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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命中(128)

作者:暴戾风车 时间:2023-12-17 10:47:02 标签:娱乐圈 甜虐 HE 互宠

  下车后两人分头做准备,方雨自陆与闻离开身边的第一秒,便觉得从那片缺氧的水域挣脱出来。他看了看四周,远处的公路被太阳炙烤得冒着热气,几棵树木的枯死仿佛全因本次高温。

  这是入冬以来气温最高的一天,方雨收回视线,他被助理领去剧组临时搭建的化妆间,在人群中忽而敏锐地捕捉到一道目光,像是从未离开过他分秒。

  陆与闻隔着黑压压的人头看他,见他看过来才点了下头,视线回到正和他说话的人身上。

  这一刻方雨觉得,其实他从来没有离开那片水域。

  正午时分的珠宝行只有陈秉万一位客人,当斧头砸向靠门的玻璃柜台,玻璃爆裂声清晰传进陈秉万耳膜,连同导购员尖利刺耳的叫声。

  陈秉万还记得前一分钟导购员的推销语,她说这枚戒指寓意一生一次的爱,话音刚落,面前的玻璃柜面迅速出现裂纹,裂纹蔓延扩大,他看中的那枚戒指湮没在碎玻璃中。

  陈秉万这时回头看见闯进珠宝行的一行人,头戴黑色蒙面头套,露出眼睛和嘴巴。为首的人手持一把大斧头,眼神尤为凶戾,逼近的身手和步伐不像亡命之徒,倒更像来占领地盘的万兽之王。

  化妆间隙,方雨没有翻阅剧本,他早把剧本里的每一个字都记得很牢。他闭上眼睛,在心里为陈秉万补全他的故事,以陈秉万的视角讲述揭晓的故事。

  每个故事都起源于一场意外,电影开头是歹徒抢劫珠宝行,方雨回忆自己那混乱不堪的十多年,如果看作电影,其实也有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开头。

  他没打算把这告诉陆与闻,就算做好准备要坦白一切,可他同时也很清楚,并非所有事都有说的必要,尤其是那些注定该烂在肚子里的陈年旧事。

  方雨记得那是他到那个家的第二天,照旧是清晨,母亲一早坐在饭桌前,佣人分几次端上准备好的早餐。

  就在他起身帮佣人摆放餐具时,母亲忽然拿出一个透明药盒,从中取出一粒不过指甲的十分之一大小的白色药片,捻碎了洒进装满牛奶的杯子里。

  他以为这是母亲服药的方式,然而接下来的举动令他措手不及——母亲调换了她和继父的杯子,为了让药片溶解得快一些,又重新端起来摇匀。

  面对他震骇的神情,母亲的面容没有丝毫慌乱,只用平静的话音对他说,医生开了新药,不找个人试一下她不敢吃。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手上的刀叉触碰到餐盘,响声让他忍不住浑身一哆嗦,他连忙摆好餐具,却在抬头时猛然看到几步之遥拄着拐杖的继父。

  不知道继父在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看见母亲下药换杯的举动。

  他顿时心乱如麻,继父脸色如常,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仿佛对饭桌上的偷梁换柱视而不见。

  越是这样他便越不能假装无事发生。方雨记得自己那时别无选择,他故意伸手拿继父手边的果酱,手肘一歪,把杯子打翻,加了药的牛奶全洒在桌上。

  他忙道抱歉,扯出餐巾擦拭桌面,继父没多大反应,捡起倾倒的杯子,放到一边,叫佣人上来收走杯子。

  母亲麻木地注视着一切,当他以为这件事要过去了,母亲握住杯子蓦地砸向地面,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饭桌下的两条腿使劲蹬着地板,双手摆动得犹如被操控的木偶。

  方雨忘不掉那一瞬的惊惶无措,他第一次见识母亲发作的可怖模样,没能立即作出反应,直到佣人过来搀扶母亲起身,他才如梦初醒去搭了把手,合力将母亲送上楼。

  回到饭桌,继父看着他,说他不该把牛奶打翻,那药正常人吃了副作用不大,撑死也就恶心、呕吐,严重的不过是昏厥。

  继父中文讲得好,只在某些词上发音奇怪,方雨听着继父令人发笑的口音,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感觉指尖都在发凉。

 

第104章 那个男人

  那天用过早餐,方雨回到房间,他把门打开,密切留意外头及楼上的动静。

  佣人忙活完厨房的事,端着托盘正要上楼,方雨立即出去,和佣人比划着把托盘交给他,由他送上楼。

  他拿到托盘,上楼敲开母亲的房门。母亲在床上躺着,他放轻了脚步,走近床边,将托盘里的一杯清水和一小碟饼干放到床头柜。

  一旁的梳妆台有早上端上来的早餐,看得出没动过,夹在面包里的黄油已经软化流到了餐盘上。

  房间里空气不流通,黄油的香甜和烤面包的香气占据鼻腔,成为空气的前调。

  方雨看到母亲并未睡着,双眼睁着,望着天花板出神。他还在想该怎么开口,自他来到这个家里,和母亲说的话统共不超过五句。

  问您身体还好吗,显得生分,不问又说不过去。他是昨天才知道母亲精神出了问题,弟弟从不和他说母亲的事。

  方雨看着母亲慢慢转过头来,凝注他几秒后问道,他们安排你睡哪个房间?

  一楼的房间,方雨答完,把准备好的话问了出口,您身体还好吗?

  母亲未对他的话给予回应,只盯着他道,叫他们给你换个房间,你睡三楼。

  方雨点了点头,母亲移开目光,停顿了两三秒,问他有没有去过弟弟的房间。方雨一时愣怔,在他回答之前,母亲冷冷地道,不要去,那不是你该去的。

  说这话时母亲神色冰冷,方雨心里刺痛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拒之门外,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最后母亲和他说,过几天会去医院住一段时间,让他跟去医院陪护。

  他答应了下来,走出母亲的房间前,母亲又提醒了他一次,叫他睡三楼的房间。

  方雨对于住哪没有要求,他对三楼的房间兴趣不大,母亲反复申明他不该进去的弟弟的房间,反而让他有一探究竟的念头。

  母亲吩咐他把冷掉的早餐带走,他端起托盘,甜腻香气一瞬间直冲鼻端,在迈出房间的十几秒内渐渐散去,更隐晦持久的气味浮现出来。

  方雨关上母亲的房门,下楼要经过两个大门紧闭的房间,他推断这两个房间分别是继父和弟弟的。

  那时他天真地相信自己的判断,依据是既然是一家人,各自的房间总不会相隔太远,何况三楼是家庭影院和几间客房,这是他第一天从继父那得到的信息。

  他仍未能准确形容鼻间的气息,香甜麻痹了他的大脑。去到厨房,他放下手中的托盘,不知是否要扔掉吃剩的食物,餐盘里的面包片烤得焦黄酥脆,扔了实在浪费。

  他拣了一块咬了一小口,味道有些奇怪,他又拣起另一块,清楚看见面包上的霉点,原来面包变了质。

  那一刻他似乎懂了母亲为什么不动早餐,也明白食物变质的气味轻微且难以辨别。等到能从嗅觉上分辨,食物已腐坏得彻底。

  这隐约像一个征兆,只是那时候的他没能看清迷障下的一切。

  由于有暴力砸毁玻璃柜台的场面,拍摄前做了清场。镜头调度和演员走位安排好,陆与闻掂量着手里的斧头,高高举起再作势劈下来。

  展示柜的玻璃要更换并不容易,因此砸碎玻璃柜台这一场戏,最好一条过。

  陆与闻反复和导演、动作指导沟通,他担心飞溅的玻璃碎屑会进入眼睛或者伤及皮肤,他无所谓,但距离最近的方雨无疑首当其冲,防不胜防。

  他试图说服导演:“展柜砸靠门的那一边就够了,再往前会伤到人,要是效果不行,我们加个用榔头把大门砸了的镜头。”

  导演操着口音浓重的港普,摆摆手道不行,亲自上阵做示范,手作刀状劈在玻璃柜台,接着竖起两根手指头强调要劈两次。

  陆与闻表情无奈,导演招手叫来方雨,指着陆与闻问他:“他害怕你怕不怕?这么一斧头劈下来你怕不怕?”

  方雨当即说他没问题,导演再看陆与闻,手背在身后问:“怎么样行不行?”

  陆与闻正要开口,方雨的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彼此眼神相接,方雨看着他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陆与闻挑了下眉,方雨面露犹豫,迟疑稍许道:“你要当心一点,别伤着了,小心别让碎玻璃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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