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简直是一团糟,齐霁很难再分心去思考旅游的事情,即使周舟最初的目的就是带他换个环境散心放松。
然而,此时更需要转换心情的人,显然是忙里忙外不曾好好休息过的周舟。
他不想扫周舟的兴,却又放心不下没处理完的麻烦,和对方商量道:“那我们就等开学前一周再出去玩?那时候一定更冷清,省得挤来挤去了。”
周舟自发地贴到他身边,他说什么都捧场地说好,“你决定就好,什么时候我都没问题。”
他把热水袋塞进周舟手里,他今天早早地就被叫去派出所确认信息,难掩疲惫的面色,这些天高度匮乏的睡眠更是雪上加霜,更显得他精神不振,他不禁念叨起来,“手这么冷,你快烘着……那你想去哪里玩?让我参考参考。”
没有思考太久,周舟便说出了某个城市,齐霁一听,眼睛霎时亮了,“之前蒋听跟我说过,那边特别好玩。”
齐霁的反应显然是忘了他曾主动向周舟提起过这座城市,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搁置了旅游计划。他哑然失笑,揭秘道:“就是因为你说过想去,我才想去的。”
身边的人一怔,被他覆在手心里的手掌也跟着微微蜷起,他装模作样地教训起周舟:“你就不能有点主见吗?怎么我想去哪儿你就想去哪儿?”
“和你在一起要什么主见,”承认他对齐霁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就宛如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简单,“我希望你的每个愿望都能实现。”
齐霁被他笃定的说法逗笑了,往他身上一靠,便说:“我哪能遇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为什么不能,”周舟捏了捏他的鼻子,声音懒散,却能隐约听出期待,“我希望所有的好事都会发生在我们家宝宝身上,所以……和我在一起久一点吧,说不定我们的愿望就都会实现了。”
这话像在告白,又像在请求齐霁作出相同的承诺。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惊喜、心动,也不再像过往一样,对他的情话慌忙无措。
他为此感到不可置信。
齐霁听到过,看见过,触碰过周舟的真心,知晓他究竟有多么爱自己,那是齐霁对过往生命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曾付出过的沉重爱意。周舟的爱那么重,却不会让他喘不过气,又是那么轻盈,飞越过众多苦难、伤痕,将他托举着,开始渴望两个人的生活,渴望永远。
不是梦,也不是幻想。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全心全意地在乎他,将他的愿望置于第一位,甚至超过了自己。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要答应了,”齐霁笑起来,主动将小拇指伸过去,“快和我拉钩,食言的人就是狗!”
温暖的手指轻触上指节,过于幼稚的行为让齐霁憋不住笑,拉钩拉到一半就低头闷笑起来。
“怎么回事,我一看见你就想笑?”他的嘴角就没下去过,面部肌肉都有些发酸,“周舟,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如果爱情里也有笨蛋天才之分,那么齐霁一定是不折不扣的吊车尾。他会多努力一点,喜欢得再多一些,再久一些,直到这份感情能与周舟给他的相抗衡。
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远?
眨了眨眼,他又许下一个新的承诺:“虽然我是个很消极的人,但……我们会有永远的,你要相信我。”
和周舟聊完天,齐霁才记起他和周舟曾经那次夭折的旅行。
以往每次出行,详细计划都由周舟来制定,用他的话来说,齐霁只用负责提着包出门。
周舟对做攻略这种麻烦事毫无怨言,还能体贴地照料到他的喜好和心愿。他事无巨细地规划好每项计划,却又给齐霁留够了偷懒休息的余地。
蒋听听说周舟的贡献后,感慨他真是捡了个三好男友。他傻乐了几秒,再度烦恼起来,“可是他这样也太辛苦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那就由你全盘负责,带他出门玩一次呗?”蒋听不假思索道。
“可以,但是去哪里比较好?”
蒋听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搜出几张照片给他看,“就这里吧,多好看,这地方离我老家挺近的,我以前心情不好了,就喜欢一个人坐车跑去那里待两天。”
有蒋听帮忙出谋划策,齐霁不多时便看好了时间和车票,本想给周舟一个惊喜,却不慎说漏了嘴,只好老实交代了一通。
只是陈放住院的消息彻底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节奏,齐霁心烦意乱,返回海城后,不再有出门的心情,心细如周舟,也不再主动提起这件事。
以至于他慢慢将这件事给忘了。
可周舟竟然还记得,在他自私地逃避命运,连两人间的约定也一并忘记时,周舟把所有事都默默记在心中,却不主动提及。
入睡前,他对周舟说:“对不起,我太健忘了,连答应你的事情都忘了。”
“哪有,”对方瞬间意会了他话中所指,翻过身,啄了啄他的唇,“没人会想牢记难过的记忆,这多正常。”
他却摇了摇头,说:“我以后不会再忘记了。”
无论好的坏的,只要与周舟有关,他都要深深铭记,再也不要辜负他。
了却了一桩心事,齐霁终于心满意足地躲进被子里,搂着周舟的胳膊,准备今晚睡个好觉,明天就开始规划他们姗姗来迟的旅行。
第二天清晨,齐霁正酣睡着,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他困倦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身边已经没了人,周舟就站在卧室门口,一放下手机便匆忙地换衣服。
“……周舟?”不妙的预感吓得他顿时清醒过来,连忙坐起来,“怎么了?”
周舟一边系纽扣,一边回答他:“我去趟医院,你再睡会儿,我等下帮你点份早餐,你起床了记得吃。”
“去医院……你就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这样让我怎么睡得着。”对方的表情越焦急,齐霁心中就越没底,慌乱地追问起来。
安静了几秒,周舟终于开口:“奶奶昨天夜里摔了一跤,早上突然昏迷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齐霁,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就连询问都是多余的,齐霁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来不及洗漱,草草用冷水抹了抹脸,便催促周舟快打车。
阴魂不散的担忧终于化为实体,坐在出租车后排,齐霁紧握着周舟的手。两人的手心都颤抖着,周舟看着窗外,始终一言不发,齐霁光是看着他沮丧的样子,心中就不住地难过,只好拜托司机尽量开快些。
哪怕只是浪费一分一秒,他们都无法预料命运要如何捉弄他们。
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意外总是接二连三,猝不及防地降临,他和周舟来不及预判,就被迫接受冰冷残酷的现实。
陈放出事时,是周舟抓紧他的手,无声无言地安慰鼓励他,而今他们的身份似乎对调,齐霁这才发现要做那个情绪稳定,安慰对方的人并不容易。
他只能徒劳地抓住周舟,一秒不落地感受他的痛苦,以此来分担他的忧愁。
“周舟,你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对方沉默地扭过头,没有出声,齐霁却看清了他眼眶里的泪花,他坚强的一面在生死疾病前土崩瓦解,脱离了独立的表象,他的眼泪与恐惧,与齐霁并无区别。
抹去周舟滴落的眼泪,齐霁一个劲重复着:“你还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短短的路程,齐霁只觉得度秒如年,待他们赶到医院,赵嫣然刚被转入重症监护室。家属不能陪同,探视时间也未到,他们只能在走廊焦急等待,听医生转述她的情况。
赵嫣然前段时间才刚出院,身体尚未恢复完全,晚上的那一跤多半是摔到了头,才会因此陷入昏迷。
周舟静静地听医生讲完,然后发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情况好的话一两天,只是我也不能向你保证。到了她这种年纪,最怕的就是突然摔跤。”
第177章
周舟望着紧闭的病房门,手紧紧攥成拳,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齐霁往他的方向靠近几分,小声说如果他累了,可以靠在自己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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