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利怕方宁致饿了,就先去买了碗粥,让他在车上喝点。
方宁致拿着粥碗,不止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这个助理的贴心,就是唠叨了点。
他中午也没吃,现在还真饿了。喝完了粥,胃里很暖,方宁致窝在边上,车内暖风吹在脸上,他闭上眼,懒洋洋地打着盹。
四季饭店到了后,何利停下车,回头看去。
方宁致睡得太香,他都不忍叫醒。在车内又等了五六分钟,方宁致大概是被车外的嘈杂声给吵到了,慢慢转醒。
“到了?”
“到了。”
方宁致有些懵,何利从前面出来绕到后头拉开车门扶他下车。方宁致裹在大衣里,步子迈得很浅,酒店门口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雪白的皮肤仿佛在发光。
他往里走,服务员上前带他到包厢。
他又是最后一个,不过这种局他能来已经是给别人面子,那些人等着也无抱怨,见到他进来了个个都喜笑颜开。
方宁致笑容淡淡,寒暄了几句后落座。身边的一个高层先要给他倒酒,方宁致摆手,“酒就不喝了,有橙汁吗?”
“橙汁?我们好像没点橙汁,我去叫服务员。”
那人话音刚落,方宁致手边的玻璃杯被人拿起,鲜榨的橙汁倒入杯中,杯口轻晃。方宁致抬眼,目光定格。
“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务,刚来公司没几天,让他一起过来熟悉一下市内的政策。”有人这么介绍着,方宁致后背慢慢贴住椅子,他盯着那张脸,看着那握着杯子的手朝自己靠近,最后落在自己的手边。
“你的橙汁。”
方宁致咬住后槽牙,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说:“谢谢。”
“方老师我们这的小伙子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方宁致回神,侧目笑了笑,“是挺不错的。”
这顿饭,方宁致如坐针毡,他靠在椅子里,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被子里橘色的果汁,又抬起眼望向坐在最边上的人。
新来的法务……
又是个什么唬人的身份?
他在心里自嘲,下一刻偷看的目光被捕捉,四目相对的时间只有几秒,方宁致就觉得呼吸不畅,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
他脸色发白往外走,后头有人喊道:“方老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方宁致咬着嘴唇,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胸腔这边好像是被什么给压着,总有一种透不过去的感觉。
方宁致走到房间外,抱着手臂埋头往窗口走去。
他往窗边一趴,大口吸气,冰凉的空气入肺,非但没有缓解那股胸闷,反而是更加恶心了。
方宁致闭上眼,非常难受,发烫的脸要往玻璃窗上靠时,一只手垫在了他的额前。
他愣住,僵硬回头。
边樾垂眸看他。
第77章
是方宁致先开口,他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工作。”
方宁致完全转过身,后背磕在窗台边。身上单薄的西装并不保暖,刚才在屋内蓄得暖意已消散,冷风打在背上,像一把把刀往他身上扎。
他看着边樾,是有一大堆的话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低下头,忍住喉咙里的酸胀,低着声音道:“我看到你搬家,那些家居都还很新,他们说要丢掉,我舍不得,就都买了下来。”
边樾愣了愣,方宁致继续说:“你现在住在哪?以前的沙发椅子还要吗?”
“不需要了,我现在就住在酒店里。”
方宁致抬眼,睫毛被眼泪打湿一根根分明,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老板让我来找你的,现在和我回去吧。”
边樾说着要去拉他的手,方宁致后退,窗台的棱角嵌进背上薄薄的皮肉里。他躲开了边樾伸过来的手,余光触到边樾抿起的嘴角时心里一跳,却还是抬起手抵着边樾的肩头,从他身边走过。
边樾翘了翘嘴角,右手按在左手手肘上,跟在方宁致身后。
他们一前一后走近包厢,方宁致坐下,拿起手边的橙汁喝了一口,微酸的味道让他心里的乏闷纾解了不少。他刚才是心不在焉,现在坐定后认真听了几句,才发觉他们谈的内容有些猫腻。
“方老师,市北那边有一块地皮,我们这都已经拿下了拍卖,但当地还有几个住户不肯搬走,我们这边施工的工人在做事情的时候和他们发生了一点小矛盾,有两个居民受伤了。”
方宁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那高层有些尴尬,靠过去一些后低声道:“这个开发的事情就被压住了,我想着您能不能出面帮我们说句话。”
方宁致侧头,视线掠过大半张桌子落在边樾脸上。
方宁致看他刚才又喝了很多酒,现在应该是有些醉了,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算明亮的光落下撇在他的鼻梁,深邃的眼窝里仿佛藏了什么,让人琢磨不透。
这是另外一个边樾,陌生的失光了的边樾。
“方老师?方老师你在听吗?”
方宁致回神,收回视线,他沉默两秒后道:“你把这件事涉及的所有信息情况给到我这边,我回头给你答复。”
“好……好的。”对方喜笑颜开,立刻扭头喊道:“边樾,马上把资料给准备一下,送到方老师那边去。”
边樾正准备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给喝完,听到有人喊自己,放下酒杯手撑着椅子站起来,看向方宁致。
方宁致是见不得边樾被人呼来喝去的,摆摆手说:“不着急。”
从包厢出来,他们站在饭店门前等车,方宁致站在中间,门口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旁人的人同他说话,他随意附和了两句。何利很快就来,车停在门口。有人快步过来给他拉开车门,方宁致顿了顿,上前一步坐进车内。
车门关上,方宁致的视线稍稍偏移,隔着玻璃看到了站在靠边的边樾。
车子缓缓驶动,边樾的身影变得模糊,他不住往回看,可那个影子却像是水中月,月亮被打碎了就再也捞不回来了。
他慢慢回头,双手覆在脸上,很快掌心就湿了。
何利察觉不对劲,车往边上停下回头道:“方老师,你怎么了?”
方宁致没有抬头,压抑的抽泣在车厢里扩散,他用力摁着发烫发酸的眼,闷声道:“我心里好痛。”
何利听他这话被吓到,立刻下车来到他这边,“方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吗?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
方宁致摇头,只是摇头。
他心里的痛,所有的痛,都是为了边樾。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成为焦点,然而这个习惯却在今天又成为了不习惯。
因为……因为站在中心的应该是边樾,被人瞩目的也该是边樾,他头顶的那束光应是落在边樾身上的。
何利还在喊着他,他却像是一个茧封闭在了其中。
脑袋越来越乱,身体越来越冷,他恍恍惚惚地想着如果没有他……如果边樾没有因为他而打徐宁,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不停地哭,身体突然抽搐,何利被吓了一跳,慌张地喊着他的名字,半个身体探进去想去拉他出来。突然身体被拽开,何利后退几步,车门被一个高大背影填满,下一秒方宁致被抱了出来。
方宁致被平放在地上,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方宁致,张开嘴呼吸,呼吸。”
他呜咽着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是肺像是漏了气,胸膛剧烈颤动,硬是一口气都回不上来。
突然,唇上一热,气息交汇,方宁致僵硬的舌尖被舔软,身体缓缓放松。
不知多久,拥着自己的人慢慢松开手,在离开他的时候,他伸手抓住。
“别走。”
边樾抱起他,方宁致的世界轻轻摇晃,他听到边樾说:“我不走……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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