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七年(上)(36)

　　火域之主柔和地望着冰空之晶的方向。他的长相太漂亮了，纯净的神气，不会使人以为绝妙的少年郎是整个火域的主人。他们一行就像是在旷野上散步，暮夜里的骑士少年，路过了火红的花丛，飘飞的白色炙焰。
　　“很遗憾，”火域之主说出了对诗的感想，“世界……只有一次终结机会。”
　　一众入了城中。火域之主携着他们，途中绕了个弯，出巷子时着装竟也与所有人一样了，只是更加精致、威严。
　　火域之主披着斗篷，领口竖立，白色的斗篷上刺绣了一朵小蔷薇花，又是个正经儿的骑士。他偏爱不同风格的骑士装。巷口旁传来骚动，一行人转头看了过去。
　　“看在他父亲的份上，请让我们进去吧。”慈爱的母亲眉梢上都是浓到化不开的愁苦。
　　“我要加入！”小男孩一面大叫，一面要往里面冲。
　　火域之主停步，一行人也停了下。显然，这对母子引起了他的兴趣——青蛙。管家人急急跑了出来，基于良好的教养忍住了粗野的骂人话，也来不及揩去额头的汗，“快走！主人就要回来了，别在这碍事，你们这烦人的家伙！”
　　“凭什么！”小男孩脸上通红地吼着，“你们难道就这样野蛮地对待英雄的后代吗？”
　　妇女又在哀求。火域之主紧紧蹙眉，沉眸思索一会儿，吩咐人去查个究竟。人群渐渐聚拢，看热闹的人也越多。火域之主听了下属在耳边的报告，立马有了定夺。
　　火域之主一下走了出来。他打断了管家的诚惶诚恐，切入主题，“他的亲人是为了保护火域而牺牲，那位是英雄，我们火域的英雄，你不能因为他们的血脉而就此贬低了他们。”
　　“可是大人……”
　　“他们没有干下科技联盟干过的坏事情，不曾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时火域之主微微低了头，温声对小男孩说：“对吗，孩子？”
　　小男孩：“我没有！”
　　火域之主听了扬起少年般阳光的笑脸，暖暖地直进心窝里，“你看，他还算不上是撒旦的一份子，你不能把你的怒火迁怒于英雄的家属。宠爱他们吧，就像是对亲人一样发自真心地去宠爱他们。”他说：“从现在起，这孩子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
　　火域之主宠溺地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加油，孩子。努力地去战斗变成像你父亲一样的勇士，当然了孩子，这只是第一重考验，等你真正强大之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考验等着你。”他揉了揉小男孩柔软的头发，“世家因为你们过去犯下的过错不会轻易地接纳你们。但我相信，你像你父亲一样的勇敢。所以你有勇气面对我们的残酷考验吗？”
　　“有！”
　　“很好，孩子。如果你能经受得住考验，那么也就没有什么考验难得倒你的了。”火域之主忽尔抬起了眸，“到了那个时候，”他直直望着管家，“火域的大门便也真正敞开了迎接你来。”
　　管家低着头恭敬说：“是的，大人。”
　　一行散去了几人，火域之主身边只跟着一人，旋即朝内城迈步而去。在场世家子大都粗布麻衣，一瞧就知道是地位普通，又或辛苦挤入大家族嫡系门楣的外戚。他们见火域之主的背影消失了，便吁声起哄，对小男孩发出嘲笑。小男孩更加坚定了决心。
　　火域最高最具代表性建筑——涡流钟。只见涡流钟上炎焰呼啸着，火舌犹如蛇一样喷吐，虚空簌簌地下着蔷薇花瓣，明明是炙热之温，爬行的滑溜模样却让人心尖生冷。齿轮运作，整点敲响……回荡在了森林上空。
　　“冰空之晶已经放出了消息，‘鬼鼓子’只负责助阵，不出战。”
　　“嚯？”
　　“冰空之晶第三大强者。若不是‘不一般的诗人’那个……”说到这里异兽领主脸皮都抽筋了。它龇着上嘴皮，露出泛着津液的獠牙，“没有办法来形容的家伙。他的秘技如果不是恰好克死‘极地女皇’——这个除他外近乎令所有空间系强者绝望的女人，单论空间系造诣上的恐怖，没有人比得上鬼鼓子那种拥有神一样力量的变态。”
　　“一个不一般的诗人翻不起大浪，但冰空之晶城主是两位，他还有一个沉默龙骑。”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响起，有一人挡开头顶上的藤条，漫步行了过来。
　　“科技联盟！”异兽领主怒气冲天。
　　那人上前走了两步，挥挥手拍开迎面暴啸而来的劲风。他低眸瞧了眼被吹破的衣服，说：“鬼鼓子不直接参加战斗也是冰空之晶做出的退步。科技联盟的做法实在太丧病了！”
　　另一分界中，火域。
　　有人为火域之主推开了门。他说：“我相信这件事冰空之晶一定会捣鼓出大文章来。趁着冰空之晶的东风我们好好再给青蛙清洗遍脑子，打消了那些邪恶的念头。”他宛如遇到开心事一般边走边笑，“看来科技联盟想翻身是很难的了。所以要更加地守护住现在美好的一切……不然，也就像过去喜欢用脑子变戏法的青蛙一样，让自己沦落成这种吃相丑陋的地步。”
　　火域之主又转头过问：“火域现在的青蛙异能者有多少了？”
　　那人是火域之主的左右手。他也是一身白袍蔷薇，低声说：“三千五百万。”
　　“太少。”
　　火域之主摇头。左右手的神色略有些踌躇。
　　左右手说：“大人，不论青蛙异能者再怎么强，它的本质也依然是青蛙啊。属下至今依然不太能理解你……”
　　“我们现在抢占了先机，坐拥绝对的主导权，但是随着时代的水流往前涌动，这优势也是会逐渐地变弱了去。想要保全自己的优势，光想着把人踩下去是行不通的。”
　　“感谢大人的智慧。可以冒犯大人请再说一些吗？”
　　“其实……”火域之主的声线非常干净、纯澈，听着就错觉是个年纪不大有良好教养的美少年。他精致的眉眼下，露出了苦思的神情，“十大聚集地彼此会举行定期的交流，而对象……”火域之主带着些许宁静、甜美的白皙容颜，富有感染力的美妙声音，都使人薰然欲醉。
　　火域之主说：“青蛙中少部分天赋异禀的人迟早会崛起，那么我们不妨在合适的时候，砸给它们些都藏着锋利鱼钩的大馅饼。”窥不到背后藏着阴险的用心，“青蛙也不一定全都站在科技联盟那边。”
　　左右手屏住了呼吸聆听耳畔干净的少年音。
　　黑暗悄无声息地降临……夕阳在森林上空隐没了下去。
　　“我们不能派出空间系异兽与之对战，免得在空间系对决中引得鬼鼓子心痒痒，亲自披挂上阵！”又一头长相可怖的异兽——之前的兔子形态的异兽，赤红而狭长的眼珠翻涌着怒火，精光暴闪，“鬼鼓子助阵……我看冰空之晶会舍弃以往空间系战斗方式，那个难缠的家伙！”它磨着尖锐利齿说：“可恶！”
　　那人：“不。曾就有一位比鬼鼓子可怕得多的强者。”
　　异兽领主插口：“空间系？”
　　那人说：“是的。雷萨里特趁他还没有完全强大之前，就急急下手杀了他。”
　　雷萨里特与那位空间系强者都是强到逆天，但彼此异能力却并不沾边。异兽领主当然听说过这两人。那场战斗是寰宇灭绝，却也让不少高阶异兽、异植、丧尸嗟叹——异能力相生相克，赫然是让一众异类非常头疼！
　　“不过在此之前，领主你如果不想我光着屁股到处招摇，并且出于礼貌，起码得先陪我一件衣服了。”那人面带微笑。异兽领主心领神会。
　　黑漆漆的夜空，闪烁着银河。
　　火域之主抬眸仰望明亮的星星。他说：“普通的世家子与世家高层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来自底层世家子的嘲笑与高层的眷顾，共同构成了让青蛙不由有憧憬向往的感情。这种感情带来的是对命运的屈从和一种比寻常的欢乐更甜美的沉思。这是养鱼、养脑、更是养人……里面有太多的学问要讲究。”
　　“首先，”他接着说，“爱它们。真心地去爱它们。把它们的舌头捆住了。因为当青蛙强者真正崛起的时候，那时候世家与青蛙强者的界限是有多模糊了也说不准。”
　　“青蛙永远也不能从无知中解脱出来，而且总以无知为利器，我不明白——异兽倒更忧虑些，如果异兽越来越厉害，越变越聪明，有一天察觉出我们……”左右手垂眉苦思，还是懵懂的模样。
　　“为什么要怕最后被异兽察觉？”
　　“但……”
　　“异兽在进步，科技联盟在进步，冰空之晶在进步。独独你原地踏步。即便没有我们这罪恶一步，到时弱小的你，又逃离得了枯萎吗？”
　　“我愚钝了，大人。”
　　“策略……总是变化的。”火域之主轻说。
　　左右手眼神一紧，抿唇缄默，然后单手躬身行礼。
　　一头异兽奔跑，一个族群的异兽开始奔跑，旋即是数也数不清的异兽开始奔跑。异兽群跑过了吟游山谷的红、蓝分界线。无论哪一种美都是迷幻。兽群越外围品种越杂、数量也多，逐渐往中央推进……赫然只是寥寥数头！
　　一团似雾似烟的东西从异兽领主鼻腔中喷出，那东西碰上光着脚板衣衫褴褛的人时，竟徒然化作了有生命无实体的爬行动物。那头长得像兔子的异兽又变回了小又可爱的模样——小兔子。它唧唧嘴，动动小爪子，然后不知到从哪里拿出了一小撮小草样的东西，片刻之后，又将口中咀嚼的绿草沫一口吐在了光脚的人身上。
　　绿草沫仿佛化作水滴液体，甫一接触光脚的人身上缭绕的烟雾，便豁然扩散开来。又有异兽吐沫。绿气越涌越多，越聚越浓，转瞬竟是要涌成了实质……墨绿变为了暗红。旋即一道光亮一闪而逝，那光亮上篆刻着繁兀而苍老的异能阵。他嘴角噙着抹弧度抬起脸来，素来寡白的面色，竟泛起了红润色泽。
　　异兽领主：“速度快些。你知道时间。”
　　这一日，科技联盟之内，居然毫无防备地溜入了一个外来者。然而科技联盟上空狂风呼啸，乌云暴雨，旋即风驱急雨，吹入冰空之晶的烈日当头。
　　“青蛙怎么总喜欢蹦跶？”
　　“它们又干了什么蠢事出来？”
　　有人摇着头口中发出‘啧啧’声，状似惋惜地低声说：“科技联盟老不安分了。”又是一阵咕噜。
　　千米之外，两人的话语，赫然溜入了一名身材挺秀而精瘦的男子耳中。男子脚步不变。街边少女纷纷驻足，双手合十，爱慕地看着这位拥有英俊面容的男子。


第42章 相见之前
　　出乎意料, 风緈没有说话，认真看着那双黑眸。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点流逝，云汐表情也恢复过来, 清淡着眸光与其对视。
　　“之前没有注意到, 现在离你如此近才发现，云汐, 你的眼底没有任何一丝情感, 你没有情, 只有一片寒冰。”
　　“你的观察力很惊人哦, 眼底深处都能发现。”
　　“这不是玩笑。之前是因为你在防备我, 所以才没有机会接近你。无论你如何无耻，做出什么表情，只要眼底始终冷漠，便是没有情。”风緈顿了顿，然后换了个轻松口气，说：“我才不信你真如外界所传那样疯追郭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