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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58)

作者:岩城太瘦生 时间:2019-10-23 17:14:34 标签:情有独钟 强强 宫廷侯爵

  格窗那边,忽然不寻常地响了一声,许观尘一惊,起身上前,推开窗子一看,什么也没有。整理得很好的院子里,连泥点也没有。
  许观尘趴在窗子边,张望了好一会儿,最后拍了拍脑袋。他总是这样,总觉得兄长还没死,正暗中看着他似的。


第59章 改头换面
  却说许观尘在祠堂窗边发了好一阵儿的呆,最后关上窗扇,拢了拢衣袖,准备出去。
  萧贽就在院子里等他,见他出来,神色悲戚,便捉住他的手,握了握:“说完话了?”
  许观尘点头:“嗯,说完了。”
  要回去之前,他把府里的事情都吩咐下去。
  让管家的三妹妹许月给元策递一张帖子,说许观尘为谢他归还兄长遗物,请他四月初三,定国公府赴宴。
  元策那边收了帖子,便派人去端王府,与小王爷萧绝说一声,叫他预备预备,看要怎么朝元策要人,好查清楚刺客陈舟的事情。
  这些日子,许月长高不少,脸也圆了些,端坐在他面前,举手投足之间,很有贵家小姐的风范:“哥哥还是回去歇着吧,四月初三那日再来。”
  “好。”许观尘撑着头道,“府里西边有个湖,湖心有个小洲,只用小船出入,就在那儿宴请元策。”
  萧贽道:“你还怕他跑?”
  “我既然答应了萧绝,总得把事情办得周全。”许观尘笑了笑,“到时候小舟一系,谁也走不了,接下来就只看萧绝要怎么向他要人。”
  他看向许月,叮嘱道:“那日你待在房中别出来,元策这个人性子怪,你别惹他。”
  许月郑重地行了个万福:“月娘知道了。”
  此时不过是午后家里人一起说说闲话,许观尘与萧贽相对坐在榻上,许月坐在许观尘面前的灯笼凳上。门窗都大开着,微热的风吹进来,很是舒坦。
  许观尘又问道:“近来府里如何?”
  “府里一切都好。”许月拣了些有意思的话来说,忽然之间又想起什么,“哥哥病着的那几日,好像是家里闹了贼,柴伯将府里上下人等都查了一遍,不知道在找什么,闹的阵仗有点大。”
  许观尘一愣,似是自顾自道:“他不曾与我提起。”
  萧贽却道:“他与我讲过了。”
  许观尘转头看他:“与你提做什么?”
  “方才你在祠堂里同你兄长说话,他就与我说了这件事,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怕你劳心,就没和你说。”
  许观尘愈发怀疑:“不是什么要紧事,做什么怕我操劳?”
  萧贽摆摆手,让许月下去了,捉住许观尘的手,捏捏他的手指:“确实没有什么。”
  许观尘收回手:“不告诉我就别捏了。”
  “就是……”萧贽随口编了个胡话来哄他,“你们家丢了个银盘子。”
  “胡说。”许观尘瞪他一眼,“柴伯许久都不管家了,丢了个银盘,该是月娘管的事儿。”
  忽而转念一想,柴伯这些日子来都守着祠堂,一定是祠堂里丢了东西,祠堂里最要紧的东西,那就是……
  许观尘今早才去过祠堂,粗粗看去,那里边的东西并没有少。
  他心下一惊,迅速下榻穿鞋,往祠堂去。
  萧贽拦他不住,只能与他一起去了。
  那时柴伯正在祠堂内擦拭供案,见许观尘进来,分明是吓了一跳,手中果盘都差点摔了。
  许观尘只问他:“柴伯前几日,在府里找什么东西?”
  柴伯垂首站定,一口否认道:“老奴不曾寻找什么东西。”
  许观尘再问:“祠堂里可曾缺了什么东西?”
  柴伯顿了顿,回道:“不曾。”
  许观尘不再问他,走近前,双手捧起供案上的木匣子,果然是轻的,不用打开看,也知道那里边的东西没有了。
  柴伯见他已然知道了,连忙跪下请罪:“老奴失职,请小公爷责罚。”
  许观尘不死心,再打开来看,匣子里只有一块轻飘飘的红布,裹在其中的丹书铁券,早已不见了。
  丢了丹书,可是连诛九族的大罪。
  许观尘一时之间觉得脑袋疼,往后靠了靠,被萧贽搂住了。
  萧贽拍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你慌什么?再铸一个便是了,倘若有人拿原本的做文章,一口咬定那是假的,治他的罪就是了。原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不告诉你。”
  许观尘叹了口气,放下匣子,对柴伯道:“您先起来,把事情明明白白地说一遍。”
  柴伯不愿意起身,伏跪在地,道:“小公爷自三月十六就在宫中养病。十九那日,老奴巡过夜,不曾见到有何异动,便自去歇息了。第二日晨起,擦拭供案,捧起匣子,便觉得重量不对,打开一看,那里边的丹书,被人换成了石头。”
  “那块石头?”
  “只是院子里寻常的石头。”
  许观尘思忖道:“府里不是无人之境,那人既能瞒过满院子的护院侍从,又要瞒过柴伯,只怕是府里家贼。”
  “老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发现这事情,就说库房里丢了个东西,把府里所有人都查了一遍,皆无所获。这几日府里人进出,也都有盘查,若是府里人偷的,也带不出去。”
  “丹书于旁人无用,拿这东西做什么?”许观尘揉了揉眉心,“府里人全都查过了?”
  “全都查过了,还有……”柴伯顿了顿,“几位主子不曾查过。”
  “柴伯是指?”
  “三姑娘,还有玉清子道长。”
  “不会。”许观尘摇摇头,“师父与三妹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柴伯磕头:“是老奴胡乱猜测。”
  “再查吧,旁的人也不常提起丹书铁券的事情,这东西没人会注意,先瞒一阵。”
  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让柴伯继续查着。
  萧贽与他出了祠堂,许观尘道:“我这些年来疏于管家,手下可用之人,都是早些年从雁北带来的人,还是要向你借个人来查这件事。”
  “你想要谁?”
  许观尘笑了笑:“我想要小成公公。”
  “你倒是会挑人。”
  “对了。”许观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问小成公公,他是做什么的,他也不说,只说他是从前老成公公的干儿子,所以他叫做小成公公。我看他办事儿,也不像是寻常人。所以他入宫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说他是成公公的干儿子?”
  许观尘点头:“是啊。”
  “他诓你的。”萧贽顺势搂住他的腰,“他原本就姓成,和从前那位成公公撞了,宫里人才给他添了一个‘小’字。”
  姓成名德,字知节。
  成知节十五岁考科举,中进士,在御史台供职。老成大人也在御史台做事,一时间传为佳话。
  而他与许观尘的兄长许问,根本不是他所说的素未蒙面。
  他二人相识于风月楼朦胧的帷帐之中。朝中官员不许出入乐坊,被逮住的要罚银钱。
  便服出访的成知节带人突击检查风月楼,核查在场人员的身份。轮到许问的时候,许问捏起案上的甜馒头,笑着解释道:“我来吃馒头的。”然后就从二楼窗子逃了出去。
  次日许问出征,不复相见。成知节便记着这人的模样体型,还记着要罚他的钱,一直记到了来年他回来。
  许问缴清罚银之后,他二人私交不错。
  但是后来雁北连连战败,朝中论罪,或说主将不利,或说粮草不便。老成御史手执笏板,款款而出,不卑不亢,列举近年来朝里宫中十条过失,力劝皇帝下罪己诏。
  老皇帝的意思,总归雁北收回来了,主将或粮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个靶子,以平民怨。
  如今老成御史当中这么说,便是让他下不来台。这日朝上就颁了旨,老成御史庭杖,成家抄家流放。
  庭杖之时,老太监不忍心,还问了老成御史三遍:“雁北战败,到底是因为什么?”
  老成御史拒不改口,口吐鲜血,不能说话,便手书血字,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成知节出仕不到三年,未满十八,入宫为宦。
  许观尘恍然大悟,怪不得小成公公那样照顾他,原来他与兄长是旧交。
  不愿意与他提起,或许是不愿意再提起往事。
  正巧小成公公就随着来了国公府,许观尘把事情与他说了,托他查办这件事情,小成公公领了命出去,许观尘叹了口气,趴在案上发蔫儿。
  他又忽然想起什么来,猛地坐起来,对萧贽道:“我又知道了。”
  “嗯?”
  “拿走丹书那人,或许不是要丹书,而是要原本藏在里边的金板。”许观尘定定道,“那人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那块金板,也不知道祠堂里供着的丹书是重铸过的,他想要那里边的东西,想要金板上刻着的宝藏地图。”
  “谁会知道这件事情?”萧贽的模样,分明是心中已经了然,反倒问他。
  “这件事情,应当是皇家密辛。爷爷知道,还有便是先皇,可是他二人已经去了,应当是他二人在临死前告诉了谁。爷爷连我都没来得及告诉,是先皇告诉了别人,是……”
  许观尘反应过来,便住了口不说话。
  萧贽醋醋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是先皇把这件事告诉了原本要当皇帝的萧启,你的七殿下,他回来了。”
  “什么‘我的七殿下’?”许观尘正经神色,收回手,“不许捏。”
  “你失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给他算卦,你记不记得,算出来的是什么?”
  “‘不离旧时人。’”
  “谁是‘旧时人’?”
  “反正不是我。”许观尘气得蹬脚,把脚从桌案底下伸出去踢他,“有件事情需要解释一下。”
  萧贽一动不动,由他踢了:“你说。”
  许观尘抬眼瞥他,忽有些不好意思,别过目光,轻声道:“我那时算的第一卦,是给你算的。”
  萧贽一挑眉,伸手握住他的脚踝:“算了什么?”
  “卦象说你厚颜无耻,臭不要——”许观尘话还没完,萧贽就抓着他的脚踝,把他往前带,“你做什么?”
  萧贽正经问他:“说我什么?”
  “说你凡心重。”
  又过了一会儿,许观尘戳戳他:“我知道了,萧启那个‘不离旧时人’,是一句诗,前一句是‘改头换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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