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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177)

作者:灰山妒 时间:2021-08-27 09:06:24 标签:虐恋 年下 HE 狗血 NP

  “我们只是朋友。”我收起手机,拉了个凳子坐下,瞥了他一眼,“别胡说。”

  他摇头晃脑的哼着小调,笑嘻嘻道:“先是朋友后是妹,最后变成小宝贝,都是男人,我懂。不过吊女人胃口不能太久,万一她生气了不还是得你哄?好在许哥你长得好,说一句比我说十句都管用。”

  我笑了笑,眼神投向便利店外被暮色笼罩的街景。

  S市临海,气候温暖,九月末的街头尚有很多人穿着短袖。这附近有一所高中,正值晚自习下课时间,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溜出来买零食。

  到这里已经三年了。

  三年前,我从B市市郊的山上一跃而下,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顺利坠底,反而很快摔在山沿,顺着山势滚了下去。那种惨痛我不愿回想,只记得自己在半途中强烈后悔为什么不选择更简便的自杀方法。

  翻滚了很久,我落在盘山公路的另一侧,浑身近乎散架,满头满脸的血。如果没有人发现,我会因内脏破裂悄无声息的死在路边。

  当时我模模糊糊的想,虽说自杀不能上天堂,倒也不必对我如此折磨。

  也许是从前的日子里我太过倒霉,上天终于略发怜悯心,送来了一个接着一个近乎奇迹的巧合。

  安德烈的住处几乎没有人来过,除了一个人。

  孙宁。

  上次我在这栋别墅修养眼睛,孙宁到这里看望我,我曾请求她开车带我去见程贺云。她知道这里的位置,因为到处都无法联系上我,于是开车过来碰碰运气,想问安德烈关于我的下落。

  她捡到了奄奄一息的我,将我送去医院,又在医院遇到了去开会交流的吴冕。吴冕认出了我,我曾对他说过许多消息,结合坠落山崖的情况,不难推测出发生在我身上的糟糕境遇。

  出于职业本能的细腻和体贴,他选择先悄悄将我送去疗养所,通过自己的人脉打听来龙去脉,而不是直接转手交给“名正言顺”的安德烈。

  直到今日我都无比感谢他的“多此一举”,为我挣来一个有尊严的活着的机会。

  养伤的大部分时间我都感知不到外界事物,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吴冕权衡许久,在我难得清醒的时候询问了我的意见,决定让我远离B市。

  彼时孙宁已从高层大换血的许氏离职,她一路开车带我前往S市,那是吴冕的家乡。他对我仁至义尽,将空置的房子借给我们住。

  孙宁在这里找了份工作,让一切重新开始。

  安德烈组织了大量人力物力搜山,因为种种证据都指向我被人带走,他甚至要调用关系查找全市的车辆来往记录。所幸那栋别墅所在的地方实在偏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但也闹得极大,足以让孙宁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被人找上门。

  妈妈很快出面抹平了这件事,她对宣布说我急病去世,潦草下葬送入早早准备好的墓地。所幸今年许家上下混乱不堪,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大事,我本就被刻意降低存在感,连“死亡”也没激起什么浪花。

  这个消息传来时我的情况略有好转,断断续续从孙宁和吴冕口中得知离开后发生的事。我不知道妈妈给我买过一块墓地,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说什么合适。

  孙宁作为前同事还收到了参与哀悼的邀请,只不过为了避免出面后惹起怀疑,她以工作繁忙为推辞没有前去。

  我猜自己的葬礼会很冷清,毕竟“生前”混得太糟糕,不值得几滴真情实感的眼泪。

  安德烈肯定明白我没死,但他没有继续找我。孙宁从许氏的前同事那里得知如今妈妈在许氏身兼多职,安德烈已经卸任总裁职务返回了法国。

  不知道杨沉和宋澄是否清楚这件事的真相,鉴于我在S市不被打扰的生活了三年,估计被蒙骗了过去。

  这样很好,我不愿与他们再有任何瓜葛,只想安稳的度过余生。

  我花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养伤——包括身体和精神上的——以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后遗症告终。

  我不能长久对着电脑,否则会头疼欲裂;不能阅读大量文字,只能处理简短的内容;不能处于高压工作环境,一旦陷入焦虑会呕吐眩晕。

  盆骨没有完全愈合就再次遭受严重摔伤,即使后期进行了艰苦的复健,我的左腿仍然留下了无法修复的残疾。缓慢步行时暂时看不出异样,快步行走时便一瘸一拐得极其明显,并且完全无法奔跑。

  而且由于“许俊彦”已经死了,银行卡身份证不能使用,正常的社会生活与我无缘。尤其是近几年信息管控技术普及,几乎每个地方都要绑定身份,让我越发寸步难行。

  曾经学习的知识技能全无用武之地,连普通的文书工作都难以胜任,只能在吴冕亲戚开的这家便利店打工。换做以前我肯定要自怨自艾,但现在根本不在乎。

  这三年是我的艰苦修行,最终获得这次来之不易的新生。

  “欢迎光临。”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便利店的门被推开,孙宁一身艳丽红裙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店内。她摘下墨镜,随意拢了拢卷发,白皙手腕上带着精致腕表,一副都市丽人模样。

  严襄对我挤挤眼睛:“许哥,美女来接你了,赶紧回家。”

  我等得无聊,正将待补充的饮品箱子扛上备货架,闻言甩了甩酸痛手腕,缓步和她一起出去。

  车停在路边,孙宁的工作能力极强,又有在许氏的光辉履历,在S市待了三年时间就购置了一辆名牌车。

  “以后不要做这种体力活。”她发动汽车,皱着眉说,“让那个年轻人帮你。”

  “不过是搬个箱子而已,不重,我做得了。”

  “不重?”前面的车磨磨蹭蹭不动,孙宁烦躁的按喇叭,“劳损都是一点点累积的,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自己不多保养,老了怎么办?”

  我顿了顿,轻声说:“下回注意。”

  她侧头看我一眼,有点懊恼似的抿了抿淡红嘴唇,语气柔和下来:“周六还去那边吗?我送你。”

  “不用,我坐地铁。”我笑了笑,“你偶尔也休息下,别太拼命,天天熬夜工作,黑眼圈都深了。少皱眉,不好看。”

  “地铁挤,坐着不舒服。吴医生给你开的药快吃完了,我下周去拿新药回来。”孙宁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看了眼,“后天约了复查,如果我忘了记得提醒下。”

  我叹了口气,捶了锤左腿:“没必要查,上次那个专家不是说了么,不可逆转,永远不会恢复的。”

  “那个人懂什么?你这么年轻,怎么不能好转?”她嗤了一声,“你平常锻炼别松懈,知道吗?”

  我点头,车内气氛一度沉默,孙宁换了个话题:“芮芮一直吵颜姐,说要答应了她的俊彦哥哥一起逛游乐园,你什么时候去陪她玩?”

  吴颜芮是吴冕的女儿,现年七岁,刚升小学二年级,是个眼睛又大又圆的可爱小姑娘。

  吴冕常年在B市工作,吴颜芮休息日和妈妈待在一起,其他时间住在爷爷奶奶家,往往寒暑假才能见到爸爸。

  刚来这个城市时我和孙宁借住吴冕的房子,和他前妻的住处在同一小区的不同楼栋。某次孙宁出门时遇到叉腰站在门口的吴颜芮,小姑娘以为我们占据了她爸爸的屋子,大哭大闹了一场。

  得到了吴冕在电话里的极力保证和解释后,她勉勉强强接受了我们俩的存在,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我们的小小客人。

  当时我为了抑制病情需要服用大量药物,往往言语迟钝,表达含糊。吴颜芮自觉吐字清晰可以做我的老师,从此热情的黏上了我。

  吴冕的前妻颜女士是企业高管,模样温柔,通情达理,了解过情况后便允许女儿常来看望身为病人的我。

  尽管半年后我和孙宁搬离那里,吴颜芮仍然每周都要找我聊天。她认为对我有教导责任,生怕我回到说话都会流口水的地步,我也乐得哄她。

  “她是自己想玩,扯上我做借口。”我有些好笑的在手机上翻看时间表,毕竟记忆力大不如前,日常琐事必须一一记下,否则容易遗忘,“帮我转告吴颜芮小朋友,这周日调休,我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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