡着以后,身上总会被钟煜盖上外衣。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先听到了钟煜胸膛的心跳,还有那句永远不变的问安,“先生,你醒了?”

  沈怀霜从来不会回答他。

  他时而想过自己太沉,压着钟煜一晚上不好,时而又觉得压不死他,压死他才好。

  他们几乎把半个大赵都跑遍。

  川蜀之地爱吃辣,江南的渔舟小调悠长好听。水泽之地丰饶,沈怀霜居然还在那里看到了白鹭。那只鸟在他们面前飞过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春天的时候适合出游,天气闷热了,他们就在山上度过。

  山里纳凉再凉快,盛夏的时候,房里缺了冰块,也缺了排热的风车和水流,沈怀霜会浑身热得出汗,他心再静,到底比不得在宫里。

  钟煜总是抱他很紧,哪怕沈怀霜总是背对着他。

  沈怀霜一动,钟煜也睡不着。

  夜里闷到不行,钟煜会和他一起搬出去,幕天席地,就睡在屋子前的长廊下。长廊下还挂了风铃,风过的时候,叮叮作响。

  清水般的声音像缠了谁的旧梦,也和他们最早住在一起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钟煜总是有办法找来这些旧东西,沈怀霜不好睡,他就把他抱在怀里,用冷水擦过他的额头、臂膀,笑着和他说:“是不是你以前和我说过的旧法子。拿凉水擦了后背,再躺席上就不热了。”

  “你等等我,明天屋子里就不会那么热了。”

  到了第二天,钟煜从山里开凿了处地方,引泉流而下。

  他还会从山下运了冰块上来,那么大一块冰,也不知道他怎么背上来的。

  搭建凉棚时,他把冰放在沈怀霜屋子里,自己就在大太阳底下,劈着手里的木条。水轮如同一整座屋子般高,它做好的那天,屋子里不用冰块也就很舒服了。

  泉流推动水车,水车吱呀轮转,运送水流从屋檐而下,带来满室凉意。

  宫里来信了,钟煜会在凉席上从后面抱着沈怀霜,握着他的手,在矮桌上写字。

  他还会把信交给沈怀霜:“先生,我想你念给我听。”

  一切就像回到了崐仑那个时候。

  比起从前那个时候,钟煜更会依赖和撒娇,他会把下巴靠在沈怀霜肩上,放低声音,会抱着他,缠着他,求着他。

  沈怀霜接过手里的信,凝神看上一会儿,就会念给他听。念到要紧的时候,他背上的呼吸总会沉一下,接着,他臂膀上也会贴上一双手,钟煜吻上他的脸颊,再和他一起回信。

  很多时候,两人写着写着,钟煜就会从把手探进沈怀霜的后腰,再把外衣从脖颈后褪下来。

  沈怀霜摁着桌子,刚才那一笔被他拖得很长,墨汁沾在指节上,他身体抖起来的时候,钟煜倾压着他,自上而下地捧起他的手。

  墨汁被悉数擦去,又被钟煜低头吻过每一根指节。

  “这样就满肚子都是墨水了。”沈怀霜听见钟煜笑着说了,他又被钟煜牵着手,触摸到了青年的腰侧,掌下薄薄贴着熟悉的肌理和温度,再触摸过胸膛。

  “算不算是被先生教得满腹经纶?”

  反正这件事躲也躲不掉,沈怀霜就干脆不和钟煜反抗。

  钟煜不会伤害他,他也懒得和钟煜再起争执。

  钟煜也总会把他弄得很舒服,事情到不了你请我愿的地步,好歹也算感觉不赖。

  沈怀霜很难形容那种刻骨的记忆,好像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要了命地把他送上云端。意乱情迷的时候,沈怀霜也费力地睁开眼睛也会想,他和钟煜这样到底算什么?

  他们既不是故旧,也不是道侣,更不是师徒。

  他们什么也不是,但又好像什么都是。

  索取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给予总是很难。

  钟煜从来不信神佛,沈怀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半年总是话特别少。他会读佛经给自己开导,会把沈怀霜抱起来,交叠成玉兰的姿势,再捧着他的脸,亲吻过他熟悉的每一个部位。

  “求不得……”

  “沈怀霜,我求不得……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要他渡他出苦海,要他带自己走出八苦。

  他会一遍一遍地问他,他到底该怎么做。

  沈怀霜也会听不下去,那些声音听得他发闷。

  他不会因为钟煜的消磨而屈从,他也有清醒的意识和断不下的过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磨下去,钟煜年轻,他有的是耐心、精力,还有烧不尽的喜欢,可以慢慢和沈怀霜一起耗,即使沈怀霜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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