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者偏好(135)

　　“现在倒是不生气了？”坐在床边，我挑了挑眉这样问他。

　　像是觉得不爽地，他轻轻蹙了蹙眉头，拉起被子更往被窝里缩了些许，他笑着无辜道：“我都说了我没有生气过啊，你的意思是我不承认么？”

　　难道不是？我很想这样反问他，但看了眼时间，又觉得再这样掰扯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那好吧，现在，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要我帮你讲童话故事吗？跟个小孩子似的。”

　　“少没大没小的。”夏霁浅瞪了我一眼，“我的年龄比你大，而且我是你的老板，老板有需求，你要满足我的需求，知道么？”

　　好吧，看在灯光下他的面容着实赏心悦目的份儿上，我随手抽出了一本放在他书架上的书，“跟你读这个，你乖乖睡觉，这样总行了吧？”

　　“不知道。”夏霁摆正了自己在床上的姿势，“你可以试试看吧。”

　　于是我翻开书，就那样读了起来，那本书里有很多单词我都有些读不太懂，夏霁显然看过很多次，偶尔他还会出言纠正我，我读了两三页，抬起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我笑了，“说好的睡觉呢？闭上眼睛。”

　　“好。”夏霁说完，把眼睛闭上，片刻后又睁开那么一点点，说：“之前不觉得，现在忽然发现，你认真起来还是人模狗样的。”

　　这……姑且算是夸奖吧？我有朝一日居然会被夏霁夸奖？笑了声，我合上书，忍不住抬手撸了一把他的头发，“那当然，哥以前可是校草。”

　　这动作做完，我愣住了，我知道，要是以前的夏霁，他一定会暴起叫我少动手动脚的，但此刻的夏霁却是看着我，眼睛微眯着，像是被撸舒服的猫那般，只说：“还不快把你的手拿走？”

　　收回手，因为觉察到了夏霁的羞涩，一时间我有些手足无措。

　　这反应，跟之前排斥我的时候差距太大，令我不得不多想，但……应该不可能吧？莫非现实中的夏霁……他喜欢上我了？

　　“咳咳，我……我继续读。”

　　“不用了，你一直说话我睡不着。”夏霁说着，伸了个懒腰，声音也懒洋洋的，“把灯关上吧。”

　　“行，那我先撤退了。”说着，我拉上了台灯，“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可我还没让你撤退啊。”夏霁的语气理所当然，“就在那儿坐着”，他如是命令道。

　　“你不觉得很可怕吗？关着灯，有人坐你床头。”想到现实中的夏霁有可能喜欢上了我，我竟诡异地感觉到了“有几分棘手”，毕竟我无法确定眼前的他是否就是我记忆中的“他”，在确认这件事情之前，我不想跟他产生任何朋友关系以上的其他交流。

　　“不可怕。”像是生怕我听到似的，夏霁就这么嘟囔了一声后，又小小声地说了句别的。

　　“什么？”没听清，我这样问他。

　　“没什么。”我能看见他在黑暗中悄然挪动的双臂，他好像……默不作声地抱住了我给他买的库洛米。

　　“你喜欢就好。”勾起唇角，我是欣慰的。

　　“什么啊，你看得见。”夏霁说完，沉默片刻，“喜欢这个娃娃，不代表我喜欢你。”

　　我笑了，对于他的这个申明，我习以为常，并且也没有生出过多其他的情绪。

　　望着他在黑暗中随着呼吸逐渐起伏的弧度，渐渐地，我发现他没有了声息。

　　僵坐原地许久，我试探性地叫了他两声，随即才终于确定——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我缓慢地靠近他，虚虚地用手指描摹他的面庞，确认他真的已经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后，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的睡着了，虽然想不通这家伙究竟怎么做到这么快速度睡着的，但幸好，他睡着了。

　　“别碰……”手被夏霁轻轻挥开，不知是不是在梦中，他嘀咕着，“痒死了。”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缓慢地站起身，将椅子搬回到原位，堪称蹑手蹑脚地，我离开了夏霁的卧室。

　　回到保姆房，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想到现实夏霁喜欢上我的可能，我便略微感到烦忧。

　　他怎么能喜欢我呢？他怎么会喜欢我呢？虽然这仅仅只是我的臆测，但无论怎样，对于还没有搞清楚真相的我来说，贸然接受这个夏霁的喜欢，都是危险的。

　　所以，最终我决定——装傻。

　　夏霁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罢，对于此刻的我来说，装作不知道都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他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夏霁，那么贸然对他动心，就是对书中世界的夏霁的不负责。

　　而如果他是夏霁，他又为什么变了呢？分明之前他都是那样地讨厌我，分明我都已经决定要放弃他、并且将我对他的那份喜欢留在那个世界了。

　　说到底，在现实世界，我跟“夏霁”的感情，本身就是不应该的。

　　书中的他因为是“假少爷”，所以需要被帮助被拯救，作为协助者的“商玦”，我与他是对等的。

　　可现实世界呢？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夏家独子，站在为夏家传宗接代的角度考虑，他都不应该同身为男人的我过多地搅和，且不说他身上还有婚约，我跟他在一起，想必夏楷君也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更别说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跟他既说不上是门当户对，事业也绝对算不上成功。

　　我商玦从来都不是一个痴心妄想的人，现实世界的我配不上夏家独子，这一点我是明白的。

　　更别说，他还不一定是我的那个夏霁呢。

　　夏霁本人图新鲜，可以不懂事，但我是不能任性的。

　　哈哈，说来好笑，分明夏霁都还没有对我透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欢”，我却已经自顾自地想了那么多。

　　行了吧商玦，做好你的工具人得了。

　　夏霁足够敏锐，第二天当我去他卧室为他捡换衣物的时候，他便十分敏锐地发现了我态度上的不同。

　　我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正如同我搞不清我为什么已经知道他发现了似的。

　　“怎么了？”回过头看着他，我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变得更加稳重。

　　而夏霁却说：“商玦，你以为你在cosplay管家么？”

　　“……”从来不知道我的演技居然这么差，我的眉头略微抖了抖，只能硬着头皮说：“抱歉，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一点？我……有点不太明白。”

　　我的问话显然也将夏霁问住了，他的表情极为纠结，像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得“更明白”一点似的，“算了，”他说，“来帮我换鞋。”他的语气理直气壮极了。

　　“拖鞋就在您脚边。”这次我没再惯着他，只是这样解释道：“而且我觉得，这应该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好吧，这下我也知道我究竟有哪里不同了。

　　夏霁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竟还倒打一耙说：“所以你究竟哪根筋搭错了？”

　　我很想提醒他或许我们那样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但一想到他是我的老板，我便按下了这个话头，只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毕竟夏总你的复健已经初见成效了，我觉得应该多加巩固。”

　　夏霁笑着，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下“少给我找借口”这几个大字了，忍无可忍之下，他一字一顿道：“你难道想让我开除你么？”

　　好吧……好吧！又是这句话！要不是我钱还没攒够，此刻我倒真想问他跟那些懂不懂就喜欢说分手的女朋友有什么不同，但是……为了钱我妥协了，认命地蹲下身，我将脱鞋轻轻穿到了他的脚上，并且抱着他坐上了轮椅。

　　期间他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昨天我叫你加班了？”

　　加班，原来他的字典里还有“加班”这两个字啊！“没有的事，夏总……只是昨天晚上的你太迷人，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就会忍不住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