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滑过许柏的脸,明与暗的色彩对比更强化了许柏脸上的立体感,高挺笔直的鼻梁极为英俊,那双眼闭上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盖下,像小鸟垂落的羽毛。燕周侧头看了一会,收回视线。
不能再多看了,以免心神太摇曳,在外人面前做出难以自控的行为。
车在地下车库停好,燕周对代驾说声谢谢,把钱转过去。他轻轻摸摸许柏的侧脸:“哥哥,回家啦。”
许柏睁开眼,那双眼深黑静谧,哪有一点困顿或醉意。
他们挨得很近,吻来得顺其自然。每一次许柏吻他,仿佛对外界的五感全部暂时关闭,只接收来自对方的触感和温度,像世界都陷入温暖的黑暗与寂静,沉溺在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海。
“燕周。”
“嗯?”
“我的运气真好。”
“怎么这么说。”
“你没有走。”许柏垂眸注视他,他说这话时没有笑,视线牢固地钉在燕周身上,声音低沉缓慢:“没有让我错过你。”
燕周在那一瞬间生出想哭的冲动。
他内在的情感丰富而动荡,但少于直言抒发。既不想让对方感到压力,更怕得不到期待的回应。他太容易失望了,为了不让自己过度敏感,燕周往往选择不去发起深度的交流。
许柏与他相反,是个理智冷静的人,却总能在任何一个情感发生的瞬间遵从内心表达。他对燕周的重视,喜爱,想要燕周的陪伴,将他视作不可分割的伴侣和朋友,从许柏那副平静淡然的外壳内部抒发,竟是如此的直言不讳。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燕周放轻声音说:“我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却怎么都放不下你。”
许柏一本正经点头:“看来我改天要去寺里拜一拜。”
燕周靠近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里盛着一丝狡黠。
他伏在许柏耳边说:“放心,我早就在布达拉宫拜过观音啦。”
夏天在蝉鸣中来了。
林里春导演的口腔医学援藏纪录片上线,纪录片选择几个代表性人物进行跟踪拍摄,其中仁青就代表藏区的口腔疾病患者。片中对他的病情和家庭状况有详细记录,他的一对儿女也有出镜。
在纪录片上线之前,针对仁青一家的舆论已经发生变化。杨东旭此人虽是个彻头彻尾的自利商人,但他的西藏之旅系列的确让曲登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进入大众视野。许多自媒体博主跟随杨东旭的脚步来到曲登村,有人还特地找到仁青,对网络舆论全不知情的仁青依旧接待了他们。
来的人一多,便有人发现仁青家的情况与网上言论不尽相符。紧接着杨东旭爆出丑闻,与他同赛道竞争的其他博主抓住时机,把在仁青家拍摄的视频发到网上,质疑杨东旭的视频有引导舆论的嫌疑。
于是杨东旭又获得新一轮挨骂,至于他本人及其工作室现在有多焦头烂额,也不在燕周的关心范围内了。不过经过此次曝光后,有专业人士敏锐地在视频里发现梅朵与普通孩子的不同之处,提出建议让大人把梅朵带到大城市的精神科医院进行检查。
燕周注意到这条评论,回家与许柏商量后,许柏先联系仁青,说明了梅朵身上可能存在的精神类病状,询问他是否愿意带孩子到长宁来做个检查。
仁青在电话里说:“是这么严重吗?我们一直以为是因为小时候发烧过,嗓子烧坏了,所以才不能说话。我想带她来长宁检查,我想尽快把她治好。”
许柏说:“好,我帮你联系医院,到时候通知你来。还有仁青大哥,别总是让那些游客来你家拍视频,他们都会把你发到网上的,这不利于保护你们的个人生活。”
“噢?没事,没事!”仁青在电话里笑道:“村里最近好多人来玩,很热闹。他们只是来我家吃顿饭,玉珍也很喜欢热闹。”
他们对网络评论没有概念,也不放在心上。总之互不影响,倒也是件好事。许柏不再多说,挂了电话后,着手开始为仁青联系医生。
车行驶在田间的小路上,穿过青绿的麦田水塘,云从蔚蓝天际滑过,绿色的山丘如安睡的孩童,怀抱满山的风和虫鸣。
早晨的太阳还没有太炎热,燕周和许柏在草丛里穿行,来到一片墓碑前。
燕周把带来的水果和花依次放在奶奶和亲生父母的墓前,拉着许柏一起站过来。
“好了,现在你就见过我家所有长辈啦。”燕周对许柏说,“是我们家所有人唯一承认的我的男朋友了。”
许柏笑着说:“我太荣幸了。”
燕周与许柏扣着手指,一棵繁茂的大树正长在墓前,绿荫遮去太阳,像温柔慈爱的手拂去他们头顶的燥意。
那场自幼年时下起的雨,弥漫不去的阴天,雨衣湿嗒嗒地贴在皮肤上,怎么走也走不完的漫长的路,终于让他走到了一片树荫的庇护下。
他知道自己很幸运,遇到爸爸妈妈和哥哥,又遇到许柏。很早之前,他就不是一个人在走那条漫长的路了。
那场雨也很早就停歇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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