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玩一个游戏(17)

　　程濛，程梦，那真实到诡异的杀戮，难道并没有发生？
　　行尸，褐色的蘑菇和血液，鼻腔里还残留的铜臭味儿，这些东西全都消失不见。顾烨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伸直、弯曲，这是他的手，可以感触实物的生命，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声带并不酸痛，似乎他方才撕心裂肺的朗诵，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我要退出比赛。”顾烨大声说，“根据比赛规则，游戏结束后选手可以选择是否继续，我现在选择退出，立刻退出！”
　　“我也退出，”小丁拍桌子道，“我不仅要退出，我还要告你们！”
　　艾迪微笑：“您要告我们什么？”
　　“我，”小丁语塞，他瞎编道：“我要告你乱吓人。”
　　艾迪心平气和道：“先生，诉讼是要讲究证据的，您说我吓着您了，您的证据呢？您现在的心跳连80都没有，怎么能算吓着了呢？”
　　叶天道：“算你走运，我不告你，但你现在必须放我们走。”
　　艾迪微笑，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似乎选手们的这些要求等候已久：“您当然可以选择退出游戏。退出比赛后，您所获得的第一阶段奖金，我们依然会打到您的账户上。一共是五万元。”
　　“五万元？”小丁道：“我们所有人都有五万元吗？”
　　艾迪点点头，温和地说：“是的，所有成功通过第一场游戏的选手都可以得到五万元奖金，后面还有第二阶段第三阶段，复赛，决赛，奖金将越来越丰富，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你个头啊！”小丁大喊道，“我们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一晚上便有五万元入账，这似乎是一个笔不错的收入，然而顾烨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毕竟要是命都没了，有钱也没处花。其他人也坚持拒绝继续参加后面的游戏。
　　艾迪什么也没说，起身按下遥控按钮，壁炉旋转。安迪一手扶着门边的黄铜把手，背脊挺直，得体而挺括的黑礼服勾勒着他的肩膀和手臂，他推开大门，门外是无穷尽的黑夜。“再见。”他低声说。
　　顾烨回头看艾迪，艾迪正微笑地着看着他，平静的眼睛掩藏在薄薄的金边镜框背后，读不出任何情绪。
　　这真是一段诡异的经历……
　　顾烨立刻用手机叫了辆滴滴打车和小丁一起回学校。叶天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有专门的轿车前来接送。谭林则骑了一辆摩托车。大家就此别过，分道扬镳。
　　虽然只相处了一晚，但顾烨觉得谭林人不错，虽然话不多，但很靠谱，以后要是有机会一起打个球什么的，也很有意思。
　　顾烨过去要谭林微信：“加个微信呗，以后有空出来吃个饭。”
　　谭林将头盔取了下来，他的头发被弄乱了，碎发垂在额前，让他看上去英俊得有些不好接近，“对不起，我没有微信。”
　　简直扎心，这拒绝的理由听上去有点耳熟，顾烨终于深刻体会到系花小妹每次被他拒绝的悲伤心情。
　　“好吧，”顾烨摸摸鼻子，说：“那你自己保重。”
　　谭林接着说：“我没有微信，但我可以要你的手机号吗？”
　　“好啊，”顾烨开始找笔和纸，他发现他兜里有一支水性笔，但没有纸，他想写谭林手上，谭林说：“你念一遍吧，我记得住。”
　　顾烨不怎么相信，但还是念了一遍：“13*******”
　　谭林认真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真记住了没。他戴上头盔，从口袋里拿了一样东西，递给顾烨：“送你。”
　　摩托车发出骚气的马达声，人走了。
　　顾烨低头一看，那是谭林的瑞士军刀。
　　小丁跑过来凑热闹，问顾烨：“诶，大帅哥跟你说什么了？”
　　顾烨说：“没什么，我找他要微信，他没给我。”
　　“哦，”小丁说：“也是，当兵的不能用微信。”
　　“是吗？”
　　小丁说:“是吧，好像涉及到什么国家机密问题。”
　　顾烨给小丁看谭林给他的小刀：“他给了我这个。”
　　刀不大，但功能很齐全，带在身上无论做什么都很安全。
　　小丁看了一眼，说：“嗯，瑞典货，看上去还挺值钱的。”
　　顾烨拿着刀玩了一会儿，问：“你说，送刀是啥意思？”
　　小丁想了想，说：“大概……想跟你一刀两断吧。”
　　顾烨：“……”
　　小丁拍了拍顾烨，安慰道：“我说，大家第一次见面运气就这么衰，以后还是别再见着的好。
　　行吧，顾烨将小刀揣进兜里，和小丁一起回到学校。
　　这个点宿舍早关门了。
　　但顾烨和小丁本来就不是什么老实学生，半夜偷偷翻墙出去浪，是家常便饭，于是轻车熟路地翻墙进门。宿管大爷屋里亮了亮灯，大爷出来转悠了一圈，什么人也没见着，以为是流浪狗路过，回屋睡觉，又是一阵震天的呼噜。
　　这会儿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室友里一大神创业，老早搬出去了；一中央空调，帮系花修电脑彻夜未归，现在寝室就顾烨和小丁俩。
　　顾烨洗个澡，稍微拾掇一下。小丁一直喊饿，明明也就饿了一个晚上，但体感却像是饿了整整三天三夜。
　　两人一看时间，也才十二点，夜生活也刚开始。于是在上网找了一家口碑好的串串香，再次翻墙出去，一起撸了顿串串。两人要了差不多半斤牛肉、羊肉，孜然、五香麻辣几种口味换着来，又点了几盘滑虾，几盘下脚料，又叫了一扎啤酒，一口麻辣润滑的羊肉，一口清凉爽口的小菜，再一口冰镇冰酒，就一个字——爽。
　　两人扶墙进，有吃了个扶墙而出，终于勉强强活过来。
　　酒足饭饱，小丁问顾烨：“你说刘伟他们，真回家了吗？”
　　这个顾烨也说不好，那个医院里发生太多诡异的事情，现在无论刘伟他们身上发生什么怪事，他都不感到意外。只是他更好奇，他们自己身上又会发生什么。
　　艾迪真的就这么让他们顺利退出了吗？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又浮现在他眼前，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道，或许吧。”顾烨缓缓喝了一口啤酒。
　　小丁不再说话，只是闷头喝酒，过了一会儿，他对顾烨说：“诶，过几天就要考高数了吧。”
　　“嗯，是就这几天。”顾烨也开始头疼了，明天还有眼镜王的高数课，他估计又得被捉到办公室喝茶。
　　小丁道：“完了完了，这会又要抱一个大鸭蛋。”
　　顾烨说：“莫慌，有我的课堂笔记，你吃不了亏，上不了当，六十分，妥妥的。”
　　小丁翻了个白眼，说：“你脑子好使，当然不懂我脑子不好使的人的苦恼拉！诶，人生啊，你为什么如此艰难。”
　　这时顾烨手机突然来短信，入账五万元，打款账户没见过，应该是艾迪。
　　顾烨没多想，便将钱转到另一个账户上，有了这些钱，这个月应该能好过一些了。
　　小丁也收到了短信，他问顾烨：“顾烨，你银行卡号多少。”
　　顾烨说：“你问这个干吗？”
　　小丁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尖都红了，他挠了挠脑袋，说：“没什么，想给你打钱。”
　　“给我打钱？”顾烨哈哈笑，说：“你傻了吗？你又没欠我钱。”
　　小丁说：“我说了的，赢了钱我分你一半。”
　　顾烨不笑了，没想到明明一句玩笑话，小丁还当真了，这傻小子。
　　顾烨默默喝了口酒，说：“钱你自己拿着吧，都是拿命换的。”
　　小丁不说话了，只是结账的时候坚持将顾烨的那份给付了，说是回报顾烨的救命之恩。
　　*
　　吃完饭回寝室休息。
　　这时手机突然来了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短信内容就两个字——“谭林。”
　　“好吧，”顾烨看着泛蓝光的屏幕，心想这人也是够了，惜字如金到这地步。
　　他将谭林的手机号存下来，回短信道：“顾烨。”
　　屏幕暗了下去，顾烨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
　　是哪儿呢？这张脸，他不可能忘的，可是到底在哪儿？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面？
　　顾烨实在想不出来了，他干脆放弃，将手机放在一边，准备蒙头睡觉。
　　这时手机又亮了一下，屏幕显示“谭林”。
　　顾烨立刻爬起来看，这次的短信依然只有两个字——“晚安。”
　　小丁在上铺给顾烨怒砸一个枕头，大骂道：“顾烨！大半夜的，你跟谁聊骚呢！”
　　顾烨赶紧将手机关了，说：“没谁，睡你的觉去！”
　　

   
第22章
　　第二天高数课后，眼镜王果然请顾烨去办公室喝茶，免不了又是一顿痛心疾首的谈话。
　　“顾烨啊！你看看你，”眼镜王一边说一边摇头，捶胸顿足之态让人动容，“你看看你，这么好使的脑袋瓜子，怎么就不用在正道上呢？你的这个笔记啊，我看过了。”眼镜王翻开一本，点评道：“看得出来，是有点小聪明，学习有方法，有体系，挺好的东西，怎么就不走正道呢？”
　　顾烨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也想走正道，但他没钱没背景，这条正道不怎么走得通。
　　眼镜王又说：“其实你家的情况吧，我也听说了。”
　　又来了，顾烨干脆扭头看窗外飘着的葛藤花，他最不喜欢别人和他谈论他家的事了。他知道，这是一个悲剧，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别人的同情并不能磨平心中的伤痛。
　　“学校也有考虑为你组织捐款，但捐款比较复杂，所以一直办不下来。但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为了钱就干这样的事呀！”眼镜王说得咽干舌燥，喝了口茶润嗓道：“这样吧，明天呢，高数考试你加把劲儿，考好一点，再加上你之前的成绩，还是很优秀的，励志奖学金，少不了你。这钱难道不比你卖破笔记来钱快？”
　　顾烨扭回头，眼镜王的话他只听进去了一半，后一半——“来钱”。
　　有钱拿总不会是坏事，顾烨道：“好的。”
　　眼镜王便继续细心教育顾烨，极其认真详尽地为他解读八荣八耻，要怎么以崇尚科学为荣、如何以愚昧无知为耻，就在顾烨耳朵要起茧的时候，眼镜王终于说完了，他请顾烨出去，出门的时候，眼镜王在顾烨的背上拍了一把，说：“明天的考试，好好考。”
　　下午三点，考试开始。
　　对于眼镜王的考试，大多数同学都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眼镜王是“挂科狂魔”，每年的题目都出得极其变态。因为眼镜王认为，上课是为了学习知识的，而考试是为了挂科的，挂科率越高，证明老师越有水平，秉承着这样的教学理念，眼镜王在挂学生科的变态道路上一骑绝尘。
　　于是此时教室里世界各国各种族教派和平共处，学生们先念一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然后再在胸口画十字架，来一句“阿门”，最后两眼一闭，双手抱着文具盒一阵狂抖，大喊太上老君急急如意灵。一群神仙被请到教室斗法，只求一个六十分。
　　顾烨心情还好，高数一直是他的强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怎么要学，但题目一看就会做。
　　但昨天夜里老是做噩梦，梦见有人追他，梦见自己眼睛里长东西，醒来后浑身精疲力尽，有点集中不了精神。
　　顾烨的担心没持续多久，试卷便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