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48)

　　别西卜不再承认这个名字。

　　“你在想什么？”路西法给他气笑了，沉下脸低声呵斥，“你居然为了一个人类放弃耶和华的赐名？！”

　　神的赐名拥有与法则同源的力量，被神亲自命名的生灵天生就会比旁人强大。初代炽天使自然是由上帝亲自命名，因此格外强大。路西法倒也可以给人这样拥有力量的命名，但他哪怕可以说出神语也没有法则认同的言灵能力，在力量上要弱很多。

　　别西卜放弃这个名字，就相当于放弃了上帝给予他的力量。

　　极其愚蠢。

　　如果他是让路西法重新给他命名，他还好想一点，毕竟有他赐名也仍可以获得一部分力量。但一个人类……

　　“我看你是疯魔了。”路西法没法对他骂出口，只咬牙切齿地恨道。

　　撒旦本来对哈尼雅逐渐转好的印象又跌回了谷底。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个人类怎么就让一向骄傲又冷漠的别西卜这样在意，如果不是别西卜还是个原罪，他都要怀疑他已经把哈尼雅当成他的信仰了。

　　那可太搞笑了。地狱的宰相不信仰黑暗不信仰撒旦，信仰一个光明方的小圣子。

　　奈宝尼尔没有在意他的话，他的目光虚浮，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出神。

　　“我没有变弱。”他忽然道，“你看。”

　　他展开巨大的十二翼，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分别冒出一串黑色或金色的蝴蝶。

　　他的蝴蝶和哈尼雅完全不同。路西法感觉到了这些蝴蝶翅翼的力量——普通的王级恶魔在这些漂亮可爱的小蝴蝶下估计撑不过两翅膀。

　　奈宝尼尔的力量不仅没有变弱，还隐隐有些增强的趋势。

　　路西法：“……”

　　这个哈尼雅到底怎么回事？

　　奈宝尼尔仰着脸看着那些蝴蝶，表情难得带着点笑意，很骄傲似的，“他总会给我最好的。”

　　路西法心中所想的所有对哈尼雅的苛责，都在奈宝尼尔这样的表情前融化了。他的宰相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孩时就养在他座下，所以他很清楚，这个生而有缺憾的小天使大概从来没有比如今更快乐的时候了。

　　撒旦心软了。

　　奈宝尼尔生来就那么艰难，他真的不愿再为难他。

　　“你要知道，那小圣子只是一个人类。”路西法叹了口气，有了妥协的意思，“他活不了多久，又少见的强大，等被接去天堂，他至少会是个智天使。”

　　“我知道，”奈宝尼尔垂下眼，语气温和，“他很好的……我都知道。”

　　“他不会再爱你，甚至可能再也不会看你一眼，”撒旦的音调冷下去，残忍得刺耳，“他要是上了战场，还会肆无忌惮地向你举剑。你该知道一个智天使的虔诚。”

　　奈宝尼尔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申辩的话。

　　“把他带下来。”路西法看着他，忽然道，“你要是真的爱他，就把他带下来。我亲自给他转化，给他无尽的生命。”

　　他像引诱天使堕落一般蛊惑着，“他会变得更强大，拥有更长的寿命，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他什么也不会失去。就是耶和华也不会有意见的，他来平衡光暗远比上天堂要好得多，只要把他带下来，你们就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如果他爱你，就不会怪你。你不想他完全属于你吗？”

　　撒旦擅于蛊惑人心，鲜少有人能在他的引诱中不动摇。奈宝尼尔恍惚了下，还是拒绝了，“不。”

　　路西法的形容很诱人，但……哈尼雅就应该待在有阳光的地方，长养在赞美与鲜花中。

　　奈宝尼尔不允许有人弄脏他。

　　路西法放弃了与这个倔骨头争辩。他直接抬手一挥，又惊骇地顿住，面色阴晴不定，“你把他放回神殿了？”

　　他居然没能在地狱抓到那小圣子。

　　奈宝尼尔轻轻咳了下。撒旦心里了然，彻底没了脾气，放下手，看着他淡淡地说了句，“你倒是不傻。”

　　早早地把人送走了，路西法自然没法强硬地抓着哈尼雅转化。奈宝尼尔显然也很了解撒旦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处事风格。

　　只要不在那小圣子面前，他的宰相真是精明得要命。

　　“我不想他来地狱。”奈宝尼尔顶着他看叛徒似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我喜欢他干干净净的。”

　　路西法不屑于他的托词，“我看你是怕他疼。”

　　奈宝尼尔不说话了。

　　“走吧，”撒旦起身，懒洋洋地舒展了下身体，“去见见你那金贵的小圣子。我有话跟他说。”

　　————————————————

　　两代papa的再次交锋（雾）

第49章

　　哈尼雅本来好好待在寝殿用晚餐，看到忽然出现的五个原罪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是没去见家长，可家长们拖家带口地来见他了。

　　“咦，”小女孩儿从路西法身后探出头，看着哈尼雅糯糯地感叹着，“他还要吃东西唉。”

　　利维坦确实有些惊叹，像他们这些原罪，早就不用进食来维持生命了。

　　奈宝尼尔眼疾手快地把嘴欠的利维坦往后一拨，冷淡的低声道，“我也要吃东西的。”

　　利维坦转头撇嘴，小声嘀咕，“护犊子。”

　　哈尼雅从愣怔中回过神，给了奈宝尼尔一个安抚的眼神，放下刀叉起身整理仪表，然后优雅地向地狱众人行半礼，“见过各位大人。”

　　他是神殿的人，对地狱原罪根本不用行礼，行半礼只为表达尊重——毕竟他们都是奈宝尼尔的同伴。

　　路西法看着他嗤笑，没出声，有意让他下不来台。可惜他的原罪们不太配合，阿斯蒙蒂斯完全沉不住气，一见着哈尼雅就忍不住笑起来，很好奇的样子，回了礼便明知故问道，“你就是茜茜的爱人？”

　　他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小圣子，但一想到这是能让奈宝尼尔开窍的男人，不免觉得有些怪异。哈尼雅长得太正派了些，美是美，但是天堂那种无欲无求的圣洁的美，不像个会耽于情爱的人。

　　贝利尔显然也这样觉得，表情探究地看着哈尼雅。要不是不放心别西卜，他是不会主动来面对这个能摁着自己打的人类的。

　　“茜茜？”哈尼雅没注意他们的目光，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奈宝尼尔。

　　奈宝尼尔咳了下，警告地看了一眼阿斯蒙蒂斯，走到哈尼雅身边小声解释，“小时候……他们偶尔会这样叫我。”

　　“是么，”哈尼雅听着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在旁人面前他倒也不好与奈宝尼尔太亲近，只偏头在他耳边调侃了句，“这么可爱呀。”

　　奈宝尼尔有点窘迫。他能瞪阿斯蒙蒂斯，却舍不得这样看哈尼雅，便只掀起眼帘扫了他一眼。

　　他本来就比哈尼雅要矮一点，一抬眼那双漂亮的淡绿色眸子就毫无遮挡地露出来，湿漉漉地看着人，又无辜又绵软得像只亲人的小动物。

　　“你们干什么呢？！”路西法看得额角青筋直跳，抬手便挤进两人之间，将他们隔开，“挨这么近是想干嘛？大白天的成何体统。”

　　就是不追究自家崽为什么莫名其妙看上一个人类，撒旦也容不下他们俩在自己面前如此亲近。在他面前就这么肆无忌惮，回头他们走了这小圣子岂不是会更不客气。奈宝尼尔显然已经被哄得全无理智，路西法简直觉得他一转身他的地狱宰相就要给人欺负去了。

　　哈尼雅刚刚被奈宝尼尔那一眼扫得半边身子都软了，听到路西法的质问也没反驳什么。他这才把人哄到手呢，还没怎么温存就被赶回了神殿，现在一见着人身体就止不住发热，几乎腾不出心思去应付那些原罪。

　　好在救场的人很快就来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梅塔特隆刚推门进来就懵了。他确实是感觉到了有原罪级别的恶魔来到神殿才匆匆赶过来，但没想到……这些原罪会来的这么齐全。

　　一看这阵容他就知道，唯一的老实人萨麦尔估计是又被留在地狱做苦力了……要不然就是气得太狠，怕跟着过来会忍不住拍死哈尼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