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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那份手稿,以及他出现的地方,路喻迁知道了他未来大概打算当编剧,或者是导演。
父母之间的纷争似乎永远没有休止,对他的控制欲也愈发深重。
某天,他的父亲甚至带回来了那个所谓的,他的弟弟。
路喻迁冷眼看着那个跟看起来跟自己没差几岁的男生,又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按部就班的生活很没意思。
路喻迁看着屏幕里的人,想。
而且,换一种方式,或许能离他更近一点。
于是在路喻迁收到了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后,父母之间总算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父亲暴怒,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自毁前途,母亲在深夜流着泪找到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他们对他缺少关心。
路喻迁并没有回答他们,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父亲回家的次数越来越低,母亲在调整好心态后也重新投入了工作。
没多久,他的母亲就平静地带来了两人离婚的消息。
于是一切都画下了仓促混乱的句号,似乎比想象中要来得轻易。
日子一天天过着,直到假期的末尾,一个老者找到了他。
他自称是他已故外公的旧友,一直在境外生活,只是似乎一直关注着他们家的情况,了解得很详细。
知道他没有照着他父母为他预设好的道路走的时候,他专门回国见了他一面。
见到面后,却也只是叹气,像是在惋惜,又说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他提。
两人就这样在私底下保持着联络。
老人帮了他很多,也包括无意中告诉了他江稚衍的信息。
“Ondyne的董事长家其实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江绪,另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小儿子叫江稚衍。”老人的面上浮现起回忆的神色,一不小心就讲得多了些:“那孩子……很有灵气,天生就是搞艺术的。”
路喻迁没说话,却在心底希望他能讲得再多一些。
他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他跟江家算是故交,于是路喻迁有意无意地从他口中试探出了不少东西。
虽然进了戏剧学院,但路喻迁其实没那么爱演戏。
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时候知道江稚衍离开后,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他必须拥有更多,不止是他父母给他的那点东西。
大学的日子也并不多有趣,只是比高中更忙碌一些。
他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课后又在老人的帮助下进行着一些别的活动,几乎没什么时间用来休息和社交。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在空闲时,他也时常会想起江稚衍。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对那人的喜欢是不是太莫名了些。
到底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真的是喜欢吗?
还是仅仅只是某种求而不得的执念而已。
他甚至跟那人只说过一句话。
他不确定,所以他去国外见了他一面。
那时正值冬季,天上飘着雪,只是下午三四点,天色就已经很暗了
路边的路灯亮起,众多各形各色的陌生面孔背着包,或戴着耳机,或戴着帽子,沉默地在道路上行走着。
即使是在大堆人群中,江稚衍也还是很显眼。
两三年没见,他褪去了一些高中时的稚气,五官更精致了些,又透出点内敛和文秀。
肤色依旧白皙,半露在外面的指尖因为受冻而微微泛着红。
在重新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无法再移开视线。
也知道,他不可能只看这一眼了。
*
在整个大学时期里,他去看过江稚衍无数次。
如果他有好好保留下去见他的机票,大概会有很厚的一沓。
外公的那位旧友恰好在江稚衍所在的那个国家生活,于是路喻迁也选择了在那里发展。
戏剧学院的课程灵活度高,多的是早就小有名气的学生边上课边出门拍戏,所以即使路喻迁时常不在学校,也没什么人怀疑。
待在国外的那些时间里,他一半用来处理工作,另一半则是用来看江稚衍。
有时候,也会是两者兼顾。
优越的家世,漂亮的脸,还有在入学前就已经和各个出名大导熟识,并且去过他们的剧组学习的惊人履历,江稚衍这样的人在哪都会成为焦点。
他理所当然地在他的学院里人气颇高,知名度也很广。
也多亏了这一点,路喻迁很轻易地就获得了他的课程信息。
有时候在江稚衍上一些大课时,他会跟着进去,然后找到那人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坐下,一边看人一边处理工作。
再在下课之前默不作声地离开。
曾经是江稚衍整天盯着他看,现在换成了他看他。
这人是真的很迟钝。
路喻迁坐在隔了两排的位置上,看着一边抬头认真听着教授讲课,时不时低下头做做笔记,学习态度异常端正的那人的后脑勺,想。
高中他在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学期,他没有发现。
上了大学,他在他身后跟了几年,他还是没有发现。
第66章
在大学的时候, 路喻迁曾经亲眼见证过江稚衍拒绝一个男生的表白。
他给出的拒绝理由是他不喜欢男生。
路喻迁很难描述那时候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只记得心脏微微发沉,连呼吸似乎都有些费力。
然后转头就回到他当时的住处里消沉了两三天。
就像是表白被拒的人是他一样。
但是两三天后, 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步调,仿佛自己那天什么都没看到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话在他的心底划下了多重的痕迹。
这人似乎天生就是被派来折磨他的,随随便便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但他却又甘之如饴。
后来, 路喻迁接下了第一部电影,并一举拿下了影帝。
江稚衍也得到了奖项提名。
等看到他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的时候, 路喻迁才知道,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同性。
原来那只是一句为了拒绝示好, 随口找的一个托词而已。
路喻迁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紧接着,是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心底滋长得愈发深重的妒意。
看着那人站在江稚衍身边的样子,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心底想的却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取而代之。
不过没多久, 那人身边的人就换了一个。
然后又换了一个。
看来,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花心。
路喻迁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到了有点病态的程度了。
一般人看到喜欢的人这样,大概是会觉得失望的吧。
但他不一样。
他居然觉得有些庆幸。
花心就好。
他想。
那他不就也能有机会了么。
他们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所以后来, 在知道了人就在好友剧组的时候,他将自己正在拍的戏的所有戏份都往前排, 高强度地拍摄了半个月, 这才换来了提前一周的杀青时间。
一杀青,他就给好友发了要去探班的消息,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他的身边。
见到面了, 却没能说上话。
那人居然一副完全不记得他了的样子。
他心底发沉,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带着自己的签名找上了门。
然后发现,江稚衍好像是真的不记得了。
……不仅迟钝,还很笨,高中的时候天天盯着他看,结果才几年就不认识了。
但是没关系。
他不介意重新跟他认识。
*
路喻迁此刻有点手足无措。
因为江稚衍哭了。
他紧紧攥着他的衣领,一张脸埋在他胸口,肩膀微微颤抖着。
温热湿意从他埋着的地方逐渐扩散,又像是能透过肌肤骨骼,最后触碰到他的心脏。
路喻迁将人拥住,拍着他的背安抚,很轻地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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