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盏(88)

　　Harrison果然没同意，一是说他没经验，二是字都签完了，没必要再为他们犯险。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Eddie，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感谢你的责任心，你会是一个优秀的新闻人的。”

　　“让我试试吧。”彭争说得很短，却很有力。

　　他说他想做这件事，不仅仅是一个新闻记者的担当，更是为了他的私心，而且他虽然没有做卧底的经验，却对D区有些了解，比别人有优势。

　　他把刚签完字的那张评价表放碎纸机，笑了笑说：“等这件事结束，您再给我个更高的分吧。”

　　某天下午，俞后言终于如愿在彭争身后，看见了跟进来的苏杭。

　　他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望着人没了动作。

　　待到两人随意扯过凳子坐下，主人般朝他说了句“坐啊”时，他才木头似的往下一坐，还差点掉到地上。

　　“你怎么来了？”他问得很萌，苏杭准备好的怼他的话都软了几分。

　　“他有事要说。”苏杭指了指彭争。

　　彭争没工夫理他俩的小心思，严肃道：“我有个计划需要你俩的帮助。”

　　俞后言心领神会：“是为了孟易吗？”

　　彭争和他对上眼神，点了点头。

　　俞后言握着拳头和他碰了一下，在孟易的事上他们一直很有默契，被冷落的苏杭瞟了他俩一眼，转着绺头发说：“能不能说正事。”

　　彭争大概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包括他在巷子里遇到梁晨和自己打算暗访的事。

　　“你去暗访？疯了吧？”苏杭先叫起来，“你们单位没人啦？”

　　“有人我也要去，这个名额我必须拿下，而且已经拿下了。”他上午刚和警署的人会了面，了解了任务的大致内容。

　　“你卧了丹尼尔那边的底，那梁晨那边呢？”苏杭问。

　　彭争：“先假意投诚，把供货链给他。”

　　苏杭接：“然后趁机把证据拿给警方？”

　　彭争点头，苏杭大笑：“你可太天真了！”他一条胳膊挂在靠背上，尽情嘲讽：“你以为你谁啊？梁朝伟？玩无间道？刚毕业一小孩你想屁吃呢？”

　　他对这个计划全盘否定：“我不同意啊！只要你去我就不同意！多危险啊，你也说了人家各个都是玩枪的主，出事了你怎么办，孟易怎么办，你父母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吗？”

　　苏杭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一向玩世不恭的他难得紧张起来，他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彭争可能遇到的危险，才会如此坚定站在他的反面。

　　他不是觉得孟易不值，而是觉得彭争不至于。

　　苏杭：“想想别的办法不行吗？老俞你就没有出入境的朋友吗？他怎么改的国籍就怎么改回去呗，非得用这么危险的方式吗？”

　　一直没出声的俞后言开口道：“真没有，就算有办起来也挺麻烦，孟易这边什么材料都提供不了，况且这么多年他手上早就不干净了，恐怕国没回去，局子先蹲个遍。”

　　“所以这不仅是我完成任务的机会，也是孟易回国的门槛。”彭争说，“只要迈过去，一切都好办。”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苏杭彻底噤了声，他知道自己在两个孟易忠实的门徒面前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计划必须同意，孟易必须要救，他们冲锋在前，苏杭只管断后。

　　他两手一摊：“得，当我没说。”

　　俞后言看出他的不痛快，递了根烟给他，苏杭叼着烟吞云吐雾，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两人继续谈话。

　　“这个梁晨为什么要找孟易？他们不一直有鬼吗？”俞后言也点了根烟问。

　　“大概是暴露了。”彭争想到那天晚上巷子里的枪响和警方查到的线索，觉得这个阿布很有可能就是安格斯安插在丹尼尔身边的叛徒。

　　安格斯应该早有察觉，所以着手发展新鬼，梁晨怀着私心找到孟易，想从他这里连人带货打包送给安格斯，帮助自己站稳脚跟。

　　梁晨一直对拉孟易下水没什么把握，但彭争出现后，一切就变得容易了。

　　“你们之前有过梁子？”俞后言弹了弹烟灰。

　　“恩，高中时候，孟易在他手里救过我两次。”

　　俞后言：“嘿，睚眦必报的主。”

　　彭争被他俩带出了瘾，也点一根：“孟易变成这样跟他家也有关系。”

　　俞后言：“这个我听说了，但他基本很少提，他总说他变成今天这样怨不得别人，就是命不好。”

　　“屁命不好。”孟易帅气的脸浮现在眼前，彭争勾了勾嘴角：“他命最好，这个仇我来替他报。”

　　苏杭小声冷笑了下，彭争没理他，俞后言盯着彭争半天问：“这就是爱吗？”

　　苏杭视线也落在彭争身上，似乎也想听他的回答，彭争吐口烟说：“是吧，我是很爱他。”

　　他眯了眯眼，笑着说：“但孟易说我是傻逼。”

　　苏杭想都没想：“他说的没错。”

　　烟雾缭绕中彭争笑意更深，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声音沉静道——

　　“我的目的是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回家，在我手里，和我一起。”

第57章 入虎穴

　　孟易坐在房间里的地毯上发愣。

　　自从那天和彭争吵得不欢而散后，他已经十五天没见过彭争了。

　　如果除去和彭争城中广场拥吻的两分半钟，再除去两人并肩而行的一个小时，那么他已经有四十九天没见过彭争了。

　　明明之前的七年都熬过来了，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颓。

　　果然人是最贱的动物，喝惯了甜粥就再也咽不下白米饭。

　　屋里光线又暗下去，他又挨过了一天。

　　这时敲门声响起，孟易却不打算理，可他越不理，门外的人就敲得越厉害。

　　“孟，你在里面吗？”孔龙在叫他。

　　孟易动了动脖子，僵硬的后脑勺好像被人捶了几拳，他活动了下发麻的腿，站起身踉跄着去开门。

　　“有事吗？”开了门，他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

　　“孟，你、你还好吧？”孔龙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愣住了，胡茬很重，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哑得不能听，和从前精神的小伙子判若两人。

　　他不知道孟易遭受了什么，但看起来是不小的打击，孔龙心里的愧疚加重，但还没忘正事：“老大叫你过去。”

　　孟易换了身衣服，简单洗了把脸就和孔龙一起出了门，往方厅走的路上，孔龙还是开了口。

　　“孟，彭争的事，是我告诉老大的，我以为他只是日常监测你身边的人，没想到会……”孔龙眼含歉意，“你知道的，老大很重视你，你也很少有朋友，他就比较敏感。”

　　孟易笑得勉强，拍拍孔龙的肩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

　　看着孟易走进方厅的背影，孔龙小声说：“对不起……”

　　方厅还是老样子，但今天不知会变成哪种地方。

　　祠堂？任务点？还是刑场？

　　他在昏暗的中堂站了会，四处灯光亮起丹尼尔在保镖的簇拥下走上台阶，背对着孟易叉腰沉默着。

　　孟易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丹尼尔站了一会，突然转过身问孟易：“孟，我们当中有叛徒，你知道吗？”

　　孟易表面不为所动，心中却一惊，不知道丹尼尔这是什么意思。

　　他表情严肃：“不知道。”

　　“可我知道。”丹尼尔打了个响指，保镖押着人走上来，对着腿窝狠踢一脚，那人闷哼一声跪在地上，被强制抬起了头。

　　孟易这才看清人，是丹尼尔的财务官。

　　“手脚够利索的，阿布。”丹尼尔拍拍他的脸，转身坐在椅子里，掏出手帕开始擦枪，“谁派你来的？”

　　阿布故作迷茫：“老大，您在说什么啊，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丹尼尔冷哼一声，指示保镖拿来一个密封袋，丹尼尔翻开资料，是上批货交易时显示的交易异常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