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351)

　　和人类不一样，许多凶兽有着悠久的生命，体积越大，所能存活的时间便越久。

　　那是在遥远的过去发生的仇恨，至少三四百年之前。

　　那头飞蛇凶兽的幼崽从山林走出，然后被宁双城一位普普通通的异能战斗师猎杀，因那头小幼崽还年幼，实力弱小，它的躯体也没能卖出多少钱。

　　遥远过去的仇恨，飞蛇一直记到了现在。

　　如今，猎杀那头幼崽的人早已过世多年，而从过去到现在，飞蛇的仇恨从来没有停歇过。

　　针对宁双城的试探性的小型兽潮到足以毁灭宁双城的大型兽潮都是有计划进行的。

　　可是，在沈烟看来，过去的仇恨要过去报，现在的人是无辜的。

　　五头大型凶兽同时朝着沈烟发动攻击。

　　沈烟所治愈的战斗师数量太多了，一只只虚拟人肉以极快的速度崩塌，一次次的消耗下沈烟的面色显得很难看。

　　秋渊的注意力集中在五头攻击沈烟的凶兽上，其中两头凶兽被他迅速灭掉，还剩下三头都有再生能力，一时之间难以灭掉。

　　秋渊唯恐沈烟会受伤，他的注意力都在沈烟这一边，他无法为其他战斗师做什么，这也导致下放面对众多凶兽的战斗师们极为艰难。

　　在秋渊看来，这还不如所有的战斗师，所有需保护的人都不在，他直接一人面对这些凶兽要好一些，直接群攻击就能死伤一大片，而不是像现在，战斗师与凶兽们混战在一起，发动攻击时还要忧心是否会伤到他们。

　　对秋渊而言，这些人都是拖累，他只要沈烟一个人就好了。

　　忽然，秋渊看到凝聚在沈烟周身的所有虚拟人偶全部破坏，然而漫天的治愈光芒却并没有消失。

　　这代表着，从现在开始沈烟所治愈的每一个人，他们的伤痛都会转移到沈烟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秋渊双瞳顿时血红，他厉声喊出了沈烟的名字，与此同时，他控制不住自己，灰色沙尘肆虐，不分人、兽、物同时席卷，所过之处便是人间炼狱。

　　沈烟面色惨白，他的唇角鲜红的血液流出，他看向秋渊，漫天的治愈光芒仍旧在以极快的速度凝聚。

　　秋渊双眼通红，一群群记忆在他脑海中流转。

　　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沈烟死亡。

　　第二次，他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沈烟死亡。

　　这是第三次，所以，他仍旧要眼睁睁地看着沈烟死亡吗？

　　血红的泪水从秋渊的双瞳流出，他看着沈烟的目光充满了悲伤。

　　秋渊总以为，沈烟变了。

　　第一世的沈烟善良的愚蠢。

　　第二世的沈烟似乎与之前相比，一颗心变得冷硬了许多，但是，没有，一切都只是错觉。

　　第三世的沈烟，仍旧给了秋渊强烈的错觉。

　　这一世的沈烟，让秋渊真的以为沈烟很有理智，比起其他人，他开始重视起自己了，但是并没有。

　　在他的想法，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极珍贵。

　　回忆，过去经历许多地方时，为什么沈烟没有救下更多的人？

　　是因为无法救吗？

　　不是，他只是想要保持更好的身体，应对未来的灾难而已。

　　与其说，沈烟愚蠢的善良有了改变，不如说，现在的他比之过去学会了控制。

　　他把自己当成工具人，每一步都是朝着最好的方向走。

　　神为什么会选择他成为祭司？

　　偏爱是有，但是，又何尝不是因为他愿意无偿奉献的心？

　　鸾凤国除了一直都是谜的第一任祭司外，前十七任祭司极少走出神殿，鸾凤国人对神殿的信仰与其说是对神殿的敬畏，不如说是对皇室的敬畏。

　　但是，当沈烟成为祭司之后呢？

　　守护之力遍布他所过之处，神迹一次次发生，治疗之力铺天盖地，神力符文无所不在。

　　这就是沈烟，鸾凤国的祭司，只要与他接触，便能令人清晰地意识到神真正存在的人。

　　所以，神选中了他。

　　不是因为传闻中他好看的外貌，只是因为他这种糟糕透顶的性格。

　　而他这样的人，似乎注定活不久。

　　秋渊看着沈烟，一字一句道：“沈烟，你说，我将他们都杀了，你还能治疗得了他们吗？”

　　沈烟瞳孔骤然收缩，他道：“秋渊，你……”

　　秋渊道：“沈烟，你爱我吗？”

　　沈烟不说话。

　　围绕在秋渊身旁的灰色沙尘疯狂肆虐，他道：“沈烟，我阻止不了你。”

　　沈烟迈步，他脚下一一阵阵符文生出，他下意识朝着秋渊靠近。

　　三头凶兽同时朝着沈烟发动攻击。

　　沈烟愣了下，他脚下瞬移符文闪烁，但是此刻他心慌的厉害，凝聚成的瞬移符文慢一拍的成形，他好像……

　　逃不掉三头凶兽的攻击。

　　在沈烟茫然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抱住了他，然后，他感觉到了秋渊的体温，以及……

　　秋渊血的温度。

　　从这一场战斗开始，血腥气一直扑鼻，现在却更为明显。

　　泪水从沈烟双瞳留下，他与秋渊拉开一段距离，看到秋渊身体被击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他双唇有些颤抖，整个人惊慌失措。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自己说，没关系，他能治疗，他能治疗秋渊的伤。

　　他操控治疗光团融入秋渊血流不止的伤口，但是……

　　不行，不行，不行！

　　治疗光团融入不进去。

　　冷静！

　　他要冷静！

　　理论上，他的治疗之力很强，绝不会出现他没办法治疗的情况出现，尤其现在他的治疗之力并不是虚拟治疗术，而是他自身的治疗术，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原因不是出在他身上，那么就是……

　　出现在秋渊身上。

　　沈烟睁大双瞳，茫然地看向秋渊。

　　秋渊在拒绝他的治疗。

　　治疗本就属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当病者拒绝治疗时，作为救治的一方便什么都做不了。

　　沈烟一脸的惊愕，他颤抖着手想要碰触秋渊流血的地方，秋渊握住沈烟的手腕，不允许他的碰触。

　　沈烟有些慌，他道：“你，你在流血，要，要治疗。”

　　秋渊摇头。

　　沈烟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治疗？”

　　秋渊道：“沈烟，除了我，别人更需要治疗。”

　　沈烟摇头，“不是，你……”

　　秋渊：“沈烟，你说，我伤害了你所有珍惜的人。”

　　沈烟双唇微微开启，一行行泪水顺着他的眼眶留下，这是他永远不愿记起的伤痛。

　　秋渊双手捧住沈烟的脸颊。

　　沈烟见状，立刻将自己的放到秋渊受伤的地方，治疗光团将两人包围，但是，没用，完全没用，这么多的治疗光团却没有任何一点能够融入到秋渊受伤的地方。

　　沈烟泪水流得越来越凶，他双唇蠕动，他道：“求求你……”

　　谁都好，那么多人，沈烟只爱这么一个人。

　　他不想秋渊在他面前死去，那么多人，他现在真正想救下的只有这一个人。

　　求求你，让我治愈。

　　秋渊额头轻轻抵住沈烟的额头，轻声道：“我想起来了。”

　　沈烟：“什么？”

　　秋渊：“前世，以及，前前世。”

　　沈烟愣了一下，他知道前世是什么，前前世又是什么？为什么他没有记忆。

　　在沈烟茫然的目光下，秋渊道：“第一世藤蔓一般的诅咒符文缠绕了你的全身，它们蔓延成长，刺穿了你的心脏，你死在了我的面前。”

　　沈烟摇头，他不懂秋渊说得是什么。

　　什么诅咒符文？刺穿心脏？他不记得，他不知道。

　　秋渊又说：“好在又有了第二世。”

　　沈烟：“……”

　　秋渊：“第二世，我将你禁锢在我的世界，除掉所有可能会伤害到你的人，然而……”

　　沈烟记得，第二世，他确实是死在了秋渊眼前。

　　秋渊道：“第一世我无法阻止你，第二次，我也阻止不了你，现在我也阻止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