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68)

　　“咳……咳咳咳咳”付行之觉得自己嗓子真要咳坏了，还有人大声问他，“付队，你要不要金嗓子喉宝？”

　　端泽终于上好了药。“接下来就按照i71听到的那个声音走。”

　　“白城根据地还有一只半的队伍在这个游乐场里。现在他们有了准备，加上背后的那一位，我们胜算很小。”

　　“万一有诈呢？”这才是付行之最担心的事情，“高等丧尸可不会守什么诚信道德。”

　　端泽面上难得有了点表情波动，“你现在也是。”

　　i71懒洋洋地把头搭在端泽的肩上，他仗着自己是伤员，得寸进尺地撒娇。闻言，冲付行之呲了呲牙。

　　付行之这才想起，相较于自己的担心，眼前这位被高等丧尸围着的，货真价实的纯人类才该担心他的道德问题。

　　“好吧，不说我还没意识到。”付行之无奈道。他很快进入状态，忙于统计众人的能力，用自己的作战经验进行分配。

　　i71并不管这些，他只是堪称任性地赖在端泽身边。其他人早清楚他的性格，也不会不识相来当个电灯泡，他们对他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另外两队特别行动队的成员怎么样了？”端泽突然道，他的声音很低，只有i71能听见。

　　i71半闭着眼感受了一下，“没救了。”不同于高等丧尸，血液、气息、心跳，使普通人类在高等丧尸面前无所遁形。

　　“要把尸体带回来吗？”i71直觉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虽然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他手一撑地面正准备起身，却被端泽按住。

　　端泽摇了摇头，目光从付行之身上收回。i71能感受到的，付行之也能，这里所有“人”都能。

　　i71便又把头搭了回去，这样可以独处的时间很宝贵，他不想浪费任何一点点。

　　“他们算人类吗？”i71觉得小声说话很有趣，他小小声问道，黑色的手套就放在他的脚边。刚刚的困惑也随之问出了口，“我可以动手吗？”

　　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听见端泽的答案。i71用手指拢住端泽的手指，他们的指骨严丝合缝，亲密地贴合在一起。“我知道了。”他小小声道，像新生的羽绒柔软地扫过端泽的掌心。

　　他们没在原地待太久，很快便准备动身出发。腕上的时针提醒他们，现在已是深夜，但明亮的灯光将整个游乐园照得亮堂如昼。

　　中央城堡本就是天空列车的最后一站，不多时那栋漂亮的城堡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高耸的大门旁立着刻字的石碑。

　　石碑上隐约可见一行字，“在最辉煌荣耀之时，被亲近之人背叛……他带着伪装成勇者的鬓狗，要将国王斩落神台……”

　　“哦，这个啊，在其他设施前也有，估计是游乐园的剧情吧。”有人见端泽对这石碑的关注，插话道。

　　“其他地方也有……写得什么？”端泽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某种细节。他为了避免i71被特别行动队发现，躲入名为亡灵深渊的鬼屋，随后一路上波折四起，以至于他竟没留意到这些细节。

　　“鬼屋门口就有，写着：国王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国王的，他本是个已死之人。身为亡灵的他游历亡灵深渊，找到了复活之泉，获得了崭新的生命。”付行之道。

　　“国王和恶龙激战了三天三夜，俱是两败俱伤。他们坠入开放着血红花的迷宫，继续着他们之间的决斗。　　向左还是向右？国王问自己。　　向左还是向右？恶龙也不知道答案。——这是花园迷宫的指示牌上的内容。”金蛟道。

　　“我想想——国王不知道他从何而来，恶龙不知道他将往何处去。无尽的列车，从国王的记忆出发，又通往恶龙的巢穴。这是天空列车的。”另一名特别行动队队员道。

　　“每一面镜子都有国王的王冠，每一面镜子都有恶龙的咆哮，他们的战斗在每一面镜子里发生，永不停息。这是镜宫的。”

　　零零碎碎地补充下，众人也意识到这些信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付行之更是面色凝重，“我一开始以为我们的对手只是故事里的国王，恶龙不过是一个代名词。”就像是故事里必然存在反派，国王的光辉伟岸需要恶龙的残暴进行衬托。

　　他思索道，“这么说我们的对手至少是有两个，之前兀和钢都有暗示过特别行动队继续探索其他地点。”付行之想起兀和钢之间一山不容二虎的气场，推测道，“但他们看起来并不像能合作的样子，对手应当不是两个研究员。”

　　付行之言下之意，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有个问题他始终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玩解谜游戏吗？”明明拥有可以直接将人拉入精神世界的能力，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让他们丧失性命，为什么偏偏要这般曲折。

　　付行之探询地望向端泽，却发现端泽的脸色出乎意料的苍白。

　　“因为游戏的主角不是我们。”端泽深深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我们只是玩具。”

　　下一句话却如晴天霹雳，“我们还在精神世界里，一直都没有离开。”

　　“接下来一切都会欺骗你们的眼睛，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务必要找到夏蝉。”

　　“他才是这场游戏的主角。”

　　*

　　当我过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我对着蜡烛大声许愿，我想去游乐场玩上整整一天。因为某些人实在是太忙太忙啦，这已经是我去年，去去年，去去去年的愿望了。

　　蜡烛对面的他笑了，摸了摸我的头。

　　不准摸！摸头会变矮的！

　　他说，好啦好啦，我保证会带你去游乐场。保证玩一整天，从白天玩到天黑。

　　我要通宵！要去看烟火演出！

　　他笑得很大声，说，果然还是小孩子。

　　他又说，通宵会变矮的。

　　*

　　中央城堡的门开了，并没有人推它，触碰它，它却像早知道有人来访一般自动打开。

　　不知从哪一刻起，夏蝉便再也没有传来消息。城堡内明亮而死寂，恻影影的凉气一点一点蔓延了端泽的全身。

　　在进入城堡前，i71突然握紧了他的手。i71恢复记忆后，便不会在人群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像是某种及时而无声的安慰。

　　而此刻，端泽清楚地感觉到握住的i71的手，温度正逐渐散去，直到空空如也。他的身侧、周围也已空空如也，这个世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果然是精神世界。真相确认那一刻，端泽心里犹如重石落地，又好像就此被拉入深渊。

　　自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想到。他的手指难得颤抖起来，幅度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仍在游戏里，作为游戏的配角，棋盘上的棋子。游戏的设计者对他们唯一的兴趣，便是端泽的记忆，端泽的成果，明明拥有着碾压的实力，却偏偏要派出白城根据地的高等丧尸，甚至故意给他们留出机会，来测试改造药剂的效果。

　　是的，测试。端泽很清楚那名研究员在想些什么。只是对方相互矛盾的种种行为让端泽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意图，付行之关于对手是两个人的推论，以及那些石碑上的提示终于将这迷雾拨开。

　　周围空无一人。端泽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误将他们推入了怎样的世界。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他可以早一点意识到，如果他可以一开始就让他们撤离，说不定……

　　他微微地闭了闭眼，袖口滑出刀片。他捏着这锋利的刀片，缓缓地在左手手腕上划了一道。

　　……说不定我的罪孽便可以少一分。

　　这道伤口平且直，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般。而那些激烈的情绪也随着这道痛楚而被压制，疼痛能使他清醒。

　　长袖遮掩下，这样的伤痕密密麻麻，延伸到了衣袖深处。

　　黑发有些长了，压在他的眼睛上，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这阴影也让那琉璃一般的眼睛变得更加晦暗。端泽的嘴唇抿起。

　　他被激怒了。

　　端泽不知道这名高等丧尸的弱点，但他知道对方作为研究员的弱点。正如对方用i71来钓取端泽的记忆一样，毁坏研究员的研究成果，才算得上精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