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的错误打开方式(4)

　　到了Y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两人匆匆忙忙跑到旁边的小吃一条街吃了碗面，又坐上了去S镇的中巴。
　　中巴的过道上放着两笼鸡，空气污浊而闷热，看着车窗外弥漫的黄土，顾长瑜打消了开窗的念头。赵小构对这一切浑然不觉，靠着车窗睡得昏天暗地，脑袋随着摇晃的车厢一下下的砸在玻璃上。顾长瑜叹了口气，伸手垫在他的头和玻璃之间，只希望这旅程快点结束。
　　到了S镇，已经是晚上了，要去村里，只剩下11路公交车可以用了。通俗的说，就是只能步行了。
　　乡下的夜晚，月朗星稀，赵小构拎着鹌鹑笼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背着两个包的顾长瑜走在没有路灯的路上。月光把不宽的乡间马路照成了灰白色，他们就这样各自沉默的走着。顾长瑜是因为很享受现在宁静祥和的气氛，不想说话破坏了，而赵小构，则是因为有点怕黑。
　　赵小构小跑一步追上腿长的顾长瑜，自以为自然的抓住了顾长瑜的背包带子。他其实更想抓顾长瑜的小拇指，小的时候他就是抓着爸爸的小拇指长大的，但现在做这个动作就显得太娘了。
　　顾长瑜看向他。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赵小构怕他嘲笑自己胆小，开始没话找话。
　　“恩，是很圆。”
　　“星星也很清晰明亮。”
　　“恩，是很漂亮。”
　　“……”赵小构找不到话题了。
　　顾长瑜在心里闷笑了好一阵，开始走温情路线，“你还记得中秋节学校发的那些月饼吗？”
　　“恩，记得。发了好多，吃都吃不完。”
　　“大家都吃不完就扔掉了，只有你，把吃不完的月饼拿去送给了立交桥下流浪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胖子说的，我让他把我的那份也给了你。”
　　“原来是你的啊，我说他怎么那么多月饼。”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真是个好孩子。”
　　“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赵小构有些不好意思。
　　顾长瑜把自己的包换到右肩，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说：“你看，就在前面，快到了。”
　　不知道是前方影影绰绰的灯光还是顾长瑜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赵小构只觉得此刻是温暖而安全的。
　　顾奶奶看见顾长瑜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奶奶，这是我同学。”顾长瑜指着赵小构说。
　　“哟，还带了女朋友，来，来，给奶奶看看。”昏黄的灯光下，顾奶奶只看见一个清秀的人腼腆的站在那里，哪里还能分的清是男是女。
　　“奶奶，我叫赵小构，是个男生。我学过中医推拿，瑜哥说您的腿总是疼，专门带我来给您看看。”赵小构嘴甜，一直都很受老人欢迎，这和他面对女孩子时是完全不同的状态。
　　“好，好，都是好孩子。”顾奶奶笑的合不拢嘴，“你们都还没吃饭吧，奶奶给你们弄点吃的去。”
　　担心他们饿坏了，顾奶奶就很快的炒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青椒炒土豆丝加一个小菜。都是自家种的菜，自家养的鸡下的蛋，非常简单，但是香的赵小构很想把盘子都舔一遍。
　　顾长瑜小时候住的那间东厢房被褥都是干净的，可以直接住。顾奶奶打算再把西厢房收拾下给赵小构住，让两人好说歹说给劝住了，“奶奶，您赶紧去睡吧，那床够我们两人睡了。”
　　顾奶奶拗不过他们，去休息了。
　　赵小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慨道：“要说还是乡下适宜人类居住啊，空气好，菜也新鲜，连鸡蛋都香的不得了。”
　　“三句话不离吃的，你就是个吃货！”说着递给他一个手电筒，“走，出去洗洗。”
　　乡下的木房子住起来非常舒适，但是没有淋浴房，不想吵到奶奶休息，他打算去村旁的小溪洗个澡。
　　顾长瑜身体好，在秋天的晚上洗冷水澡都扛得住，赵小构摸了摸溪水，决定自己还是就洗个脸洗个脚好了。
　　赵小构洗完坐在河边石头上等顾长瑜。
　　“手电筒要时不时在自己周围打一圈，看看有没有蛇。”顾长瑜吩咐道，他小时候在乡下生活过，这是经验之谈。
　　“好。”赵小构觉得顾长瑜这个人好复杂，恶劣起来让人恨不得掐死他，暖起来也让人倍感窝心。
　　照过之后，赵小构关了手电筒。
　　四周只有顾长瑜唰唰的浇水声和时不时的一两句虫鸣，月亮高挂在天空，照着小溪里的裸背青年，圣洁而又充满诱惑，宛如神祗。如果我是女生，这一刻我一定已经爱上他了，赵小构心想。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的走着，仿佛有什么事发生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东厢房的床足够两人睡了，但赵小构怎么也睡不着，大概是白天睡多了，他想。
　　他不敢乱动，怕吵醒顾长瑜，只好静静的听着窗外的动静。大概是夜深了，连虫子都睡觉了，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只有树叶声。”他喃喃自语。
　　“是啊。”顾长瑜说。
　　赵小构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顾长瑜是醒着的。
　　“那个，我要睡了。”赵小构翻身，背对着顾长瑜。
　　“好。”顾长瑜没有动。
　　赵小构松了口气，努力让心里活蹦乱跳的小羊们安静下来，然后一只一只的跳过栅栏，好在努力没有白费，他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小构就把自己的那个大包扛了出来，准备开始给奶奶做理疗。
　　一个大的理疗仪，一整套拔火罐用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大包不知道干啥用的东西，零零碎碎的一堆掏完，大包也就瘪下去了。
　　顾长瑜很疑惑的把大包接过来看了看，问他：“你没带换洗的衣服？”
　　“没啊。”来的匆忙，没有准备换洗的衣服。
　　“昨天太晚就算了，你今天不换衣服就去门外睡！”
　　“那你的衣服借我穿下。”
　　“不借！”
　　“以前的衣服也行。”
　　“不借！”
　　赵小构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晚上，奶奶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奶奶是个爱整洁的人，西厢房简单收拾了下也住的很舒服。
　　赵小构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早起赶车的时候精神很好。相反，顾长瑜却有些精神萎靡。赵小构在心里暗自乐了好一阵，该！让你小气！让你不借我衣服穿！怎么样？离开了小爷就睡不着了吧，哈哈哈哈哈！
　　经过赵小构的推拿理疗，顾奶奶的腿脚利落了很多，腰板也挺直了不少，看着他们要去赶车，非常舍不得。
　　“奶奶，您别送了，您这理疗和推拿要两个月做一次，我和瑜哥还会来看您的。”赵小构好说歹说把奶奶劝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长瑜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百无聊赖的赵小构偷偷拿出手机开始拍帅哥睡觉的美照，顺光来一个、逆光来一个、合影来一个、特写……然后，帅哥就醒了。
　　挨了几个脑瓜崩，赵小构老实了。
　　等到了宿舍已经是下午了。然后，顾长瑜就出去了。
　　此后好几天，顾长瑜一反常态的不见人影，不像平时打完球就在宿舍里窝着戏弄赵小构。
　　就连胖涛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还问过赵小构是不是跟他吵架了。赵小构就更疑惑了，“没有吵架啊，从奶奶家回来还好好的。”
　　“在奶奶家发生过什么事吗？”胖涛问。
　　“就待了一天，上午帮奶奶做理疗推拿，下午在附近逛了逛，摘了些西红柿黄瓜之类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啊。就是那黄瓜生吃特别爽口，清香的黄瓜味儿特别浓，好后悔没有带几根回来。”赵小构颇有些意犹未尽。
　　胖涛见赵小构话题开始跑偏，知道这人没抓住重点，也就不再问了。


第7章 第 7 章
　　而事实上，顾长瑜只是在纠结。
　　他发现自己对赵小构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到奶奶家的第一天晚上，他没有睡着，静静地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热量，突然就很想把他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这时，赵小构喃喃自语“只有树叶声。”他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是啊。”小孩仿佛被吓到了，忙背对着他睡了。
　　小孩逃避的态度让他冷静了很多，天知道他当时多想把他揉进怀里。
　　后来一切都开始失控了。
　　他觉得小孩认真做理疗的样子很吸引人，做推拿时额上的汗很诱人，就连吃黄瓜的样子都让他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去。这一切都让他手足无措，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侵袭着他，他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因此他拒绝了小孩借衣服的请求，设法让他们晚上分房睡了。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欲望和混乱的想法搅得一晚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而小孩显然睡得不错，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他又爱又气。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此时，避开赵小构是非常有必要的。
　　“哥，你在看啥？”赵小构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顾长瑜还在看手机。
　　“没什么。”顾长瑜关了手机，翻身睡了。
　　“神神秘秘。”赵小构讨了个没趣，嘟囔着上厕所去了。
　　其实，顾长瑜是在看照片，就是那张赵小构跪在他面前的照片。干净清秀的男生一脸懵逼地跪在那里，那时候只觉得好笑，现在看起来却只想拥他入怀。他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掉在一个叫做赵小构的坑里怎么也爬不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天，明天一定要改变一下现在的状态。
　　然后，第二天，很巧合的，一个女生跟他告白了。看起来温柔腼腆的女生，像小兔子一样无害，应该是赵小构会喜欢的类型，不知道出于什么奇怪的心理，他答应了。
　　女生自己都觉得太意外了，拒绝了所有人的顾长瑜居然唯独答应了她，简直跟中了彩票一样。
　　然后顾长瑜还专门把两个舍友都叫了出来，把她正式介绍给了他们。胖涛和赵小构都表示，他们俩都是顾长瑜的狗腿子，以后“瑜嫂”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他们好了。
　　如果没有这次介绍，或许他和赵小构会就此越走越远，但事情的发展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为了让事情走上正轨，顾长瑜对女生投入了所有的热情和关怀。
　　周涛和赵小构发现顾长瑜终于恋爱了，理由就是他总是不在宿舍，也没去打球，只是整天整天的跟女朋友黏在一块，不是去逛商场，就是在公园散步。
　　虽然掩不住淡淡的失落，但顾长瑜对自己照顾颇多，因此，赵小构在心里还是祝福他的。
　　直到，女生宿舍调整，顾长瑜的女朋友周丽清来宿舍叫顾长瑜去帮忙搬行李。
　　刚好顾长瑜出去了，胖涛假装被耳机堵住了耳朵没听见，于是赵小构开始独自履行之前许下的“瑜嫂有事尽管来找”的承诺。
　　“不好意思啊，他手机没接，我以为他在宿舍睡觉呢。”周丽清挺有礼貌的。
　　“没事，瑜哥常常帮我们，帮他女朋友搬点东西应该的。”赵小构笑着说。
　　“丽清，这是你朋友吗？”周丽清同宿舍的人看见赵小构在忙进忙出的帮忙搬东西，好奇问了一句。
　　“不是，他是顾长瑜的学弟，过来帮忙搬东西的。”周丽清说。
　　“哦，那等下能顺便帮我也搬一点吗？我一个人实在是扛不动那么多行李。”
　　“这……”周丽清看向赵小构，她不想得罪人。
　　“没问题，我等下帮你搬。”赵小构说，这时候拒绝女生总不太好。
　　周丽清的宿舍是从五栋四楼调整到八栋五楼，而另一个女生的宿舍则是被调整到了二栋二楼。而且宿舍楼里都是没有电梯的，赵小构需要先一层层地搬下楼，然后走过几栋宿舍楼，再一层层地搬上去。
　　女孩子的东西很多，搬了三趟还没搬完，抹了抹头上的汗，赵小构干脆脱了外套，还有一趟应该就可以把周丽清的东西搬完了。
　　等他把另一个女生的东西也都搬完，衬衣都湿透了。
　　回到周丽清宿舍准备拿回外套，发现门已经锁上了，里面没人，手机也在外套里。
　　深秋的天气，穿着湿衣服走过几条街回到另一个校区的宿舍，可能会着凉，但目前也没法了，跑回去应该就没那么冷了。
　　刚跑过两条街，就被一个人追上拉住了，是顾长瑜。
　　“你跑什么？”顾长瑜问，“怎么穿这么少？还是湿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帮周丽清搬行李，外套落在她宿舍了，她不在，我想跑着回去会暖和点。”一停下来，赵小构就觉得有些冷了。
　　看他嘴唇都冻得发紫了，顾长瑜赶紧脱下外套给他裹上，“我去给你拿外套，你赶紧回宿舍洗个热水澡。”
　　“不用了，我马上就到了。”他不想连累别人也冻着了。
　　“快回宿舍。”顾长瑜给他裹紧了外套，拍拍他跑了。
　　“你在哪里？”顾长瑜电话周丽清。
　　“在外面吃饭。”
　　“我在你宿舍门口等你。”
　　“那我马上回来。”
　　周丽清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见顾长瑜只穿着一件衬衫等在那里。忙开门让他进去，打算找个毯子先给他披上。
　　“不用麻烦了，你把赵小构外套给我就行。”
　　周丽清把外套递给他，问他：“他回去了吗？”
　　“是的，穿着一件汗湿了的衬衣跑回去的。”
　　“对不起啊，我忘了他的外套还在这里。”
　　“嗯，我会跟他解释的。”顿了顿，顾长瑜才继续说：“我们分手吧。”
　　“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让你室友帮我搬东西了吗？”顾长瑜最近的表现让她以为他已经深深爱上她了，结果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对方居然提出了分手，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顾长瑜说谎。
　　“你告白的那天我们就约定好了的，我们尝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你还记得吗？”顾长瑜问她。
　　周丽清含着泪点头。
　　“一直以来，我都尽量的抽出时间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喜欢上你，很抱歉。”顾长瑜说。
　　顾长瑜对她关怀备至，但是从不吻她，也不碰她，她以为是他太过珍惜自己，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他不喜欢她罢了。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周丽清不甘心。
　　“不，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顾长瑜说的温和而坚决。
　　见事情无法挽回，周丽清沉默了。
　　“那我回去了，你保重。”顾长瑜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小构回到宿舍，洗了个热水澡，随便擦了擦头发，累的倒头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人在用吹风机吹自己脑袋，费力睁开眼一看，是顾长瑜，大概是担心他湿头发睡觉会感冒，便随便他弄，自己又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顾长瑜又叫他起来喝水。他迷迷糊糊喝了几口，又烫又辣，吐着舌头不肯喝了。被摇晃着威胁说不喝完不让睡觉，急于睡觉的赵小构开始口不择言：“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去让你的女朋友喝去吧！我要睡觉！”
　　顾长瑜愣了愣，哑着嗓子说：“那我就当你男朋友，你给我把它喝完！”
　　看这架势，不喝是不成了，赵小构放弃挣扎，迷迷糊糊地喝完了一大碗生姜水，然后又倒头睡下了。又热又辣的生姜水让赵小构身上出了不少汗，黏黏糊糊的挺难受。“好热。”他又困又热难受的直哼哼，直到顾长瑜帮他擦了汗，他才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夜里仿佛被摸了几次额头，又仿佛没有，睡得太沉，不记得了。
　　早上起来，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赵小构。
　　“哈哈哈，我就说我身体健壮嘛。”赵小构无比骄傲。
　　“要不是你瑜哥硬是给你灌了一碗姜汤下去，你今天铁定躺平了。”胖涛戳穿他。
　　“嗯，我是要好好感谢他，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第8章 第 8 章
　　顾长瑜去找郝萍和夏一树了。
　　郝萍家庭条件一般，父亲喜欢喝酒，除了上班家里的事一概不管，母亲则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其次看重的还有她的弟弟。而作为女孩子的郝萍在她眼里是不需要太多投资的，因此，郝萍也从小就养成了独立自主的性格。
　　大一刚开学，郝萍就通过中介找到了一个在武术馆打扫的工作。本来她只打算找个家教或者周末兼职类的工作，但中介告诉她，家教竞争激烈，经常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兼职工作虽然多但大多工资非常低还经常要换工作。而武术馆开出的薪资比较诱人，也可以长期做下去，她只需要在上课之前把卫生打扫好就可以了。她考虑到时间上比较自由，就答应了。
　　武术馆每周上五天课，周末闭馆，每天下午四点下课，七点闭馆。郝萍周五下午上完课后匆匆赶到武术馆，她想在闭馆之前把卫生做好。
　　女淋浴室还有人，她打算先打扫场馆。先把所有的桌椅器械擦了一遍，甚至连门和窗台都擦了，然后就是扫地。看起来上一任打扫卫生的人做的并不认真，她甚至在一颗绿植后面扫出了很多烟头。
　　“啧啧，这么多烟头。”她自言自语。
　　“嗯，那个阿姨比较懒，打扫的不怎么彻底。”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黑色T恤，正用大毛巾擦着头发的人站在身后，应该就是刚才在淋浴房的人。
　　“连跑步机都擦了啊。”那个人把毛巾随意搭在肩上，摸了摸跑步机的跑道。
　　“嗯。”郝萍有些拘谨。
　　“我叫夏一树，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去休息室找我。”似乎是感觉到她有些紧张，夏一树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