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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夏的身世还未曾对外公开，就连唐乐都不知道。
那么在他父母眼里，他同样是叶家人才对。
而以唐乐父亲的为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这个所谓的“叶家人”，一句赔偿相关的话题都没有提？
叶知秋微微凝眉，正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时，电梯已经在十楼停下，梯门缓缓打开。
“陶若晴，叶铮，还有王叔今天都在。”魏杰说，打断了他的思路，“不过，叶知夏到现在都不想见王叔，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叶铮在照顾他。”
“嗯。”叶知秋点头。
说话间，几人已经步出电梯间。
远远地，叶知秋一眼就看到了王叔的身影。
他垂头耷脑地坐在一间病房前，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种颓唐之气。
而在他身侧，则坐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小警察。
“那位是附近警局的李警官。”魏杰说，“也是车祸那天，亲自到现场处理事故的警察之一。”
魏杰话音落下时，几人也已经到了病房前。
“李警官，”魏杰客气上前，“这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小叶老师，也是里面病人之前的亲人。”
“之前的亲人”这几个字虽然略显奇怪，但对于将这件案子从头跟到现在的李警官来说，显然并不难理解。
闻言，李警官点了点头，只是还未及说什么，王叔也已经站了起来。
“少爷。”一场风波，王叔憔悴苍老了许多，脸上写满了疲惫沧桑。
他不太敢看叶知秋，低着头，“您这会儿能不能不要进去，小夏……，我怕他看到您会激动。”
“放心，我没考虑见叶知夏。”叶知秋微笑，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我只是想找叶铮说两句。”
王叔抬起脸来，满眼的惊疑不定，好一会儿后，他才像是终于相信了叶知秋的话。
也终于确认，叶知秋既不是针对叶知夏而来，也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我帮您叫他。”他说。
叶知秋点点头。
病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王叔不敢进去，只扒着门缝小声地往里面叫了几句。
片刻后，房门打开，陶若晴和叶铮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看到叶知秋和秦见鶴，陶若晴脸色沉了沉，她抿了抿唇，将心底翻滚的情绪强行忍下去。
“叶铮，”叶知秋没看她，开门见山地叫叶铮的名字，“方便聊两句吗？”
“有什么好聊的？”陶若晴将叶铮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你不就是来看笑话的吗？”
“妈。”叶铮拉了拉陶若晴，随后，他抬眼看向叶知秋。
视线从叶知秋和秦见鶴交握的手上掠过，他嗓音里染上了浓烈的苦涩。
“小秋，真的要这样吗？”他低声， “现在，你连一声哥都不愿意叫我了？”
“叶鼎财务部，周娇，你知道吧？”秦见鶴第一次发声，声音很淡，但却如惊雷般响在了叶铮和陶若晴头上。
他们的脸色齐齐地白了下去，好一会儿，叶铮才点了点头。
而陶若晴也一反刚才的抗拒与仇恨，她咬着牙，扑通一声在叶知秋面前跪了下来，却又因为有警察在场而一言不发。
“小叶同志。”这会儿李警官也看出了不对，站起身来，“咱可不兴搞威胁逼迫这一套啊。”
又说，“真要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咱们该报警还是要报警。”
“没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闻言，陶若晴立刻仰起脸来，她用力挣开叶铮过来拉她的手，直直地看着李警官，“警察同志，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我是个坏继母，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下跪给他道歉，是应该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叶知秋又想到了刚刚楼下，唐乐母亲的疾呼声。
母亲都是爱自己孩子的。
只有他，自襁褓之中就已经没有母亲了。
“医院外面有家咖啡店，”叶铮强忍住情绪闭了闭眼，“出去聊可以吗？”
叶知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率先往外走去。
“你不能去。”陶若晴起身拦着叶铮，又喊，“有什么都是我让他做的，要来都冲着我来。”
咖啡店就在医院外面不远处，从大门出去，就能看到巷口的指示牌。
叶知秋和秦见鶴一起过去，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安静等待。
不过五分钟左右，叶铮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店门口。
门上的风铃叮咚一声，他走进来，在两人对面落座。
恰好三杯咖啡做好，服务生端着托盘送上来，将一杯拿铁放在叶铮面前。
心头蓦地一烫，叶铮看向叶知秋。
原来，他还记得他的喜好。
叶铮探手，紧紧将咖啡杯握进了自己掌心里。
“周娇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看着叶知秋，脸色已经平静下来，“她或许有做错事情，但也是受我逼迫。”
他顿了顿，“所有的责任，我可以一力承担。”
叶知秋点了点头，垂眸将包里的文件夹取出来，推到叶铮面前。
周娇一向仔细小心，做事情滴水不漏，且叶知秋从来没有关注过叶鼎的运营，在翻开这份装满了各种证据的文件夹之前，叶铮一度以为，叶知秋或许只是捕捉到了事情的皮毛。
可随着一页页整理到清清楚楚的纸张翻过去，叶铮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更加苍白。
掌心里咖啡杯的热度一点点淡掉，最后变得冰凉，叶铮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你要亲手送我进去吗？”他问。
“我也可以给你一条退路。”叶知秋安静地与他对视，提出自己的要求，“要么，你和陶若晴公开断绝母子关系，之后到国外生活，和她再不来往，要么……”
叶知秋看向被他压在掌下的那份文件夹：“数额特别巨大的企业贪腐案，可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
闻言，叶铮笑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喉结滚动，低声，“那该怎么办呢？”
陶若晴是他的母亲，他不能背叛她。
可是，这么多年，也恰恰因“母亲”这两个字，他从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活。
他活了二十多岁，但仔细想一想，又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活过。
“怎么办呢？”他看着叶知秋，“如果这一刻和我妈划清界限，在你眼里，我只会永远成为一个懦夫，可要是一脚踏下去，我的人生便再没有未来。”
“算了，”叶铮笑着抬眼，“相对于在你眼里成为懦夫，我更愿意自己没有未来。”
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桌面之下，秦见鶴握着叶知秋的手掌默默收紧。
叶知秋垂眼，将心底微微波动的情绪压下去。
“好，我给你一段时间，让你有机会看着叶知夏康复，看着叶知夏的事情了结，”他抿了抿唇，最后说，“趁这段时间，给自己找个好律师吧。”
*
回去的路上，叶知秋如实在群里向金宝宝和李少君汇报了唐乐目前的情况。
同时，他把手机里那几分钟和唐乐的对话录音导出来，发到了群里。
李少君眼里一向揉不下沙子，听完立刻发言。
【李少：我就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金宝宝好一会儿也回复。
【招财进宝：我错了，我发誓，以后我的同情心再不滥用了。】
金宝宝能想明白，叶知秋就放心了。
他合上眼睛，有点疲倦地靠进座椅深处。
手机再次震动，一下，两下。
叶知秋张开眼睛重新解锁屏幕，看到了那两人的担忧。
【李少：只是，陶若晴害你的那些证据真的不要拿过来吗？】
【招财进宝：是啊，你受的苦我们知道，可外界不知道啊，将来你把他们都赶出叶家，我怕外面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谣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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