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63)

　　本来还有将近二百天的试用期呢。

　　是千途自己放弃了。

　　“那为什么是今天？”千途还是想不明白, “怎么突然不怕仓促了？”

　　迟铮垂眸, 想了一会儿说：“不忍心。”

　　“……今天从密室出来。”迟铮本不想戳破年轻恋人的少年心事, 但被问到这儿了只能说实话，“我其实看到你流眼泪了。”

　　千途闻言有点尴尬，眼睛更红了。

　　反思了一下午一晚上还是有点成果的，心狠麻木如迟铮，也差不多窥得千途的一二痛楚，只是碍着千途薄的不行的脸皮，迟铮本来不想提的。

　　“突然想明白，我这么拖着也是仗着你喜欢我，对你不公平。”

　　迟铮把为数不多的人性全交代给千途了，“我自认为是为你好，留给你时间，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知道你喜欢我，说到底还是我在掌控你的情绪。”

　　“想让你高兴，就跟你多暧昧一点，帮你背个书包量个体温，就能让你心跳加速。”

　　“想让你有危机感，就离开两天，让你单方面一直联系我。”

　　迟铮确实是方才才明白过来的，“我自私惯了，没想到这一层，这么随心所欲的拨弄你情绪……对你不公平。”

　　“所以还是表白了比较好。”迟铮看着千途，抬手把他眼角的眼泪抹了，假装没看见，假装千途没流泪，并不打趣千途最近频频失控的泪腺，“这样大概才算是真的把主动权交给你了。”

　　千途低下头，因为在竭力压抑哽咽，肩膀都在发抖，漂亮的肩胛骨突了出来，看着让人心疼。

　　迟铮本意是让千途安心睡觉的，不想没说几句，彻底惹崩了。

　　迟铮捏着空玻璃杯，想了下，有点生硬的哄，“……或者你想听我说什么？刚才能承诺的已经全承诺了，我时一半会儿想不起更好的保证了，不然你说说你还想要什么？”

　　迟铮侧头看千途，“我再补发个毒誓？违誓死全族那种？我叫我舅舅过来，让他做个见证？”

　　千途忍无可忍，什么酸涩情绪全没了，笑出声了。

　　迟铮点头，“这就笑了？就等这个了？想看我们一起给你发毒誓，我要是敢对你不好，我们一家子死这？”

　　“闭嘴。”千途想笑又觉得这太地狱了，不礼貌，“别说了……我不敢笑，没事了，我现在什么坏情绪都没了。”

　　迟铮永远听不懂冷笑话，哪怕是他自己说的，不过千途不难受了就行，恋爱头一天，迟铮实在是不想千途还左思右想，惶惶不安的。

　　“那能睡了？”迟铮敲了敲玻璃杯，“还是想再喝点水？”

　　千途摇头，“不喝了，能睡了……不过你别在这坐着了，真的，你在这我不可能睡得着，你去你房间吧。”

　　千途无奈，“别把我想的这么脆弱，你早点走我才能早点睡。”

　　千途现在还太年轻，有点事儿就容易情绪激动，迟铮能理解，起身出了房间。

　　迟铮没回自己房间，他就站在了千途房间外，静静地听千途的呼吸。

　　迟铮只是这些年被折磨的情绪过于内敛不太外露了，他这会儿并不比千途平静。

　　迟铮甚至不愿意去屋顶守着千途，宁愿在走廊罚站。

　　这里距千途会更近一点。

　　迟铮等了快两个小时，屋里的千途的呼吸才平稳下来。

　　刚睡着。

　　迟铮拿出手机来，调出日历看着黄历，认真记住了今天的时期。

　　三世过去了，这是他同夙辞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天。

　　迟铮反复在心里警告自己，这次就算是装，也要装的像个正常人。

　　不要再勉强千途做任何事了。

　　保证给的很痛快，警告自己也是发自真心。

　　但迟铮转头就去夜间营业的商场，又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堆东西。

　　之前是担心做的太明显让千途看出什么来，现在都正式在一起就无所谓了，迟铮忍耐千途家里许多陈旧东西很久了，这屋子里许多陈设就是放在十年前都算过时的，他怀疑这别墅很多东西就是大乾元布置的。

　　不然怎么可能又难看又劣质。

　　若能遵循本心，迟铮确实不是个温柔的恋人。

　　细究起来他其实不是说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只是单纯的控制欲太强了。

　　面对喜欢的人，不管他装的有多温柔，润物无声的沉默照料有多体贴，他始终没法将自己本性藏好。

　　控制欲太强了，想照料千途的所有。

　　千途睡什么布料的床品，穿什么材质的衣服，用什么味道的洗漱用品，吃了什么食物，接触了什么物品……

　　迟铮都想照顾。

　　千途自己有偏好的东西，迟铮还能忍耐，尊重千途不多干涉。但很多东西明显千途根本就是无从选择，被迫安排到了这一隅方寸之中，既然他并无偏好，迟铮就没法克制自己了。

　　他要自己选择什么材质的布料可以接触千途的皮肤。

　　他要自己选择什么口感的食物可以被千途吃到胃里。

　　他也要自己选择什么颜色什么触感的家具用品被千途的手指碰触。

　　如果千途会喜欢，迟铮会感受到同等甚至加倍的快意，他喜欢看千途满足的眼神和表情。

　　好在迟铮已不是当年的十五，十五是变态不自知，迟铮比十五强一点，变态还是变态的，这是本性改不了，但他更善于伪装，也更能压抑自己的欲望了。

　　他不会让千途觉得冒犯，反复警告自己该给的自由全都给，只在千途不在意的地方释放自己的控制欲。

　　迟铮这次需要藏得小心，伪装的仔细，千途毕竟聪明，而且相恋且朝夕相处的恋人，很多事也是不好瞒的。

　　翌日，千途早起洗漱后下楼，看到客厅里陈设的变化，有点茫然，“……你什么时候换的？”

　　“早上。”迟铮说谎和呼吸一般自然，“我觉少，一般五六点钟就醒了，没事做出去逛逛，买了点东西。”

　　迟铮留意着千途的神色，担心他在意自己的花销，又道，“我觉得我以后可能会经常住在这里，换点我喜欢的东西，应该可以吧？”

　　千途转眸看着迟铮，他看着迟铮颈间象征着被束缚的链子，仍有点没落到实处的不踏实感，“昨天晚上……”

　　看着喜欢的人，千途委婉不来，几乎是想求迟铮了，想求迟铮这唯一的证人告诉自己，“我们确实是确定关系了，对吧？不是我幻觉，所以你才会去买东西，是吗？”

　　迟铮放下手里的香薰，“不然我写个保证，挂墙上？反正这房子也没别人来。”

　　千途抿了下嘴唇，“……什么保证？”

　　迟铮平静道，“千途可以随意玩弄迟铮的感情，随时，随地，随便的让迟铮做任何事。”

　　迟铮反过来想质问千途，“我一点自尊都不要，给你那么多保证，你一条都没记住吗？”

　　昨夜诡异又奇幻的经历差点让迟铮落到纸面上，千途彻底相信不是自己又做梦了。

　　“别乱说话。”千途还是有点懵，但青天白日听迟铮这些话过于瘆人，“……别再提你的保证了！我没接受，我不会这么对你的，你……你别吓唬我了。”

　　迟铮心里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这个味道，你不觉得讨厌吧？主调是香橙的。”

　　“挺、挺好的。”和上一世的少爷迟铮不一样，千途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乱的，也顾不上这些，“我是喜欢橙子味道的。”

　　迟铮将香薰棒插好，尽力表现得不太经意，“也不讨厌我没跟你商量吧？”

　　千途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可思议，“……你是担心，我生气你布置家里吗？”

　　“毕竟是你自己家。”迟铮确实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而且我昨晚答应你了，什么都听你的。”

　　千途还没从迟铮对自己表白这件事的震惊中走出来，他眸子动了下，只听到了后半句，“什么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