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不会把他此刻的闷闷不乐理解成他对我俩无意间搅黄了他家生意这件事的懊恼,他也不是那种人,像他这样的人一向都视金钱如粪土,根本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结合之前的事儿来看,我悟了,他可能还是觉得丢人,在我面前丢人。
我有多讨厌这两天的事儿,他是最清楚的,结果回头发现这事儿是他爸搞的,面子上自然挂不住。换位思考一下,哪天我学校里那些朋友要知道了我爸是干什么的,我也得静如鹌鹑。
当然,他跟我之间其实没必要这么矫情,毕竟我一开始就知道他爸是干什么的,顶多是意料之外,想想却又情理当中。
但我总不能直接跟他这么讲,就干脆什么都没讲。
一路尴尬着走回去了,到楼下时他说:“你先上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他一个大男人,我也懒得管,就说了声“哦”,自己先回房间了。回房后我洗了个澡,看了会儿电视,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上来,这就矫情得过分了。
我是很不想搭理他的,但他毕竟是跟我出来的,万一在外面出个什么事儿我回去也不好交代,只好耐着性子下楼去找他。
他还在原地,坐花坛边长椅上抽烟,头顶的感应路灯都是黑的,远远地只看到烟头在闪啊闪。
我走过去,路灯就亮了。
他抬眼看着我,看了会儿就笑:“我抽完这根就上去了,这不那屋里有烟雾报警器吗?我瘾大,忍了两天忍不住了。”
我说:“哦。”
他说:“你先上去吧,这儿蚊子挺多的。”
我就转身打算上去了。
他突然又在我身后说:“对不起啊。”
我回头看他,他目光有点闪烁,很快就别过头去,若无其事地继续抽烟。
我也不知道该讲点什么,他跟我讲对不起没意义,这事儿是他爸搞的,直接受害者也不是我,他实在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对我同事们讲。
我只好敷衍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回走。结果就听到身后蹬蹬蹬地有人朝我跑过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我吓了一跳,面前就是酒店楼,虽说已经很晚了,但万一有人没睡觉想看看夜景呢?那我跳太平洋都洗不清了。而且我刚刚才洗了澡,他还没洗澡,我去,我等下岂不是还要再洗一遍?
我赶紧说:“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余世华不松手,还厚颜无耻地说:“我喜欢你,你跟了我好不好?”
我:“……”
神经病啊。
他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突然发神经?
我不高兴地说:“余世华你松手。”
他还是不松手:“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手。”
我说:“我报警了啊。”
他就是不松手,说:“你报吧。”
我使劲儿掰他手:“你别真惹我生气,不然咱俩朋友都没得做。”
他说:“我他妈本来就不想跟你当屁的朋友,我就想——”
我生怕他在这儿嚷嚷他就想搞我,赶紧挣扎着去捂他嘴:“你闭嘴,你跟我回房里去讲!”
他看着我,然后舔了舔我手心。
我去他妈的啊啊啊啊啊。
我特别想扇他一巴掌,但还保留着最后的理智,板着脸把他领回了房里。领回去我就说:“你先去洗个澡。”
他乖乖地就去洗澡了。
等他一进浴室我就赶紧拿了钱包手机跑了。别逗了,这样子的情况下很容易出事的,我不跑我就是傻。
我赶紧地跑出去,叫醒酒店前台,给自己另外开了一间房。
这么一闹,已经半夜三点了,我整个人都要疯,给余世华发条短信让他有事白天再讲,接着脑袋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几分钟手机就响,我一接,余世华气急败坏地问:“你在哪?”
我迷迷糊糊地说:“你别管我,我很好,我要睡觉,有事明天白天说。”
他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这人睡眠不足的时候就特别容易崩溃,几乎是求着他说:“大哥,你让我睡觉吧,我不喜欢你,你放过我吧,你去搞别人吧。”
他说:“我不搞你,你回来,半夜三更的容易出事。”
我说:“我没事,我另外开了间房,你别担心我,睡你的吧。”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关机,睡觉,再不睡我真要疯。
这次终于能睡个清静觉了,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睛往窗户一看,隔着窗帘都能看到外头的大太阳。
……大太阳?
我们五点集合啊!
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上午十一点了。
我去!我闹钟为什么没响?!
余世华幽幽地说:“课程改了,今天上午自由活动排练,下午每组表演个短剧,明早上回去。”
我一惊,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抓起一个枕头就朝坐在我床边的余世华砸了过去。
他被枕头砸了也没管,继续看着我。
我:“你怎么进来的?!”
他说:“找前台。”
我操啊啊啊啊啊!我要投诉前台!还有没有一点安全隐私了?!这都什么鬼地方啊!
我又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说:“昨晚打完电话。”
我真的就想跪下喊他大爷了,大爷你放过我。
他跟忘了昨晚发生过什么事儿似的,特欠揍地说:“这破地方你也敢一个人睡,我进来坐了一晚你也没发现,要来的不是我呢?”
我心想,要来的不是你我倒是不怕了,别人最多也就是要我的钱,你是要我的人啊,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宁愿给钱也不想被搞。
他问:“你要不要今天回去?要今天回去我就喊车来接。”
我想了一下,那传销讲师应该也是不敢搞什么鬼了,这才把课程换成表演节目。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搞特殊化,何况我也不放心把同事们都留这儿,就说:“明天跟大家一起走吧。”
他说:“好。”
然后,就尴尬了。
主要是我单方面很尴尬,至于他的心思我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
他来掀我被子:“你起不起来?我饿了。”
我说:“那你吃饭去啊。”
他说:“跟你一起去吃啊,我怕生,我又不认识你同事。”
去你妈的,昨天跟我同事火速打成一片的是谁啊!别的不敢说,美工组那实习生小妹妹绝对已经跟你换电话号码了!
但我也没拆穿他,有些事儿实在很尴尬,那就干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发生过比较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估摸着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心好塞。
我心塞塞地起床洗脸刷牙,然后跟余世华吃饭去了,他一路上再没发神经。
这件事儿基本就是这么完了,到隔天我们回去也再没出么蛾子,回了公司老板也没找我麻烦,我没过多久就交了辞呈,回家准备开学了。
至于余世华,他在这件事情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来找过我,我落得清闲,甚至还在陪那个要结婚的女同事去拜佛的时候帮余世华求了个姻缘,希望他能早点找到对象,这样我就能更清闲了。
番外——深夜失联事件
半夜十一点,我叉掉论文文档,打算关电脑睡觉了,毕竟余世华已经躺床上捧着他的朋友圈从十一点肾脏排毒哼唧到只要人人提早一小时睡觉,节约的电量就能拯救半个地球。
诸如此类的内容全都是我爸他爸以及各路大佬转发的朋友圈,毕竟是一群中年人。
但余世华还这么年轻!
我痛心疾首地刷牙洗脸去了,洗到一半,余世华喊我,说手机响。
我搁下毛巾,跑回卧室接手机,一看是系花打的。
余世华不乐意地嘀咕:“她大半夜的给你打电话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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