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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渝令(23)

作者:麻仓立花 时间:2019-04-21 10:47:45 标签:宠文

  进了屋里,季攸眉头锁了起来。
  看着满地狼藉,破破烂烂的被褥,一张桌腿缺一截的桌子,还有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老的衣柜,一个没什么烟火气的厨房。关个门都要使劲推。
  珞辄先把珞绢放在床榻上,然后引着季攸来到一处落锁的小屋,打开了门,恶臭味扑面而来。
  “诺,就在那里,自己选一只。”
  季攸往里看去,一只只肥硕凶恶的大老鼠在一个铁笼里关着。
  “这是我干爹教我养的。我和珞绢从小就被爹娘被扔了,然后被干爹收养,他虽然对我和珞绢不怎么好,经常打骂我们,但是我依然感谢他救了我们一条命,毕竟只要能活着就好了。”
  珞绢苦笑的搔搔头。
  “前几年因为偷东西,他被人家打死了,留了这么一个小院子还有一窝老鼠给我们。前一段时间,我在徐府附近摆摊,徐府的那些家丁狗仗人势轰我走,还打了我一顿,我气不过就在今天宴席上放了几只老鼠报复他们。”
  季攸一直听着,没有说话,手指摩挲了一会白玉扳指,半响后悠悠开口。
  “我给你重新提供住所和银钱以供珞绢入学,你作为条件把这些老鼠给我,然后你来养着。”
  珞辄怔了一下,摇摇头,“老鼠我帮你养着没关系,你还救了珞绢呢。你不也需要可怜我的,我只是想跟人说说而已,又不是为了要你的钱。”
  “我不是可怜你,顺手帮你罢了,珞绢我还是挺喜欢的。且我又不缺钱,这么点事能要我多少钱,这点事我府上管家甚至都不会记在账上。”季攸淡然道。
  “嘁,口气真大,你不就一个公子哥,再有钱也就那么些,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当家。”珞辄因为季攸的口气而感到愤愤。
  季攸懒懒挑眉,掸了掸衣袖上沾的灰。
  “我何时和你说过我是个公子哥了?”
  珞辄在屋里蹲着身,用杂草逗弄老鼠。“要不然你是什么?还能是皇上不成?嘁。”
  “我是蕲王。知道吗?”季攸直接道。
  珞辄手一抖,差点被那大老鼠咬到,脑子有些放空,结结巴巴,“胡扯,胡扯什么呢你……真是,哈哈,啊……”
  珞辄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的指着季攸,“你,你!你是蕲王?当朝二皇子季攸!”
  季攸站在门口,想找个东西倚着,但是这里这么脏,也不好靠,就只能站着了。
  他没有想到珞辄反应这么大,淡淡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叫季攸。”
  珞辄原地转圈,抱着头,“你,你怎么能那么平常的说那种吓死人的话,我居然偷了蕲王的钱袋!还骂了蕲王!要死要死了……老天爷啊!你就这么害我!”
  “无妨,你偷了不还还回来了。”季攸安抚。
  “关键是你可是蕲王啊!你明白吗!”珞辄有些崩溃。
  “好了,你就说愿不愿意吧,你教珞绢是没用的,她真的需要入学。”季攸懒的再耗下去。
  珞辄揉了揉脏兮兮的衣角,脚尖互相蹭了蹭。
  他当然知道绢绢是很想上学的,她经常自己在家用手指蘸水在地上写字,珞辄自己也就只认识一些字罢了,教不了她多少。
  但是在学堂没有孩子瞧得起她,都骂她野种,夫子对她也是横眉冷对。
  很久之前,珞辄每天打零工在外面赚钱,每次就几个铜板子,但也拼命在供珞绢上学堂。他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和自己一样大字不识,受人鄙夷。
  过了段时间,珞绢主动说不想学了,当时珞辄勃然大怒,自己拼命在外面的干活,一个包子都舍不得买,就为了让她读书,可珞绢还不愿意。
  他打了珞绢一顿,烧了珞绢所有的书,任珞绢如何撕心裂肺的哭闹。
  第二天珞辄就带她去干活,珞绢那时候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没过多久,彦籽亲自上门来了,彦籽进来就狠狠抽了珞辄一巴掌大骂。
  “你关心过绢绢吗!你问过她为什么不想念书吗!她在学堂天天被人欺负,被人吐口水,被人打,衣服被人剪坏!夫子每天让她在外面罚站,你问她一点点事情吗!你就知道发火,发脾气!你活着不容易呀,谁他娘的活的容易!绢绢她是你亲妹妹,你配做个哥哥吗!绢绢现在在我住,你好好想一想!”
  珞辄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从早上站到晚上。他想,他的确不配做个哥哥啊。
  这些回忆对于珞辄来说是十分痛苦的,珞辄静默了许久。
  “愿意……”珞辄微微低头。
  季攸打了个哈欠,“那好,明天我会让人来接你们,不需要带任何东西,一切都有,我先回去了,好困……”
  在季攸即将出门的那一刻,珞辄喊了一句,“谢谢您!”
  季攸笑了笑,并没有回头,继续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儿时痛忆
  第二天一早。
  珞辄便把珞绢喊醒了,“绢绢,起来了,我们要去新家了!”
  珞绢睡眼惺忪,头发乱蓬蓬的,坐了起来,小小的身子一歪一歪。
  “搬新家……唔,哥哥,为什么啊?”
  珞辄把木齿梳子用清水沾湿了,给珞绢梳头,珞绢的头发因为不怎么经常洗,所以全部结在了一起。
  珞辄如今梳起来,又没什么方寸,不知轻重,便扯的珞绢头皮生疼。
  “我不要你梳,走开走开!我要燕子姐姐!”珞绢用手使劲推珞辄。
  珞辄干脆放下梳子,蹲了下来,与珞绢面对面道,“绢绢,你现在可以入学了,是昨天那个大哥哥帮的忙,你要好好感谢人家。”
  珞绢小脸微黯,用小花被蒙住自己的头,双手抱膝,闷声道,“我不去,我不要去。”
  珞辄眼神暗了暗,然后伸手轻轻在被子上拍了一下,柔声道。
  “这次你不用担心,那个大哥哥会帮你解决好,你不会被人欺负的,还有,你如果被欺负了就告诉哥哥,我来帮你。”
  珞绢将被子拉下来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珞辄,“昨天那个大哥哥很厉害吗?”
  珞辄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对,特别厉害。”
  珞绢低下头,自言自语的嘟囔,“那个大哥哥的确很厉害……他昨天还吓跑了坏蛋呢。”
  珞辄用手抱住珞绢的头,鼻子相对着,“对啊,那个大哥哥那么厉害,你可要相信他啊。”
  珞绢抿着小嘴,笑了开来,灿烂无邪,“相信大哥哥,嗯。”
  珞辄抱着小小的珞绢百感交集。
  这时,院门处传来“咚咚”的叩门声。珞辄把衣服拿给珞绢让她自己穿,然后就去开门了。
  打开门一看,是个年过半百的白鬓老妇人。老妇人立于门前,身后是一驾锦色马车,马车奢华但却低调。
  马车前头还坐着一位车夫。老妇人和善一笑,“这里是珞公子家吗?”
  珞辄愣了一下,赶忙点头,“是,是,我就是珞辄。”
  老妇人弯腰施礼,而后道,“珞公子,老身奉蕲王殿下之命,特来接珞公子与珞小姐去宅子。”
  珞辄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施礼叫“珞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不!老夫人多礼了,不用喊我什么公子,多变扭啊,我就一介粗汉罢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珞辄搔了搔头。
  那老妇人活了这么久,处理过多少事情,显然是个人精子,她十分会猜人想法,说话妥当不留空子。
  “哎,珞公子,这话便不对了。你是蕲王殿下的朋友,而老身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管家婆子,自然要尊称您公子,且若直呼您姓名,旁人听了定会说蕲王府上尊卑不分,不知礼数,这可是让人拿了蕲王殿下的话柄子啊。”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严严实实,既不踩低奉高,也是合情合理。
  珞辄一听,也不好再辩驳什么,有些羞臊的点头答应了。
  珞辄转身回了院中,珞绢已经穿好了衣服,正有些好奇的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珞辄见状把她一把抱起,“娟娟,我们要去新家了,赶紧把你的东西带着。”
  珞绢有些惊讶,“哥哥,我们真的要去新家吗?”珞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对。”
  珞绢赶紧从珞辄挣脱出来,跳在地上,往房中跑去,“哥哥,我要去收拾东西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珞家家徒四壁,除了几张被褥和一些破烂衣服。
  珞绢抱着一个旧旧的打满补丁的小娃娃,牵着珞辄的手开开心心的走了出去。
  看到那不认识的老妇人还上前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老奶奶好。”
  老妇人慈笑着摸摸珞绢的头,夸道,“这便是珞小姐了吧,长的可真是灵慧。”
  珞绢的注意力又被那马车吸引了,立刻松开珞辄的手,跑了过去。脏兮兮的小手抬起想摸摸马车,顿了顿,然后又慢慢放下了。
  “好漂亮啊!这么干净……我可不能摸脏了。”珞绢的眼中一片纯澈自然,小声说道。
  那老妇人看见了,柔和怜惜的慈笑着,眼尾堆起纹路,眼中是历经沧桑,铅华洗尽,看透世事的宁谧之意。
  她上前几步,在珞绢面前弯下身子,摞起裙角,牵起珞绢的小手。
  “珞小姐,这马车可是你的东西,有什么摸不得的,你可要大胆些啊。”
  说着,持起珞绢的手摁在了马车上。
  珞辄在一旁看着眼角都有些湿意,心中酸涩。
  珞绢还是个孩子,如今能碰到自己觉得珍贵喜爱的东西,自然是喜不自禁,抱着怀中的布娃娃开心的笑着。
  笑了一会,珞绢又郑重的给老妇人弯了一腰,“谢谢老奶奶,但这马车不是我的,谢谢您让我碰它。”
  老妇人无奈的摸摸珞绢的头,然后请珞家兄妹入了马车。老妇人看到珞辄带的那么多东西后,顿了下“珞公子,蕲王殿下已经让老身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这些,便不用带了吧。”
  “呃,这,这住你们那里已经是受了莫大的恩惠,怎么能再用你们其他东西吗?”珞辄感到实在过意不去。
  “添那么些东西,一点都不打紧的,已经准备好了,若不用,岂不浪费了。且这住都住下了,何必在乎那些小事呢,您说是吧,珞公子?”老妇人苦口婆心的道。
  珞辄搓了搓衣角,“说的也是,我就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罢了。”
  珞辄折回了屋内,把那个破旧的包袱又放了回去。
  珞辄抬眼看了看这个从小住到大的地方,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又破又烂。可这里也是曾经收留他们的地方,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们,是他们以前遮风避雨,渡过无数日日夜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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