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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101)

作者:宁雁奴 时间:2017-12-04 20:25:54 标签:温馨 种田文 布衣生活

  郁容微怔,遂是赧然:“对不住啊,说好的一起去京城……”
  因着陈三儿的病,得在这儿耽搁个几天。
  就算雁洲与京城往来方便,他们也不可能将病人带去王府吧?
  聂昕之丝毫不介怀:“无妨。三五日即归,届时正好接容儿回京。”
  郁容也不与自家兄长生分,笑言:“到时,兄长骑马载我吧,省得再遇到乱七八糟的事情,耽搁了行程。”
  聂昕之颔首,自无不允。
  将研好的药粉放好,郁容顺口问:“现在就走?可需我帮忙收拾行李什么的。”
  聂昕之摇头:“明日凌晨起早出发。”
  郁容:“……”
  感情兄长一点儿也不着急啊,那,至于特地跑这一趟吗,一大晚上的还怕没工夫告别?
  旋即回过味来,这恋爱脑的家伙该不会认为,两人即将“分别”,得有数日不见,特此与他多相处一会儿?
  依他对这男人的了解,郁容觉得自己猜测得绝对没错,遂勾了勾嘴角,问:“兄长可还有其他吩咐?没的话,我得去烧炉子煮药线了。”
  聂昕之目光微上移:“颅顶有蜘蛛。”
  炉顶有只猪?
  郁容微微张大眼,理解不能:“哪来的猪?”
  话说回来,他熬药的炉子很小的,哪能放得下一只猪?
  聂昕之两步走近,抬手在年轻大夫的发上轻抚。
  郁容下一刻就看到其掌心,多了一只蜘蛛,瞬时囧了。
  原来是蜘蛛啊,自己刚刚的表现简直弱智……不对。
  回忆着聂昕之的说法,郁容觉得并非自己理解能力差,是这家伙说话奇奇怪怪的,不由得几分无语。
  ……就不能说人话吗?
  心里吐槽着,他的目光落在蜘蛛身上,语气半是责怪、半是关心:“兄长太莽撞了,这些小虫子经常是有毒的,怎的直接用手去抓?”
  也忒不讲卫生了。
  聂昕之没辩解,也未直接丢开掌中的小虫,只问:“可是容儿所需?”
  郁容黑线,兄长还真能物尽其用啊……诶,等等。
  他稍稍凑近,仔细观察着在掌纹之上,爬来爬去却爬不出男人掌心的蜘蛛,神色微喜:“是壁钱,我怎么忘了,制药线得用它。”
  壁钱是家里常见的一种小蜘蛛,太普通了反而容易被忽视,药房的储备里正缺着这一味药。
  郁容遂是童心大起:“兄长,我们逮蜘蛛吧?”
  只要与他家容儿在一起,聂昕之从不会拒绝做任何事……
  哪怕是捉蜘蛛。
  于是,两人就真的逮了半天的蜘蛛。
  捉到的壁钱,浇上开水烫死,晒干、鲜用皆可。
  虽然挺残忍的,不过确是用药所需……其有清热解毒之能,可治诸多疮疡出血,尤其适合制备药线。
  这个时代的环境,可不像现代那样受污染严重,小虫想活下来都各种不容易。
  留心寻找,屋里屋外的,壁钱十分之多。
  郁容也没造太多杀孽,等蜘蛛的数量差不多够这一回制备的药线所需,就没再继续捉逮了。
  将这些壁钱炮制了一番,当即取芫花根等药材,加入制备药线所用的生丝,一起放入锅中慢慢熬煮。
  直待药汁被丝线尽数吸收,药线初步即制成。
  再去药材浸泡烈酒,药线入其中封闭静置,留待备用。
  “公子……”
  唤人的是一名侍药者,观其神态,明显有几分古怪。
  郁容敏锐地察觉到其语气的不对劲:“怎么了?”
  侍药者有几分踌躇,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郁容见了,不由温声道:“有话直说罢。”
  侍药者终是下定决心,语气隐带着几分不忿:“有个媒公登门要给您说亲。”
  郁容愣了愣,极是意外——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上聂昕之的别苑,给他说媒?不怕被兄长打死嘛!
  等等。
  郁容犹疑地问:“媒公?”
  媒公是什么说法?
  是他孤陋寡闻了吗,只听过媒婆……
  侍药者低下头,小声道:“老头给人说亲,不就是媒公?”
  郁容闻言失笑,侍药者也就十三四岁,到底有些孩子气。
  转而,他吩咐:“劳烦看一下炉子,我若没及时回来,待烧开了就封火。”
  侍药者连忙应诺。
  郁容遂朝着前厅行去。
  兄长不在家,当家做主的只能是自个儿。有客人登门,理当去招待一下……绝不是好奇,不知哪来的媒公给他说亲什么的,咳。
  然后……
  猝不及防的,郁容看到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容,太过意外害得他险些没忘了礼节——
  “官、官家?”
  该不会,这就是侍药者说的,给他说亲的“老头”,亦即媒公咯?
  
    
1.8

  好些时日不见, 圣人看起来无甚变化,笑意盈盈的, 一副面软和气的“好人”样。
  意外之余, 郁容好歹没真忘了规矩,赶紧揖首:“郁容见过陛下……”
  礼尚没施完,圣人虚扶着阻止:“都是自家人, 私底下不必多礼。”
  被天子称为“自家人”,郁容不由得压力山大。
  恍若没觉察到年轻大夫的窘迫,圣人紧接着便喊——
  “贤婿啊!”
  猛然听到这一声称唤,雷得郁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销魂了。
  圣人表示:“你和勺子这一路走得也太久了,我在禁中等了足是半年。”
  郁容有些汗。事实没得辩解, 自他看到“赐婚”的密旨,都过去了好几个月。因着聂昕之说不着急, 他就真的磨磨蹭蹭到了今日。
  听得官家这一说, 心里遂有小小的紧张……咳,有些怂。
  郁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陛下恕罪……”
  “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圣人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依旧好言好语, “就是有些等不及,便眼瞅着这会儿有了空, 我只好亲自寻上门。”
  等不及什么?
  郁容暗觉疑惑, 却不好开口询问,看官家显然言语未尽的样子,便安静地等待其接下来的说法。
  圣人没拐弯抹角:“贤婿且看可有甚么不足, 回头我再着人增添些物什。”
  努力忽视某“雷人”的称呼,郁容将目光投向搁置在案上的小木匣,迟疑了一下下,到底将其打开看了,是……礼书?
  正儿八经的,在双姓结亲之时,用以记录着女方的嫁妆之用。
  兄长的“嫁妆”清单吗?
  郁容瞬间囧了,甚者一时无心细看礼书的明细,满腹一言难尽的心情。
  和着官家当真是来当“媒公”的?
  尽管对旻朝繁琐的昏仪,其间具体的流程,郁容有些搞不清楚,但至少知道,官家的做法没按照规矩来。
  别提自己这一方连个媒人都没,聘礼什么的也根本没准备。
  居然早早就收到了聂昕之的“嫁妆“……
  莫名有种自己“渣”了兄长的感觉,囧。
  “贤婿以为如何?”
  圣人的问题,让郁容当即敛回神……不知道怎么应答。
  却不得不回话。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让陛下费心了,郁容愧不敢受。”
  “世俗之礼皆如此,有甚么不能受的。”圣人言语含笑,“合昏以后,贤婿与勺子既是一体,这一点东西就当补贴家用,居家过日子不容易啊。”
  说完这般接地气的话,这位天子转而叹息了声:“可怜勺子双亲俱不在,只好由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他操持大事了。”
  郁容听着,感觉特别微妙……官家这家长的角色,代入得够彻底。
  圣人充分发扬着话痨的风格,叨叨了好半天,忽问:“我听说,贤婿唤阿旦‘小叔’?”
  郁容愣了愣,遂小心应:“是郁容冒昧……”
  “哪里冒昧了。”圣人摇头,直言,“也是时候改口了,贤婿不如就叫我‘小爹’罢!”
  小爹……
  郁容觉得难以启齿。
  他确实在风俗志上看到有说,京中人唤亲叔叔为“二爹”“小爹”什么的,莫名让人联想到后爹什么的,咳。
  再则,喊天子“小爹”,真的需要很强的心理承受力。
  见年轻大夫呐呐不语,圣人笑了笑:“来,叫一声‘小爹’。”
  郁容黑线。
  官家这语气,真的特别像是在调戏人啊……不愧是聂旦那个神经病的哥哥。
  心里活动特别多的某人,只敢腹诽,嘴上像是封了胶,想要张嘴,实在太难了。
  偏偏,圣人一副兴头十足的姿态:“贤婿为何疑虑?可是勺子哪里做得不对,让你这般踌躇?”
  “没。”涉及到兄长,郁容当即辩护道,“兄长极好。”
  圣人闻言,露出放心的表情,语气遂是一转,问,“既如此,贤婿怎的不愿改口?”他一脸可惜,道,“好久没听勺子叫‘小爹’了,何不让我这般老人家一偿心愿?”
  默默瞅着官家数年没怎么变化的“老人家”面容,郁容在心里疯狂呐喊——
  兄长怎么还不回来?!
  他着实快要招架不住了。
  圣人长叹一声:“贤婿啊……”
  郁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一个没忍住,脱口喊出:“小爹。”
  圣人当即应:“哎——”
  郁容被雷得外焦里嫩。
  圣人看着却是心满意足,便拉回话题,指着礼书问:“这上面写的,可觉得有甚么遗漏?”
  陡觉一阵心力交瘁,郁容无心再推辞啊甚么的,有气无力地摇头。
  圣人见状,欣慰一笑:“甚好,我这便回京,着人准备昏仪。”
  郁容吓了一跳:“陛下……”
  圣人“欸”了声:“怎么又叫陛下?”
  “小、小爹。”郁容勉强叫出声,一时之间顾不得什么敬畏了,赶紧道,“昏仪之事,尚未与兄长商议。”
  官家的美意,他心领了,但涉及到结契,还是希望与兄长商量妥当了,再如何如何。
  圣人笑:“贤婿想左了,你与勺子的昏仪,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能措置妥帖,现在着手准备,早也得来年,甚者更晚上好一段时日,才能正式行礼。”
  郁容愣了愣。
  圣人继续说道:“具体日子,得司天鉴推算了才好确定。”
  也是。郁容默默想着,他怎么总是忘了他家兄长的身份很不一般。
  “贤婿可还有甚么疑虑?”
  郁容下意识地摇头。
  圣人舒展着眉头,笑意盈盈:“如此,便决定了。”转而又唤,“贤婿啊。”
  郁容头皮发麻,陛下小爹能别这么叫他吗?
  感觉太奇怪了。
  每每听到“贤婿”这个称呼,不由自主脑补了穿红戴绿的女装兄长……画面太辣眼了。
  “我近些时日,不知怎的总觉胸闷。”圣人说,“食欲也是不振,得嗳气便觉舒畅。”
  郁容听罢,敛起杂念,便问:“敢问陛……小爹,”含糊地唤了声,道,“可觉胃脘疼痛,或是气滞胀塞?”
  圣人回:“不痛,确是气滞不畅。”
  郁容松了口气,道:“陛……小爹可是最近又服食了肾气丸?”见对方颔首,说明,“地黄等补虚之药,却是滋腻碍胃。”沉吟了片刻,“如是气滞不严重,以后换在饭后服药,可饮含陈皮、砂仁的茶汤,以化解地黄之弊。若无好转,则须停药,需得同时调理脾胃。”
  “原来如此。”
  圣人了然应答。
  好奇心却一如既往地强盛,又细细地问了好些个问题。
  说到医药相关,郁容坦然得多了,一一回着话。
  话题从补肾之药延展,谈及到儿科,乃至妇产的方方面面。
  说到接近一个时辰,直至一名甲胄侍卫有事禀报,圣人才意犹未尽地中断了交谈,带着一脸的满意,离开了别院……也不知是回禁中了,或者去了什么别处。
  郁容独自一人坐在厅室,抱着茶杯默默想道,官家还真是对医学挺感兴趣的。
  不经意地,目光扫过装着礼书的木匣。
  郁容微微一怔。
  少刻后,倏而有种恍悟——
  话说,他与兄长的婚事就这样彻底定下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吧,但到底没真正落实。
  如今,兄长的“嫁妆”都被他叔叔巴巴地送上门了……
  怎么诡异有一种被倒贴的错觉?
  错觉错觉。
  郁容忍不住盘算起来。
  得准备聘礼啊,否则,自己就完完全全沦为“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忆起礼书上闪瞎眼的金银珠宝……
  郁容计算着自己的身家,默默有了认命感:得,他即便不想吃软饭,在事实上就是吃软饭了……囧。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
  【触发特殊任务“包养聂普”。】
  郁容:“……”
  系统抽了吗?
  包养兄长什么的……听着好带感的感觉?
  郁容当机立断,点开任务详情——
  废话就不说了,光看要达成任务,所需的金钱与贡献度……
  阿拉伯数字后面是一长串零,他不由得数了起来。
  百万、千万、亿……
  顿时眼前一黑,感觉把系统卖了,他也挣不了这么多。
  郁容不由得哑然,久久、久久不能言语。
  兄长他,可真真的金贵啊。
  这个任务想是完成不了啦。
  郁容很没出息地想道:比起包养兄长,果然还是吃软饭更轻松点。
  反正任务失败素来不会有什么惩罚。
  这样想着,他漫不经心地瞟了眼任务奖励,不自觉地怔住。
  任务成功,兄长既可与他灵魂绑定……什么意思?
  莫非,是指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听起来挺恐怖的感觉。然而……
  特别心动。
  就是一点,让郁容纠结:
  所谓灵魂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记忆,前世与来生真的能算一个人吗?
  “容儿。”
  一边在研着药粉,一边分神做哲学思考的郁容,听到这一声唤,发自本能地扬起笑:“兄长回来了?不是说得要三五天吗?”
  这才第二天,这家伙居然从雁洲到京城,跑了一趟来回吗?
  该不会又是两天两夜没合眼吧?
  郁容心生些许担忧。
  不待他再询问,满面风尘的聂昕之递过一个木匣:“看看。”
  好熟悉的场景……
  郁容默了默,心情略诡异,对上男人黑沉沉的眼眸,无意识地接了木匣,打开一看——
  聘礼文书?
  郁容:“……”
  这前后脚的,聂家的叔侄到底是有默契呢,或者没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散步的蜗牛的雷
    
1.8

  等郁容看清楚文书的具体内容, 瞬时没了吐槽的心情——
  聘礼确实是聘礼。
  却是聂昕之帮他张罗,本该由己方准备的聘礼。
  郁容囧到无言。
  这“嫁妆”和“聘礼”全由聂家出了, 他果然就是个吃软饭的倒插门麽! 
  “所以, 兄长急事回京,实际是代我准备聘礼?”
  聂昕之不予置否,问:“可有漏阙?”
  郁容微摇头, 嘴上夸赞着:“兄长行事素来周全。”
  他其实对昏仪这一块半似懂非懂,就算看过风俗志什么的,有详细地描写,现实具体操作免不了有些“潜规则”……一知半解的,问他是白问。
  遂是语气一转, 郁容用着取笑的口吻,再问:“所以, 兄长这是迫不及待想嫁我吗?”
  聂昕之听了, 竟是颔首,淡定地应了声:“然。”
  郁容:“……”
  好罢,兄长“恨嫁”,以至对“嫁人”一事真真是坦然到底……反倒显得, 拿这事打趣的自己很无聊。
  郁容转而道:“官家来了。”
  聂昕之回:“我知。”
  看这男人了然的姿态,想是知道官家的目的咯?
  想罢, 郁容说:“他让我唤他小爹。”
  聂昕之表示:“理之应当。”
  郁容不由汗了, 真觉得叫官家小爹忒奇怪了。一方面想到对方是天子,他很怂,掩不住敬畏之心, 另一方面小爹这样的称呼,莫名有些囧雷的感觉。
  “官家说,”他转了转眼珠,“你好久没喊过他小爹了。”
  聂昕之淡淡道:“本就从未那般唤过。”
  郁容微讶:“诶?”
  聂昕之略作解释:“幼年不知事,常呼其小名。往后直面便唤‘殿下’,再即是‘陛下’。”
  郁容黑线。
  所以,官家在他跟前一脸失意,仿佛嘴甜的小孩长大就跟自己生分了的样子……都是装模作样的?
  郁容遂好奇问:“兄长为什么不叫官家小爹,直呼陛下感觉有些生疏。”
  就算小爹叫不出口,喊叔叔也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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