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写手的忧郁(8)

　　值得庆幸的是，在脱离校园的几年时间里陆小华别的都扔下了，却因为要不断充电而掌握了自学这一门技能。

　　在大学，自学能力显得非常重要。

　　第三场考试是《文学概论》。

　　陆小华知道《文学概论》的老师柯老教授对自己非常有意见，因为他几次请假好巧不巧都请了他的课。而且陆小华总觉得柯老好像知道些什么——他那么小就出了社会跌摸滚爬，察言观色这项能力基本是满点的。

　　即使柯老明面上没有表露出来，陆小华还是能从柯老的眼神里看出点端倪。

　　——柯老教授大概知道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感受到柯老教授若有似无地往自己身上扫的视线，陆小华深吸一口气，开始答题。

　　虽然陆小华缺了几节课，但他过后都有借其他人的笔记来抄，也反复地把落下的章节看了一遍又一遍。因为明白自己的起点比别人低很多，所以陆小华花了很多时间去追赶别人，连码字的时间都是想方设法挤出来的。

　　经历着大学的第一次考试，陆小华有点紧张。不过看完题目后陆小华很快就镇定下来，认认真真地开始审题、答题，他的字写得不怎么样，一笔一划整齐划一，看起来依然停留在中小学生的水平，但笔锋看上去已经渐渐有了点长久坚持下来的刚劲。

　　柯老教授拿到陆小华的答卷时心情很复杂。

　　对于自己的学生，柯老向来是要先摸清根底的，一扫陆小华的档案他就觉得不对劲，一查，居然是走后门进来的家伙。要把人塞进他们这所高等学府，光是有钱远远不够，可想而知，陆小华背后的来头有多大！

　　柯老直觉就认为这是个不堪造就的纨绔子弟，来念中文系无非是因为“中文系气质美女多”之类的传言。开学后陆小华三番两次地请假，正好就印证了柯老这个观点。

　　没想到拿到陆小华的答卷后，结果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这并不是最好的一份答卷，但绝对是一份很踏实的答卷，很多答案都不是照本宣科地把课本观点搬上来，而是陆小华经过自己理解之后再写出来的。

　　不管得分高低，可以确定陆小华确实在这门课上学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柯老客观地把陆小华的试卷评完，给了陆小华一个不错的分数。

　　期中考成绩很快就在学校的学生系统里公布了，陆小华查完分数后非常高兴，虽然有些课（比如英语）由于基础所限只是低空飞过，但总体来说没有一科是不及格的！而且有好几门课他的分数都很好，尤其是他一直担心不已的《文学概论》，考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弄错了论述题的题意！

　　陆小华这几天翻来覆去想的都没把那道题想明白，偏偏大学又不像小学初中那样会给学生讲题。陆小华纠结了很久，终于在柯老教授的课结束后鼓起勇气找了上去，希望柯老能帮自己解答一下疑问。

　　柯老听完他的问题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的分数不低，为什么觉得自己答得有问题？”

　　陆小华面对柯老时总有点小心翼翼，听到柯老的问题后他答得很认真：“我不是想要分数，是想要一个答案，我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

　　柯老说：“我赶着坐校车回家，边走边跟你说没问题吧？”说着就拉开脚步往外走。

　　陆小华说：“没问题！”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柯老后面走，思路清晰地把自己最疑惑的地方一点一点说出来。

　　柯老一一解答。

　　太阳太猛，等走到校车前陆小华脸色带着了几分红润，但陆小华的眼睛却亮得不行，明显是因为得到柯老的点拨而欢喜不已。他高兴地道谢：“谢谢柯老您抽出时间来给我解答疑问！”

　　柯老点点头，转身上了校车。

　　等校车开动，陆小华还站在原地朝柯老挥手，目送校车开离学校。

　　柯老在车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不停地出现陆小华那双因喜悦而亮起来的眼睛。

　　那种喜悦非常纯粹——不为别的而生，只因为学到了新东西。有这样的求知心，怎么会要家里捐教学楼来念书？

　　柯老第一次对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学生有了点兴趣。

　　陆小华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周末，这时候老板的召唤又如期响起。

　　陆小华明白自己能回到学校念书都是因为老板。

　　在学校过得越来越开心，陆小华虽然还是很不喜欢老板这个人，对自己的“职责”却不再有怨言——他已经想通了，既然都是要履行“义务”的，何必哭丧着脸闹得谁都不开心。

　　正确地认识了自己跟老板的“包养关系”之后，陆小华变得相当积极主动。他没跟往常一样等第二天才“应约”，而是下午的课一结束就坐车去了老板家。

　　老板下班很准时，陆小华抵达时已经坐在大厅等饭吃，见到陆小华时他有些讶异地挑挑眉。

　　陆小华说：“我今晚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老板一笑，招招手让陆小华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他亲上陆小华的唇不客气地享用了一番，结束一吻后才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陆小华的大腿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

　　陆小华一脸怜悯地看着老板。

　　老板可着劲一掐他的腿肉。

　　陆小华泪眼汪汪。

　　他可不是装可怜，只是怕疼，一疼就飙泪，完全没法自己去控制。

　　老板却当陆小华试图勾引自己：“你这小妖精，演起戏来还真是不留余力啊。看来你想求我的事还挺难办的，”他冷淡地捏起陆小华的下巴，“这样吧，今晚你的表现要是够好的话我就答应你。”

　　陆小华：“……”

　　他的大脑还停留在老板的第一句话上面。

　　你！这！小！妖！精！

　　陆小华麻利地说：“老板大人您在我不在的期间找了什么人换口味？画风略清奇啊！我猜她的售后服务一定很差吧，非得有事求您才来见您，您真是太倒霉了，居然遇到服务态度这么差劲的家伙！”语气里颇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

　　老板原本心情非常糟糕，被陆小华这么一闹心里那份阴郁倒是一扫而空，只想好好把坐在自己腿上的陆小华拎到寝室好好蹂躏一番。

　　陆小华跟老板纠缠了这么久，老板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老板那龌龊的脑袋又想到哪儿去了。他手脚并用地挣开老板的怀抱，争取吃个饱的权利：“我闻到了饭香！我饿！我强烈要求先吃饭！”

　　“不。”老板抓小鸡一样揪着陆小华的后领把他往楼上拎。

　　“为什么！”陆小华抱住旋梯扶手不肯上楼。

　　“饿着玩起来更有趣，这副有气无力任人鱼肉的模样多诱人。”老板一把将陆小华抱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打碎他那点小奢望。

　　“禽兽！不让人吃饭的都是禽兽！”陆小华泪流满面。

　　“省点力气，要是等下叫不出来了多扫兴。”

　　“……”

　　

　　第10章 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另一边的陆裕林很快就从小鹿乱撞的处女作看到最新的一篇文。

　　这几天他都在没日没夜地看。

　　并不是因为这个三流写手有了多大的进步，而是因为他在文里看到了很多陆小华的影子。

　　小鹿乱撞很少提起自己的事，很多时候都只是把更新扔到网上而已。只有请假的时候他会简单地说一句“烫到手了”“电脑报废了”“发烧了”……陆裕林会往陆小华身上想，是因为陆小华的访谈。

　　那是小鹿乱撞透露个人信息最多的一次了，访谈里小鹿乱撞没有露脸，只是谈到自己创作过程中的很多事和很多感触。陆裕林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在看到“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的时候下意识地翻了翻访谈日期，结果发现那正好跟陆小华的生日对上了号。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更多的蛛丝马迹就会跟着浮出水面。

　　陆裕林一刻都舍不得停，日以继夜地把小鹿乱撞的书全部看完了。到后面再看到“头有点晕，但是吃点药就好了，不会断更”、“没关系，我一个人住，熬一下夜也不会吵到别人”、“第七年了，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开始写文，写到今天刚好二十三岁，谢谢你们的陪伴”之类的话，陆裕林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