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姬宴雪与谢挚相处的模样,玉牙白象困惑地眨了眨眼。
……是神族在万年之后转性了吗?
她很了解神族,除了她那与众不同的主人之外,每一个神族都眼高于顶,十分骄傲,看不上世间任何生灵。
但姬宴雪对谢挚,却似乎格外耐心包容,而她本人甚至都没意识这一点。
“就这样办吧,宴雪。主人她不会见死不救。”
玉牙白象的认可增添了说服力,她们三人就这样决定下来。
于是,就有了之后谢挚搀着玉牙白象向太一神求助。
“……你的长辈,情况似乎不太好。”
放下怀中的小白象,姬太一俯身,探完玉牙白象周身,眉头紧锁。
这女人的残魂不知经历了什么,极其衰弱,如一豆黯淡的烛火,在风中摇曳闪烁,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玉牙白象低下眼。
在姬太一为她探察的时候,她一直在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她的面庞。
直到姬太一感受到这股太过专注的视线,略带困惑地抬起头来时,她才飞快地收回目光。
即便知道,这样很可能使太一神起疑,但她还克制不住自己凝望的视线。
她太久没见到主人了……
过去了这么久,她的残魂遭受着岁月的侵蚀,故人的面孔与久远的记忆,都早已与她的魂体一齐变得模糊,即便竭力回忆,仍然记不分明。
而现在,那魂牵梦萦的人就在她面前,尚未经历神战,仍然如此鲜活生动,年轻熟悉,好像后来的万年时光从未流逝,又好像她重又回到了过去。
谢挚真的帮她找到主人了……
玉牙白象恍惚地想。
她当年之所以改变主意,留下谢挚的性命,很大程度上来说,就是因为抱着一丝飘渺的幻想,尽管理智上知道那几乎不可能实现,但也还是忍不住期望。
而现在,不论是真是假,太一神就在她的眼前,她的近旁。
当年的微弱奢想,居然变成了真实。
见太一神将问询的目光投向自己,姬宴雪道:“您可以叫我宴雪,是我告诉谢挚,族中有一位神祇,或可帮你。”
“宴雪知道此举莽撞,还望您不要责怪。”
姬太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她打量着姬宴雪:“你看着很脸生……我之前应该没见过你。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我?”
至于姬宴雪的神族身份,她倒没有怀疑——因为姬宴雪的确就是神族,只是不是现在的神族,而是来自万年之后。
“宴雪此前一直在外游历,您没见过我,也是理所应当;至于您的名号,则是从他人处耳闻得来。”
姬宴雪对太一神很是尊敬,她从小便听母亲讲太一神的故事,一直都视她为自己的榜样。
“哦?说说看,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我想,我的名声,大概不怎么好吧?”
姬太一笑着说,她也知道,自己在神族中褒贬不一。
对她的天资,无人可以贬低否认;但对她的行为,同族几乎普遍颇有微词——她天性洒脱,不拘小节,在游历五州时,曾与许多普通种族交好,使得许多神族相当不满。
目前看来,如无意外,姬太一必定会继承她父亲的地位,成为下一任神帝;
而一个未来的神帝,自然更应该恪守准则,捍卫神族的光荣,绝不应整天与那些卑贱的种族厮混。
不等姬宴雪作答,姬太一又问,她实际上也不在意别人怎样看她,方才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怎么会认识谢挚,还肯帮她的忙,为她引见我呢?”
“要知道,谢挚可是一个人族。”姬太一意有所指地说。
此时的神圣种族视人族为泥土灰尘,连碰都不愿碰,歧视的高墙坚不可破,无人能够逾越根深蒂固的观念。
如谢挚与姬宴雪之前碰到的那个男性神族,他甚至不愿意正眼看谢挚,与她说话。
谢挚生怕姬宴雪又说出来什么“她是我的人”之类的话,那样她还得再装,赶忙抢先道:“我们是朋友。”
此话一出,姬宴雪顿时也看向了谢挚。
“是吗?只是朋友?”
太一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她们两人。
“嗯。……只是朋友。”
同时迎着两个神族的审视,谢挚硬着头皮答。
第333章 解答
谢挚她们与太一神飞快地熟悉了起来,如玉牙白象所说,她的主人太一神,的确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这时的她尚还年轻,还是因为她天生的性情,她完全没什么架子,而且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能够轻易地和任何生灵打成一片,举止随意得令人几乎忘记她的身份——不仅是一个高贵的神族,还是一位惊才绝艳的神王大能。
姬太一看过玉牙白象的魂体,只遗憾地摇头,表示无法可治。
玉牙白象的伤太重,自身损耗过多,早已在油尽灯枯的边缘,如若不是依靠一股惊人强烈的意志,必定早已烟消云散。
若是谢挚她们能早些找到她帮忙,或许还有法子;
但现在,即便是她,也只能勉强吊着她的性命而已,而且随时都有陨落的风险。
“你的魂体非常脆弱,布满了新旧伤痕,似乎是强行苏醒,这才又生新伤。”
太一神松开玉牙白象的手腕,“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假如你继续沉睡休眠,再活数百年,应当也不成问题。”
“有个……很重要的人,在死之前,还想再见一面。”
玉牙白象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都要消散在空气里。
“……再看一眼,只一眼,就好。”
玉牙白象抬起头来,姬太一看到她颤动的瞳孔。
“我已经苟活了太久太久,生命对我来说早已没有任何意义,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却没能见到她,哪怕再浑浑噩噩地活几百年,几千年,又有什么趣味呢?”
姬太一定定地盯着她,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轻得近乎听不见的叹息。
“值得吗?”她问。
玉牙白象的回答毫不犹豫:“值得。为这个,什么都是值得的。”
“好吧。”太一直起身,“只要你觉得值得,便好。”
“我在你体内留下了一团神力,可以暂时维持你的魂体,只要它不消散,你便不会死。”
太一从怀中抱出一只雪白的小象,交到玉牙白象手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作为报答,你就帮我带着小白象吧——我手酸,抱不动。”
实则神王力可拔山,星辰亦可击毁,太一怎可能抱不动一只幼年小象?
只不过是她随口找了个借口,让玉牙白象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让她不要觉得她欠她良多,压力太大而已。
玉牙白象怎能不明白主人的用心,捧着手中温暖的小生命,怔怔地看了小时候的自己半晌,心中起伏,不知作何感想。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小象张着懵懵懂懂的眼睛,乖巧地吮着鼻子,这个年纪的小象还不怎么会使用鼻子,会把鼻子当玩具一样玩耍,玉牙白象在它褐色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如同透过时光之河,与童年的自己乍然对视。
“多谢大人。我会帮您照顾好它的。”
她用冰凉的手抱紧小象,轻声应。
谢挚还不死心,她对太一神总是有一股特别的信任,觉得她什么事情都能办得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听闻,世上有宝药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为什么换成魂体,就不可救治了呢?”
姬太一像摸小孩子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她和姬宴雪差不多高,都高出谢挚不少。
“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一切总有规则与限度,神力亦有它无法抵达的边界。你该明白这一点,小挚。”
“接下来,我准备去中州,你们要与我一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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