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卢看过新闻,但没想过上面说的消灭,这么直白。
“楚森和我说过,他也要交警察费,可他生活在府曦市。”
他顿了顿,嗤笑一声,“看来试点效果不错,政策推行下去了,你之前住哪?”
“难民区,后来上了军校,去了上城区。叛国罪后,成了鼹鼠人。”
韩卢不笑了,紧抿着薄唇,脸色阴沉。
伍念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有些失望。
怎么只有对联盟的怨恨?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伍念略微思索,“被送去新世界的前几天,我挣脱束缚逃了出去。凛东市那么混乱,只要我钻进地下,没人抓得住我。”
“但我想带家人一起走,伍少校叛国的新闻满天飞,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韩卢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伍念声音飘忽,“我跑回家,找到了妈妈。她在哭,我给她擦眼泪,她问我到底有没有叛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躲在卧室里的弟弟妹妹报了警,爸爸把我打晕绑起来。然后……然后我醒来时,就躺在实验台上了。”
大义灭亲没能改变他们的结局,等伍念再次逃回家时,他们都上吊死了。
再多的委屈和怨恨,都随着尸体的晃动,烟消云散。
过去这么久,伍念哭也哭累了,骂也骂腻了。
家人在他心里,和哄小孩睡觉的毛绒玩具,没什么区别。
只要把家人挂在嘴边,编造他们的日常生活。别人就会觉得,他是正常人。
很长一段时间,伍念都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
什么伍少校,什么叛国罪、新世界,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就是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17岁学生。
他还给自己找了个高中,每天去里面上课。
只要一直缩在地下,新世界永远找不到他。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除了经常挨饿,偶尔挨打,时不时被警察和精神病院找上门。
可怜和狼狈是两码事。
伍念切身体会过,穷到吃老鼠,是要被嫌弃的。
别人只要听见,就会觉得恶心,说他很脏、肯定有传染病。
伍念不想让韩卢知道,自己曾经过得很难看。
他挑挑拣拣,说了些相对体面,又能博同情的小日常。
没说几句,韩卢的眼眶就红了。
伍念如愿看到,那双刚刚恢复平静的眼睛,又盛满了蜜糖。
四目相对,韩卢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我想给你报仇。”
伍念噗嗤一声笑出来,带着自嘲和无奈。
韩卢眉头微蹙,认真地望着他,“我不是在说气话,要是能离开基地,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你做不到,新世界和被蛀空的联盟不一样,个人的力量无法撼动国家。”
“不,我去新世界开过演唱会,那边的人都……”
韩卢沉思许久,才迟疑地道:“很奇怪,他们脑子都不正常。”
“演唱会还没开始,我就收到了很多信。我在新世界粉丝,都真诚地祝福我,死在舞台上。”
“舞台事故时,工作人员就在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还不让经济人和助理救我。粉丝在尖叫,喊着‘他活过来了,哥哥终于活过来了。’”
伍念:?
提起这件事,韩卢表情特别复杂。
“新世界活不长久,或许不用等我们离开基地,它自己就灭亡了。”
“就算扳不倒,也要证明你是无辜的,不能让联盟一直污蔑你。”
伍念突然低下头,不吭声了。
韩卢垂眸望着他,猜不出他想什么。
直觉告诉他,智囊不喜欢这个话题。
消失一上午的机械音,在伍念脑海中响起,【怎么不说话了?】
【怕被亲亲老攻知道,你真的叛国了?】
————
“第十次了!我们到底要在互动区转多久!”
林澄澄抓着头发,烦躁地叫起来。
王子澈扶着刘晨煦,默默跟在她身后。
半个小时前,他们被山寨货偷袭。韩卢及时赶到,将他们领到互动区。
几人在贩卖机里补充了饮料,将互动区逛了个遍。
没在里面找到真伍念和真楚森,也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海豚表演就要开始了,游客全部涌入了互动区。
又瞎又哑的韩卢,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等几人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被困在了人海里,连来时的走廊都找不到。
林澄澄掏出游客手册,提出可以去看看海豚表演。
“第4条说,海豚是善良的,安全的。”
“广播一直在播放海豚表演,咱们又被困在这了。如果把这当成一场游戏,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像在探索途中,遇到剧情点了?”
“伍念他们说不准也会去看表演,到了那边,我们就能汇合了!”
她说的有道理,去碰碰运气,总比漫无目的地乱转要好。
刘晨煦和王子澈都没意见。
姜奶奶盯着她,“女娃娃嘞?”
林澄澄擦擦额头的汗,“什么?”
“娃娃嘞,楚森交给你的小娃娃,哪里去了!”
“你问那个模型别墅?”
林澄澄撑开手里的黑袋子,露出和饮料挤在一起的娃娃屋,“一直抱着不方便!”
姜奶奶盯着袋子看了一会,突然着急地跺跺脚,“不见了,女娃娃不见了!孩子丢了!快去找孩子!”
她边喊边跑,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三人手牵着手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那老太太。
刘晨煦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女娃娃是什么?”
林澄澄一脸懵逼。
为了确保队伍不会再减员,林澄澄偷了一条装饰用的彩色缎带,绑在三人手腕上。
刘晨煦摸了摸她系的扣。
好结实,要是出了什么事,解带子都要解半天。
王子澈手背在身后,偷偷将一个匕首递给他。
他们中途分开过一次,林澄澄是后跟上来的。
姜奶奶不会无缘无故发疯,这女人有问题。
表演区是一个圆形的空旷区域,中间有个大水池,四周是可以容纳两百人的观众席。
随着灯光熄灭,海豚表演开始。
聚光灯照在水面上,柔美的女声,在场地内响起。
“很久很久以前,在安静和平的艾文德港。一个靠着卖花为生的小姑娘,在水手手中,得到一袋神奇的种子。”
“只要好好照料种子,就能种出结满黄金和珍珠的树。但这种树不能活在土里,不能用井水浇灌。”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坐着小船出现在水池边。
他手里举着一个袋子,面前站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
女孩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稚嫩的透着英气的脸。
王子澈将智囊扯到怀里,刘晨煦迅速割断两人手上的缎带。
林澄澄不明所以地转过头,“那个演员,和我长得好像。”
对上两人戒备的目光,她撇撇嘴。
海豚表演总共半小时,剧情并不长。
卖花女买到了一条红色眼睛的金鱼,在它的提示下,得知种子只能长在活物身上,用血液灌溉。
女孩先后试过老鼠和猫狗,但树长得很粗很大,小动物身体不足以提供养分。
看着因怀孕发胖的母亲,她忽然想到,可以用人来种树。
在女孩被欲望冲昏头脑时,海豚出现了。
它从水面高高跃起,用海水浇醒了女孩。
女孩跪在地上哀求。
父亲重病,母亲怀孕,弟弟尚且年幼,还有一个孩子即将出生。
她实在没有办法养活这么多人,如果不种树,他们全家都要死。
“善良的海豚,十分同情这一家人。它告诉女孩,将种子放进我的身体里吧,我愿意用自己的血肉,换来你们长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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