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还记得他是为了大学戏剧社的一场话剧学过基础舞步,但很长时间没有练过,已经忘了许多。
年锦爻的手勾住周止的脖颈,周止的小臂贴紧年锦爻的腰肢。
他们穿着休闲服,一双是板鞋,一双是帆布鞋。
偶尔碰撞在一起,响起周止低声的道歉与年锦爻安慰他的细软的撒娇。
他们转圈,跃动,轻巧的钢琴与大提琴相并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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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止想到他们刚拍《白菓》的那段时间,楼下是导演不断催促的不耐烦的叫嚷。他与年锦爻盖着被子,接下第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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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锦爻拿下影帝,周止成为星图十佳经纪人,两人在忙碌中抽出短暂的空闲,在涣市最高建筑的旋转餐厅吃了遮遮掩掩的烛光晚餐。因为周止太过谨慎,让年锦爻不算满意,闹了一通不小的脾气。
最后由周止让步答应了一些往常不会同意的条件,才哄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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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足够好的话,他们会生下一个孩子。
小孩在父母的期盼中诞生,在无限宠爱中茁壮成长,一天、一天,不断生长,在小孩的脸上,融入父母各自的基因,也吸收他们永不死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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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开始变白,牙齿开始松动,指甲开始蜕皮。
沉默的太阳悬垂在半空,他们或许会搬去一栋海边小屋,在沙滩上摆放两把洁白的沙滩椅,老了,老到除了牵手,什么也做不了了,会一直躺在椅子上,直到一切腐朽,万物腐败,海洋枯萎。
乐曲伴随一个错音乱奏,钢琴师很快接上正轨。
“我渴了,去拿杯酒。”周止却忽地停下脚步,松开年锦爻的手。
年锦爻的手指无措地蜷了下,低头看他的时候,目露少许迷惘。
周止在他眼中露出灿烂的笑容,低声问:“你要吗?”
年锦爻靠过去,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好。
于是周止转身走向了吧台。
酒吧里进了更多的人,阻隔了年锦爻的视线,他看着周止单薄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鼎沸人潮之中。
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第50章
周止从香港回涣市后就立刻屏蔽了一切有关年锦爻的号码,若不是先前有太多工作联系方式还要保持,他甚至打算重新申请一个手机号码。
出奇的是,年锦爻自他离开后竟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一开始,周止还有点惴惴不安,总担心年锦爻会做出些意料外的事情来。
但文萧的拍摄步入正轨,因为文萧参演的网剧官宣了海报,男女主背后穿着浅蓝校服的文萧在网络上突然有了点热度。
给文萧发来试镜的片约一下多了,周止没空想那么多,转身投入工作之中。
周止回来后周麒又发了一次烧。
在周止殷切的追问下,陪同周麒长大的主治医生犹豫片刻,介绍了宾夕法尼亚的一个治疗项目给周止。
近年来,宾夕法尼亚医院对血友病的研究颇有成效,从幼童干预说不定可以做到几近治愈。
只是治疗仍在临床阶段,需要报名进行资格筛选,才有机会接受治疗。
周止看了眼首期报名入院费用,思考了一段时间,第二天一早便给老板发去消息,希望多接几个艺人,也想借一笔钱。
老板可能是被他借钱的金额吓到,清晨便一个电话杀过来,语气算得上关切。
周止简单解释了下,他也知道自己要的金额很大,所以提出把房子作为担保,和老板签一个借款合同。
老板体谅周止这些年对公司做的贡献,但公司资金最近周转也确实不算流畅,他短期内只能借出周止要的一半。
周止知道老板难做,也知道他的请求确实强人所难,感激地和老板连声道谢,说他近期把房子材料准备好,再起草一份合同给老板过目。
手里的艺人一下多了三个,随着工作忙起来,周止连轴转的间隙,还要抽空给周麒联系特殊学校,忙碌的生活让他渐渐淡忘了和年锦爻的事情。
只是很偶尔的,在忙里偷闲,大脑暂歇的空白时刻。
周止的脑海里会短暂地闪入那日傍晚,酒吧中,被熙攘人群遮藏的年锦爻那双饱含期待的、看似多情的、追逐他身影的眼睛。
手指颤了颤,周止快速地点燃一支烟,快速地点燃,快速地吸。
“呼——”
周止深深地吸气,又吐出去,尝试幻想伴随一股股淡薄的烟,也会将年锦爻一同从身体里吐出去。
他没有什么精力,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去思考这些儿女情长与家长里短,没有意义,也无关生活痛痒。
周止在一根烟的缥缈中,突如其来地想起他年轻时,其实也向往过爱情,有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与冲动。
但他已经过了那样毛躁、无意识靠近、错乱又无法抑制的时期。
年锦爻呢?
年锦爻会幻想过爱情吗?
周止猜测他没有。
年锦爻有傲人的背景、天赋,忠实他的影迷粉丝,疼爱他的家人与朋友,任何事情对年锦爻来说都举重若轻、轻而易举,在他的世界里,年锦爻能够很轻松地就得到一切的一切。
但周止不可以啊……
他单单为了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他为了生存可以出卖尊严,身体与一切的一切。
周止也曾奢想过追梦,但他得到了现实的答案。
很少有人能放手去做真正想做的事,得到真正喜欢的人。
但,年锦爻可以。
其实周止一直都是很羡慕年锦爻的。
可能连文萧看着颁奖台上的年锦爻,也曾有一闪而过的艳羡。
年敬齐说得对。
周止与年锦爻,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是因为《白菓》,命运将他们两条平行线上叠加了相逢的点。
他们误以为这是爱情、是命运,实则……这是错的、是谬误。
或许在周止前,年锦爻从未在什么人或事上受过这样的挫败。
也可能是这样的挫败,才让年锦爻坚持了很久。
越是得不到,越是会执迷。
不过这段时间年锦爻仍旧没有出现在周止面前,许是打算放弃了。
周止想,在香港那晚留下他一个人离开的事情恐怕确实给了年锦爻重重一击。
年锦爻这辈子都从未如此低三下气求过什么人,周止的逃离留给他的回答再也不会比哪个回答更加明确。
对于年锦爻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在周止身上吃瘪实属罕见,有一有二,但事不过三。
年锦爻的耐心与脾气估计早就消耗殆尽。
《白菓》重映的首场电影落幕时,年锦爻摘了口罩与墨镜,面带微笑、仪态优雅缓步出现在大荧幕前的视频在网络上一度疯传。
由于重映并未有任何官方通知年锦爻会出现,他的现身在影迷中造成小范围轰动。
周止记得在一个画面摇晃、模糊的视频中,背景音嘈乱,女孩情绪激动地为荧幕上最后跳出的文萧的黑白照片恸哭。
年锦爻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
女孩泣不成声,握住他的手:“电影重映了……但是……但是……”他们不能再来。
无论是年锦爻、文萧,亦或是周止,都已不能重来。
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让每一个人都凝固住了,既无法退步,也不能前行。
之后一段时间,周止在娱乐新闻上接连看到年锦爻活动的讯息,无论是照片或是视频,都看不出他因电影首映的事情受到一丝影响。
结束一支烟时,周止缓慢地眨眼。
他希望年锦爻被在他身上受到的挫折击溃而退,希望年锦爻不会再出现,也希望年锦爻玩够了,彻底玩够了。
其实周止也不知道他希望什么了……
他现在得到的东西既不属于曾经的渴望,也并非如今渴求。
周止感觉他跌入爱丽丝的兔子洞,在其中变形,回不到曾属于他的曾经,也得不到他憧憬过的未来。
一通电话过来,一把将周止从洞中拉出,他重新被卷入生活的争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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