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103)

　　宴东都与佛千尘都知晓他收拿血尸之事，所以他没解释此刻的情况，只是静静地目视着鬼气缠绕的阿福……

　　法阵之中，金光灼灼，佛气弥漫。

　　而阿福所矗立悬浮之处则是鬼气浓郁，微扬的发丝与微垂的双眸，以及那毫无生气之态，皆尽述着其此刻正“沉眠”。

　　阿福额头上的符咒被风晃动，身形也已逐渐变大。

　　“这血尸，你带在身边，可有以血喂养过？”宴东都眸色清漠地询问九云天，捆缠在肩臂处的白骨链已消失。

　　九云天摇头，表示没有。

　　况且，现下这血尸已认他做了主人，又不会胡来。

　　只是，眼下这尽苍穹的元神，不知是被佛千尘给打散了，还是入了这阿福的躯体……

　　“现下情况不明别轻举妄动，先……”九云天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将阿福额头上贴着的灵符给吹走。

　　那符咒似灰焰般消散在风间，已无束缚的阿福眼底的混沌之色逐渐清明……

　　直至，阿福缓缓地抬眼，看向三人方向。

　　“吾主，可是有事，召唤吾。”阿福眼神清明，已无初见时的死气，俊颜之上神情平定，他的双唇虽是紧闭着，可传音而出之声清晰悦耳。

　　闻言，九云天稍加放松了警惕，眼神沉稳的留意阿福神智清晰的双眸。

　　“阿福，变小，此地无你之事。”

　　他缓步上前，周身紫色防护灵浪波动，尝试着命令这“阿福”。

　　“不，吾主，吾不喜欢待在那盒子里，况且吾不唤阿福，吾唤——尽苍穹。”阿福如常地低语，眼底神情沉稳。

　　此言语间，语气平静非常，且并无危烈之意。

　　九云天止住了脚步，心下疑惑加剧。

　　他身前形成的紫色光墙，瞬间就挡住了“阿福”身上的鬼气。

　　但是，自称尽苍穹的阿福，竟是没有丝毫的攻击之态，反而是稍稍的、谦卑的退后。

　　九云天满眼疑惑地走近柳风，低下身拉开了柳风领口，发现柳风身上的锁龙幻不见了……

　　此事甚是奇怪……

　　“看来那尽苍穹的元神入了血尸的身体，只不过先前灵力的冲击太大，导致他的元神不完整，缺失了部分记忆。”宴东都凌空矗立在法阵之中，脚下的咒印抵挡着法阵内的佛气。

　　“嗯，先前将他打出柳风体内的时候，他的元神散了一部分。”佛千尘也承认了宴东都所言，身后的光浪依旧迷人。

　　九云天沉思着起身，重新看向自称“尽苍穹”的“阿福”。

　　这阿福身上除了鬼气之外，已无妖气，虽是自称“尽苍穹”，其他记忆似是没有了，否则这“尽苍穹”岂会如此乖顺听话。

　　九云天站在光流间，手中捆仙藤甩出：“不管你是真失忆也罢，假失忆也好，这次不会放过你。”

　　……

　　片刻后——

　　九云天收回了捆仙藤；宴东都与佛千尘也灵力收合……

　　阿福似受伤般退避在积云观的云柱之后，满眼受伤地注视着九云天。

　　“主人，为何要伤吾，可是吾做错了何事，惹得主人不满？”阿福俊颜之上满脸心碎的神情，唇角的血丝清晰，被九云天用捆仙藤鞭破的衣领处、隐约露出了手臂……

　　那手臂之上，竟是有锁龙环。

　　“现下你不能存活在这世上，你若是真觉得我是你主人，那你就自行了结。”九云天心意已决，毫不心软，以免留下后患。

　　“吾不。”阿福拒绝，只是往后退去。

　　先前，这“阿福”道出，只知晓自己唤“尽苍穹”，更知晓尽苍穹在遇见九云天之前的记忆……

　　只是关于九云天的事，却是全然不知。

　　但只知晓“九云天”是“主人”。

　　而“阿福”之前还表示，记得有人上青山将他给杀了，只是那人是谁、长得何种模样并不记得了。

　　眼前这个“阿福”全然没有“血尸阿福”的记忆，甚至还觉得是九云天将其借尸还魂了……

　　有救命之恩那自然就是主人。

　　九云天浅浅地吸气，察觉到“阿福”的性格有所变化，不再受妖气所迷惑，变回了原本“尽苍穹”这世的心性。

　　而且先前“阿福”还担心起，地上躺着的柳风。

　　除了眼前人会自称“吾”之外，其他也全无怪异之处。

　　尽苍穹上一世还是恶蛟苍穹时，也是如此自称的，而阿福也是以此自称。

　　眼下的情况无疑就是——尽苍穹与阿福合体之后产生的奇妙变化。

　　“我们杀不了他，先将他收着，看他这模样根本不记得从前之事。”宴东都挡住了想要上前的九云天，他们之前损耗了诸多灵力，没有必要在毫无威胁之人身上浪费精气。

　　“说得是。”佛千尘也如此响应。

　　“主人，若是吾何处做得不好，你可以告知吾，不必如此杀吾。你明明才刚将吾救活，下次吾不会再惹你生气了。”阿福闭唇轻言，眼底流露出几丝不明笑意。

　　“我不是你的主人，不许再唤我主人。”九云天周身灵气收拢，示意宴东都与佛千尘将柳风弄回大殿去。

　　更是警告那“阿福”以后不许再自称“吾”。

　　如此称呼会令他想起尽苍穹的上一世苍穹……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那么自称便是，但是主人还未告诉我，主人的名字。”阿福带着伤，飘至九云天身前，挡住了九云天的去路。

　　如此近身，若是要攻击彼此会导致对方重伤。

　　“九云天。”九云天眸色幽幽地盯着阿福，眼底警惕之色依旧。

　　但阿福似是察觉到九云天的防备与不悦，也没多说只是跟随在九云天身后，随着九云天入了积云观金碧辉煌的大殿……

　　九云天实在是不想带着如此的阿福，可是又甩不掉，他不许阿福跟着他，可阿福总是远远的跟随着，赶也赶不走。

　　而佛千尘与宴东都似是都觉得阿福毫无威胁般，任由阿福尾随其后。

　　他们在积云观柳风道长的厢房内，找到了柳风被困锁住的精元，然而，宴东都耗费了半盏茶的时间，为柳风注入那分散的元神……

　　所幸是救了回来，为了让积云观如常如初一般平静，九云天还用紫鳞精血之气，变化了一个端庄美丽的狐六娘出来，让宴东都吹了些妖气给狐六娘……

　　这造出的狐六娘与最初的无疑，只是没有险恶的记忆。

　　众人离开积云观前，那柳风与狐六娘前来相送……

　　“尊主慢走。”新的狐六娘端庄美丽，身上虽有妖气，可并不会害人。

　　“不必相送。”九云天礼貌言毕，便骑乘着白虎随着佛千尘与宴东都化作光流消失在积云观山巅。

　　夜幕之下，一抹紫焰鬼气也紧跟随而去。

　　他们离开积云观之后，数日后，抵达了回千野领途中的山野间落脚，此地有间竹屋很是清幽。

　　三人一兽在竹林中坐定，身前燃烧的灵火烘着美味的乳猪，地上还有几壶酒，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狐裘外袍……

　　这里似乎已经有人先来了，而且那竹屋内已是有人，亮起了隐隐的烛火。

　　三人也没打算打扰里面的人，只是想休息片刻就离开。

　　白虎趴在三人身后不远处，而阿福则是靠在白虎身上，独自坐在那处饮着九云天给的妖灵酒。

　　这些日子，那阿福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打也打不走，赶也赶不走，仿佛认定了九云天，千方百计的都要跟着。

　　杀也杀不死，还耗损灵力。

　　起初九云天很是不悦，可那阿福却是一脸冷静。

　　再到九云天不再阻拦，那阿福也就只笑不语地跟着。

　　而现下，九云天也已默许了阿福跟随，因为最近这阿福很是老实，为了免去有尽苍穹那不好的影响，他还是唤血尸“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