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流之路(57)

　　但有些东西逃是逃不掉的，战战兢兢的沈渝还是被老头子单独叫到了院子里。

　　“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啊？”老头子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倒是脑袋一直在跟着录音机里的曲子晃动。老爷子喜欢听川剧，院子里回荡着声声震耳的二胡和司鼓，掩过了百灵鸟悦耳的叫声。

　　在老爷子面前，沈渝下意识挺直腰杆，声音洪亮地回答：“沈渝！”

　　老爷子点了点头，看样子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很好。嗓门够大。”

　　得到首肯的沈渝不敢松懈，继续说：“打小就是大嗓门！”

　　倒是书房里还是抄书的齐警宇眉头一皱，他咋不知道沈渝的嗓门很大。

　　老爷子来了兴致，杵着拐杖站了起来，绕沈渝转了一圈，“细胳膊细腿，一看就是缺少锻炼。不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感觉到被嫌弃的沈渝立马请示：“外公！虽然我没当过兵！当我一直憧憬着能入伍参军，和他们一起保卫祖国！早日让湾湾变成一个省！”

　　“不错。”老爷子面露喜色，用力拍了拍沈渝的肩膀，“小伙子有志气！我很欣赏你。到那时候，我就把我全部的退休金捐出去。”

　　虽然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但沈渝还是朝老爷子挤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但还是心系一线，时时刻刻关注着国家大事，只要一聊这个，就停不下嘴，在旁随时准备接话的沈渝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平时有浏览新闻的习惯。

　　两人聊到齐警宇抄完书，保姆做好饭才算告一段落。

　　就在沈渝以为终于得到了老爷子的肯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老爷子突然拍了两下脑袋，重新抄起了他的拐杖往院里走：“瞧我这脑袋，还差点忘了要紧事。”

　　“外公有什么要紧事？”沈渝问。

　　这都是饭点了，再不吃，保姆刚做的饭就该凉了。

　　一旁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齐警宇暗叫不好，但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他也没办法搞小动作。

　　老爷子站在院子里，撸起袖子活动了两下筋骨，朝已经坐到饭桌上的沈渝说：“出来吧。”

　　沈渝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还能有谁？”老爷子说。

　　沈渝赶紧过去：“外公怎么了？”

　　“刚聊起劲了，忘了教你打军体拳了。看着啊，我就教一遍，你一会儿打给我看。”

　　沈渝：？？？

　　齐警宇：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没能赶在十二点前更新，对不起大家。

第56章 回老家02

　　回老家02

　　晚饭是老爷子亲自下的厨，说是给辛苦了的沈渝的奖励。沈渝被盯着打了一下午的军体拳，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胳膊和腿已经没什么知觉，离废不远了。

　　饭桌上有荤有素，好不丰盛，就这样，老爷子还在厨房里忙活大菜，油辣子的香气飘满整个小院，就连路过的街坊都忍不住探个头进来问老张头又在偷偷捣鼓什么好吃的，端出来让他们也尝尝。走进来发现院里还俩小的，老爷子的那些牌友大笑着打招呼：“我说难怪老张头要亲自下厨了，原来是孙子回来了。”

　　齐警宇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自然不用多说，倒是沈渝，他们是第一次见，围着看了一圈。“这是哪家的崽子啊？长得倒是标志，一表人才，谈恋爱了吗？没谈的话，给你介绍一个。”

　　老爷子腰上还围着花边围裙，听到这话，举起铲子就从厨房跳了出来，“去去去，今天没工夫和你们打麻将，自己玩去，没看正忙着嘛。”

　　别看老爷子长了一副恶人相，但在这军区大院还是有些名气，一帮退休老头就爱来他院子打打牌下下棋，累了还能练练字。老爷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实际上每次都早早准备好几个人的茶水和瓜果。这大概也是老爷子不愿搬去渝城和子女住的原因。一个人乐得清闲，茶余饭后还有三五好友作伴，岂不快哉。到了城里，哪还有这样走街串巷的人情味。

　　“那我们先走了啊。改天再来。”老张头有后人回来，他们哪有继续打扰的道理。

　　齐警宇把他们送到门口，指了指沈渝，笑着解释道：“各位大爷，不好意思啊，那是我对象，有主啦。”

　　“哈哈哈哈哈哈！！！”听罢，老爷子们纷纷摇头大笑，笑声此起彼伏，食指点了点，“小金鱼啊，小金鱼。你找对象的眼光可真真是一等一的好。下手比你外公还快。”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老张头的外孙！”

　　老爷子难得没反驳，脸上充满了自豪，毕竟他可是当年先下手为强，娶了军区一枝花的男人。

　　不得不说，老爷子的手艺着实不错，虽然只是几道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好吃程度不亚于去外面下馆子。还在拍戏平时不得不控制饮食的沈渝都忍不住连干了三碗白米饭，才依依不舍放下碗筷，就更不用说本来就是大胃王的齐警宇，就差把电饭煲里剩下的米锅巴都刮下来了。

　　两人在饭桌上风卷残云，忙了一下午的老爷子却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俩。

　　看见沈渝搁了筷子，老爷子问他吃好了没，不够的话再给他下点臊子面。老人家就怕孩子没吃好。

　　裤腰带都勒得慌了，能不饱吗？沈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坐到了老爷子身边，问：“外公，你怎么不吃？”

　　“这点饭都不够这臭小子吃的。”

　　看着齐警宇大口吃饭的样子，时光似乎倒流回了他还在读小学生的时候。那时候还轮不上他下厨，家里上上下下都是老太婆在打点，他就只需要捣鼓他书房里的那些小玩意儿。白天两兄弟不知道又去哪里野了，傍晚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泥，他正想教训两句，老太婆就连忙把他们拉到一旁，嘴里没有一句责怪的话，全身看一遍，确定没有受伤，才笑着牵他们去洗手换衣服准备吃饭。几岁的小孩正是挑食的年纪，但他家这俩完全没这回事，老太婆炒多少菜，他们都吃得下。其他人都嫌老太婆放盐没轻没重，有时候咸了，有时候又淡了，但他家这俩给足了老太婆面子，只要是老太婆下厨绝对会吃得小肚子溜圆才下饭桌，但要是轮到他下厨，这俩小子还没刨几口，就要让老太婆给他们做甜品，简直是欠收拾。

　　不知不觉老太婆走了都有十多年了，当年那个被哥哥欺负了还要哭鼻子让外婆主持公道的小不点，如今也快要成立自己的小家庭了。

　　只可惜这些老太婆都看不到了。你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好歹也要亲眼看着孩子们找到自己的幸福啊。

　　老爷子抓了一把花白的头发，视线有些模糊，想起沈渝还在旁边看着，赶紧别过脸去。“沈渝，你去帮我把厨房里熬的粥端出来一下。”

　　“好的。”

　　厨房的小锅里热得有一碗青菜粥，沈渝端了过来。一碗青菜粥，一碟凉拌土豆丝，就是老爷子晚饭的全部内容。听齐警宇说外公是个无辣不欢的人，顿顿都要有辣椒，现在却放着满桌子红油不动筷子，只是喝点清汤寡水，沈渝不免感到疑惑，觉得老爷子在迁就他们：“外公不吃点别的吗？齐警宇要是不够，我给他下面就好，忙了这么久，你多少吃点吧。”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看你们吃得香，就当是我吃过了。现在年纪大了，消化功能不好，吃不得这些辛辣油腻的东西，别说吃了，嚼都嚼不动，只能吃点流食。”谁不想一辈子都年轻呢，但就算他每天坚持锻炼，还是没办法跑过时间。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分工明确，有人烧饭就要有人洗碗，不用多说，齐警宇吃完饭就钻进了厨房。

　　小县城不比得大城市的繁华，没有太多夜生活，一家子吃完饭大多选择坐在自家院里乘乘凉，聊聊天，或者到隔壁邻居家去串串门，到点了就准时回家收看新闻联播。随着新闻联播的结束音乐响起，灶台上烧着的洗脸水热了，这一天也就要结束了。

　　沈渝很难想象齐警宇一个富家公子哥在这慢节奏的城市里会有怎样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