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游戏(104)

　　失足滚下楼梯的那天，他在离开寝室前用过电脑，也登陆了聊天软件，并且设置了消息同步。

　　那些他因为坠下楼梯而没有看到、差点因为那台被摔坏的手机而抹消的消息，被一一同步到了当时未曾关闭的电脑端。

　　——不行，你的身份证在我这里

　　——身份证都不要了？

　　——说句话吧

　　——别这样

　　——景添，你还喜欢我吗？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喜欢你

第81章

　　景添愣愣地看着这几行字，脑中隆隆作响。

　　身旁杨悦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他听在耳朵里，却全然没有进入大脑。

　　聊天窗口里最后那两句话，隔着十六分钟三十二秒的时差。

　　在几个月前，在景添对此还毫无期待的时候，郑寻千认真地思考良久，得出了一个他如今心中早已百转千回无数次的结论。

　　景添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傻子似的笑了起来。

　　长久以来的纠结、彷徨、不安，原来统统不过是庸人自扰。

　　他眼眶犯热，还有一点羞耻，可与此刻胸口涌出的幸福感相比，那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想，一句明确的表白，果然还是非常重要的、是有意义的。

　　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正确的人口中吐出，便成为了一个仅对他有效的神奇咒语，带给他无与伦比的美妙感受。

　　此时此刻，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笑什么呢？”一旁愁眉苦脸的杨悦不解地问道。

　　“啊？”景添慌慌张张合拢了电脑屏幕，转过头去，“没、没什么，我……”

　　“郑寻千跟你说什么了呀？”杨悦眯着眼问道。

　　景添张了张嘴，很快又紧紧地抿住，低下头，再次笑了起来。

　　掩饰不了的，那就不掩饰了吧。我现在很开心，确实是因为他。

　　“好没良心啊，”杨悦痛斥，“我还发着愁呢，你就只知道谈恋爱！”

　　景添抓了抓下巴，又把手伸了过去，拉了一下杨悦的手指。

　　“和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会很开心的。”他告诉杨悦。

　　杨悦打了个哆嗦，把手抽了回去，一副浑身浑身鸡皮疙瘩的别扭模样：“要秀出门右转，左转也行。反正我不吃。”

　　“不是秀啊，我是想说……呃……”景添脑子里都是胡乱飞舞的肥皂泡，五光十色也乱七八糟，一时间整理不出什么有逻辑的句子。

　　他就是想告诉杨悦，恋爱真好，谈恋爱太幸福了，希望你也赶紧试一试，希望全世界每个人都能试一试。

　　“反正，”他一脸真诚地看向杨悦，“千万不可以错过你生命中每一个拥抱幸福的机会！”

　　杨悦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抬起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很快又放下，摇了摇头。

　　景添有错觉他下一秒就会说，没救了拖下去等死吧。

　　“我说真的！”他强调。

　　杨悦长吁一口气：“降智到这个程度，实在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正面例子。”

　　景添无言以对，扭过头，也学着他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杨悦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搞对象也不全是开心的事情吧，你已经忘记自己前阵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啦？”

　　真的忘了。景添一阵恍惚，就算现在提起来，也没什么真实感，还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有点傻。

　　郑寻千那么认真地喜欢着他，一切伤春悲秋都成了无病呻吟。

　　“希望也会有人让你变得那么开心。”他对杨悦说。

　　杨悦原本似乎是想要再调侃他几句的，张了嘴，很快又改变了想法。

　　他看着景添，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景添在那之后又偷偷地欣赏了很多遍那段单方面的聊天记录。

　　然后他发现，在这些信息之前的部分，有些细节，与他记忆中不一样了。

　　郑寻千当初气晕他的那句“随你”，从对话框里消失了，留下的是一行撤回消息的系统提示。

　　——以后还是不要在联络了吧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不行，你的身份证在我这里

　　那一刻的他们都好傻，因为沟通不畅，一起恼羞成怒，说着气话。

　　聪明如郑寻千，原来也会有如此笨拙的一面。

　　景添突然庆幸。

　　若非他跌倒，在郑寻千整理过心情后重新发出信息，便只能看到红色的感叹号了。以当时两人的心态和脾气，恐怕就此再无缘分。

　　他们现在所能拥有的亲昵如此珍贵。

　　景添拿起了手机，在发送消息前特地退出了电脑客户端，以保存那段记录的独立完整。

　　——有空吗，找你有事

　　郑寻千很快便回复了。

　　——怎么了？

　　景添深呼吸，输入时心跳得很快，一半是因为紧张，一半是因为雀跃。

　　——想听你说喜欢我。

　　按下发送的同时，他的脸已经烧了起来。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过去的他不是不曾想过，却因为赌气和自我怀疑说不出口。

　　他安安静静地等了半分钟，对话框里跳出了新的消息。

　　——我喜欢你。

　　原来是一件那么轻易简单的事。

　　景添又笑得像个傻子。

　　还不等他输入回复，郑寻千又发了一条。

　　——我连你脑子里的进的水都喜欢。

　　景添笑容僵在脸上。

　　——？？？

　　郑寻千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已经回学校了？

　　景添不依不饶。

　　——你什么意思！

　　郑寻千答非所问。

　　——要见面吗？

　　景添皱眉，屈辱且诚实地输入。

　　——好啊

　　天色已经暗了，校园里却不算冷清。

　　两人也没什么正经事，在宿舍区门口见了面，跑去附近的小操场绕圈散步。

　　“发生什么好事了，”郑寻千问他，“这么开心。”

　　“有吗？”景添把头扭向另一侧，边笑边说道，“可能是因为天气不错吧！”

　　天气确实不错，不冷不热，迎面有阵阵微风，天上看不到什么云彩，隐约能望见几颗星子。

　　“嗯，”郑寻千说，“这种天气适合郊游。你明天有空吗？”

　　“……没有，”景添有些遗憾，“我得去陪我妈，她还要住几天。”

　　郑寻千点了点头，并未提出异议。

　　“怎么不说带你一个啦？”景添故意问他。

　　郑寻千冲他笑：“你们共享天伦，怎么好意思打扰。”

　　景添轻轻地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能不能给我一张你的照片？”

　　“怎么？”郑寻千不解。

　　“我妈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郑寻千惊讶：“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呢。魏胜男今天问了许多与郑寻千有关的事，景添没忍住，偷偷嘚瑟了一下。性格不好意思吹嘘，那就先把成绩和外表赞美一遍。

　　说到“长得还蛮帅”，魏胜男顿时涌起了好奇心，说想看看。

　　“你到底是怎么跟她介绍我的？”

　　景添低头看着塑胶跑道，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

　　“……我记得你在给她的邮件里说要杀了我。”郑寻千说。

　　“别那么小气，”景添拍他一下，“过去的事了，大度一点。”

　　郑寻千哭笑不得，追问道：“你到底怎么跟她说的？”

　　“照实说呀。”景添说。

　　郑寻千停下了脚步，拉住了他的手。景添又往前跨了半步，被迫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郑寻千。

　　被郑寻千盯着看，他不好意思，说话时视线始终垂着：“就说……说你是我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