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是以前,程聿也许会和他吵。可是他一想到现在黎放带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离开这座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重新开始,他就心痛到话都说不出来。
他回了学校,行尸走肉般,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
裴弃对他说:“想要掌握主动权,就得先站在那个位置。”
这句话点醒了他。
于是程聿答应了父母出国留学的事情,按照他们预定的轨迹进入公司实习。
他也会回国,寒暑假的时候会他们一起住过的地方看看。
他把那两个黎放住过的小公寓都买了下来,花了很多精力恢复成了他们以前住过的模样,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
除夕的时候程聿也会开着车去黎放的老家看看,年年如此,尽管每一年都有人说黎放再也不会回来了。
程聿和黎放分开了有九年,程聿甚至记得是九年零五个月。
那个时候裴弃和池郁已经在国外结婚了,周竹也有了妻子,冯延孩子都有了……
每个人都在向前走,只有程聿还留在原地。
二十六岁的程聿已经成为了程家的当家人,生杀大权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谁也管不了他撼动不了他了。他再也不会受人摆布,窝囊到连自己心爱的人都留不住。
程家父母不是没有想过要给他相亲或者自作主张帮他订婚什么的。
可是每次还没开始提就被程聿呛了回去,亲子间的关系逐渐的崩裂崩坏。九年间,已经到了任何话语和弥补都修复不了的地步。
也许程家父母当年也没想到一个黎放的威力居然会那么大。
大到九年,一个让他们的儿子从少年成长为一个成熟男人时间跨度里,也没能忘的了他。
他们分开的第九年零六个月,程聿在G市出差,谈完合作的当晚本来是要赶飞机回去的,结果路上出了车祸。
程聿有一瞬失去了意识,脑海里闪过无数幅画面,每一幅里面都有一个相同的人。
在被放到急救床上往急救室里推的时候,程聿恍然间真的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但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是不愿意放开黎放的手的。程聿紧紧的抓着他,直到被推进去了还抓着他,众医生护士来掰都掰不开。
“喊张医生来!先,先抢救!”
是熟悉的声音。
是他。
程聿不愿意昏过去,但也不愿意醒来。
他怕自己昏过去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又怕自己醒过来发现又是一场虚无的梦。
这些年,他已经做过无数关于黎放的梦了,每次醒来还以为自己和他又回到了最初,可回回转身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房间,每每如此,他都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虚弱的身体没有抵过麻药的威力和车祸的后遗症,他还是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
程聿先是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而后想到临睡昏迷前的记忆,倏地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其实当时他浑身酸痛,头疼欲裂,可是他不肯放过那哪怕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
程聿跌跌撞撞的跑出病房,在看到站在护士站前穿着白大褂低着头和护士说话的那个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总算是等对了,没看错了。
隔着十米远的距离,黎放若有所感般抬起了头,和站在病房门口狼狈不堪的程聿对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他们好像穿越了九年的光阴,回到了九年前在篮球场上再见的画面。
只是程聿不再是少年,黎放也不再是青年,而这一次纵然冰坚剑利,也不会再有人砍断他们之间相连的线。
程聿看到黎放向他走近,表情也有些无措的样子,讷讷问他:“头不疼了吗?”
程聿又抓住了他的手,抓的很紧,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恨不得把他连根拔起再揣进怀里。
黎放笑了,眼睛也湿了。
他垂下眼,终于说:“好久不见啊,程聿。”
“嗯……”
程聿目不转睛看着他,哑着嗓子,用当年的口吻,对他说:“黎放,我今年二十六岁。”
不再是小孩子了。
黎放终于没忍住,在已经二十六岁的程聿面前掉了眼泪。
九年,像坐着时光机一样。
十七岁的程聿和二十五岁的黎放还没来得及告别就在时光匆匆里遇到了三十四岁的黎放和二十六的程聿。
披着盔甲太久的程聿终于得以喘气,将九年的思念定格在了这一页。
这一刻,他突然庆幸,还好,只是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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