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不野(40)

　　又把医生叫来看了眼，医生无奈地说：“他睡着了。”

　　“相比晕倒，他的脚比较严重。”医生看了眼已经简单为方寻重新包扎过的脚，说，“我的建议是打麻药把脚趾甲拔了重新长，等他醒了问问他怎么想的吧！”

　　牧野点点头，他中途除了到外面接苏武的电话汇报一下方寻的情况，其余时间一直在床边守着。

　　方寻这一觉睡得不算久，但是睡眠质量还不错。可能是前一晚整宿没睡加上第二天糟心事全压心上了，他这一睡着反而感觉不到压力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醒来那会儿想翻个身，牵扯到受伤的脚，方寻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牧野连忙起身稳住方寻的肩膀让他别乱动。

　　“我去叫医生。”牧野稳住方寻后把医生找来。

　　医生又为方寻检查了一遍，见方寻没什么大碍，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你这个脚打算怎么办？”医生问完又把建议对方寻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方寻刚醒过来到现在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里，虽然脚上的疼痛能让他精神一点，但也没精神到哪儿去。听医生说建议拔掉脚趾甲，他彻底清醒的同时感觉脚更疼了。

　　“能不能不拔？就让它自己长？”方寻缩了缩脚，但纱布上扎眼的鲜血又让他动作一顿，开始犹豫。反正拔不拔指甲都是这么疼，还不如听医生的。

　　又把脚伸回去，方寻在同意医生的建议前问了一嘴：“拔指甲的话给打麻药吗？”

　　“不打麻药还不得疼晕过去啊！”医生让方寻放心，然后去准备麻药和医疗工具。

　　这期间牧野静静地在旁边站着，他没说话，安静到屋里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那些想问方寻要的答案也不敢开口问了，他很怕再让方寻觉得困扰，给他带来更多压力。

　　牧野这个样子反而让方寻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本来挺阳光的一个大学生，因为自己变得跟小说里的抑郁男主角一样，换谁谁都得自责。

　　转头看牧野一眼，方寻很轻很轻地叹口气。他拍拍身边的椅子，对牧野说：“你坐下，别在旁边跟罚站一样。”

　　牧野倒是听话，方寻话音落下就见他坐了下来。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两个人都觉得非常尴尬。好在医生很快端着摆放麻药和拔甲工具的白色托盘走过来，然后掀开被子将方寻受伤的那条腿露出来，便开始给方寻注射麻药。

　　针扎在脚上方寻都觉得疼，他下意识地要抓床单，牧野却将手递了过去，紧紧地握住了方寻的手。

　　牧野没想别的，他只是看方寻怕疼，心想让方寻抓着自己他可能会好受一些。后来在医生要拔掉脚指甲的时候又伸手挡住方寻的眼睛，牧野声音带着安抚，轻声对方寻说：“别看。”

　　在方寻的记忆里还是小时候打针，姥姥和方慧云会挡着他的眼睛要他别看。这种举动会让他觉得有依靠，会莫名地充满安全感。

　　所以牧野说完这两个字，方寻那种有依靠，有安全感的感觉又来了。

　　时隔十几二十几年再有这种感觉，方寻有点摸不清楚心里的滋味。他从来没想过会在小自己这么多岁的大学生身上找到依靠和安全感，他似乎在想是不是因为生病的人难免脆弱，所以简单的两个字都容易联想到好多事情。

　　离开医院的时候麻药劲儿没过，牧野叫了辆车，两人从医院到家需要半个多点。这期间两个人持续尴尬，没交流，都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似乎也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儿，便打开收音机试图缓解一下尴尬。不然车里静悄悄的，真的太别扭了。

　　差不多快到小区的时候方寻脚上的麻药慢慢过劲儿，车到小区门口停下，方寻打开车门脚才刚刚落地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牧野绕到方寻这边扶他下车，待方寻站稳以后他蹲了下来，说：“我背你。”

　　方寻只是站着，没有动。

　　牧野回头看他一眼，直接拽住方寻的手把它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只说了两个字：“上来。”

　　只是这次方寻从牧野的语气中听出一种命令，而且压迫感也强。他刚想说自己能走，就听牧野又说了一句：“别逼我抱你回去。”

　　方寻：“……”

　　牧野疯了，这是方寻此刻唯一的想法。

　　就在方寻胡思乱想的期间牧野突然站了起来。他一手抵着方寻的背，另一只手穿过方寻腿下作势要将方寻抱起。

　　方寻吓得连忙制止，急声说：“大哥你别冲动！我让你背就是了，你赶紧蹲好！”

　　这才收回双手，牧野重新蹲下身来。他背后一沉，明显感觉到方寻已经贴上了他的背。脖子也被方寻环住，牧野才站起身子一步步往小区里面走。

　　方寻不重，可是牧野迈得每一步都很艰难。他不想这么快回家，甚至是害怕回家。因为一旦到家，方寻会从他背上下来，他们之间不再亲密，方寻只会像对待普通邻居，也有可能不如普通邻居那样对待自己。

　　察觉到牧野的情绪很低落，方寻侧目看了看牧野的表情。牧野嘴唇抿着，明显受伤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寻还觉得牧野眼眶有些红，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以前铁蛋受委屈的样子。

　　铁蛋受委屈了就会死死闭着嘴巴，眼睛却亮晶晶的好像含着泪光。喉咙明明想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却忍着不肯出声，有种故作坚强的感觉。

　　真的太像了。

　　方寻知道自己又开始心软了，他心尖好像被捏了一把，真的坚硬不起来。

　　“牧野……”终于忍不住叫了声牧野的名字，方寻无奈地在牧野耳边叹口气，然后开口问，“你是属小狗的吗？怎么和我以前养的小狗这么像，连委屈的样子都一样。”

　　牧野闻声一顿，轻轻将方寻放了下来。他转身看着方寻，目光直直地光落在方寻眼睛上，轻声说：“方寻哥，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小狗。”

 

第32章

　　这句话让方寻很长一段时间里找不出应对的言语,他发觉牧野有些话和表情总能把自己拿捏得很死，他的心情也会被牧野左右。

　　而且说实话，当他听见牧野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心脏在跳,用那种很快的频率疯狂跳动。

　　当晚回家睡觉,方寻闭眼前都是牧野回头盯着自己说出这句话的画面。

　　之后的几天方寻和牧野没碰过面,彼此也没用微信联系。至于早餐，牧野依旧在给方寻买。

　　牧野这回没把早餐放在方寻家门口，而是买完挂在方寻车子的车镜上，方寻真的不吃也得吃。

　　也估计是被牧野天天投喂早餐把方寻的胃惯得娇气不少,他现在少吃一顿胃会不舒服。

　　苏武因为这个埋汰方寻，笑着说：“有人给你送早餐你还这么多事儿,我巴不得天天有免费早餐吃呢！”

　　方寻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没搭茬。他上楼看了看前些日子在牧野学校抓来绝育的三只猫，它们恢复得不错，这会儿从笼子里放出来玩逗猫棒玩了半天。

　　三只猫里黑猫比较调皮,爪子勾到方寻脚上的纱布勾出乐趣儿来了，另一只爪子也要往上勾。

　　“你可别闹啊，爪子可不行往这上面勾。”方寻捏捏黑猫的爪子，说完起身向后退了退。

　　苏武蹲下来在黑猫身摸了摸，问：“这几只猫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回去？”

　　“等我脚好点的吧。”方寻放下逗猫棒坐了下来,他抬脚瞥一眼受伤的脚，叹了一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等后天还得去医院换药,估计拆纱布的时候能挺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天天净受伤玩了。”

　　“勾引男人算造孽吗？”苏武嬉皮笑脸地说，“我看就是你男人缘太好,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惩罚你。”

　　“滚吧你！”方寻抬脚要冲苏武屁股上踹一脚，得亏苏武跑得快，不然肯定被踹个大跟头。

　　苏武躲老远，伸手指着方寻说：“歹毒啊！你说成韬和牧野是不是就喜欢你这歹毒劲儿。”

　　“你行了，再瞎说我真生气了。”方寻起身给自己接杯水，这几天他没去救助站，和成韬一点联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