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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70)

作者:岩城太瘦生 时间:2019-10-23 17:14:34 标签:情有独钟 强强 宫廷侯爵

  然后宫中的马车被驾过来,禁军拥着,把他送上马车。
  留下一部分禁军去捉刺客,恐此间有失,马车很快就往回走了。
  眼泪糊着眼睛,许观尘看不真切,只看见这么些东西。
  他怔怔的,眼泪还糊在面上,双眼通红,转头去看萧启。
  萧启也想不到他的反应这样大,见他哭得厉害,便暂时解下绑着他的布条子。
  许观尘哭喊道:“我都说我给你画图了,你……”
  萧启把布条子重新系上,许观尘咬破了舌头,将布条都染成鲜红颜色。
  他抓着萧启的衣襟,竟想把他一起带下山崖去。


第71章 大雨滂沱
  萧启把许观尘拽住,往回一摔,怒道:“疯了?”
  许观尘踉跄两步,扶着眼前树干站稳,抬眼看他。
  萧启见他目光凶狠,是从没见过的模样,之前怎么拿话激他,他都不曾显露出这样的模样,心思一沉,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许观尘气急,一把推开他的手。许观尘的双手,原本被镣铐锁着,当中一条铁链子系着,
  他半踮起脚,一扬手,那链子就绕在了萧启的脖子上。
  许观尘绕到萧启身后,拽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把萧启拉得连往后退。
  许观尘舌尖带血,带着哭腔,含含糊糊地说:“我都说给你画图了……”
  萧启也没想到,他被链子锁着,还能把链子甩到人脖子上去。
  那铁链子就是专打给许观尘用的,怕他跑,打得坚硬。此时横在萧启的脖子上,倘若许观尘不是现下这个病弱的许观尘,而是从前那个整天爬高爬低、在雁北大漠上策马驰骋的许观尘,只怕他的脖子现下就断了。
  其实许观尘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方才远远地看见萧贽中箭,一时急昏了头,一抬手就做了这事儿。
  他没有计划,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只是一遍一遍地道:“我都说给你画图了……你怎么不让他停下?”
  萧启也慌了神,双手扯着链子,只是咳嗽。
  他带来的那两个随从,其中一个悄悄绕到许观尘身后,一抬手,劈在他的后颈上。
  ……
  马车入了城门,又入了宫门,直接在福宁殿前停下。
  萧贽低头,面不改色地看见被箭射中的右腿,鲜血汩汩,染红他半幅衣裳。
  宫人抬来轿撵,小成公公在外边请他下车。
  萧贽将衣摆放下,扶着车框下了马车,落地的时候震了一下右边腿,也疼,疼得他闭了闭眼睛。
  小成公公扶着他,把他安置在轿撵上,宫人抬着他上了台阶,将他送回福宁殿去。
  进了福宁殿,萧贽跌坐在地上软垫上,长舒了一口气。
  十来个太医早就在殿中等着,行过礼后,花白胡子的老御医出列上前,用白色的帕子垫着手,仔仔细细地看他的伤势。
  还没一会儿,听闻皇帝遇刺的大臣就都候在了勤政殿,小成公公来报时,萧贽并不放在心上,摆了摆手,由他们去了。
  小成公公也知道他在意什么,只轻声回禀道:“裴将军和端小王爷都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元策有动作。”
  萧贽点点头,算是应了。
  转眼看那老御医还是在看他的伤口,嫌他麻烦墨迹,自个儿一抬手,拿过他手里的白帕子,竟生生将穿过小腿的羽箭□□了。
  他掀开衣摆,将与血肉黏做一处的布料撕开,看了一眼那老御医,应该也是疼,说话声音都哑了:“上药。”
  老御医给伤口敷药的时候,外边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几日都没有下过雨,夏日炎热,此时下雨也是寻常。
  老御医放下药瓶子,拿起细布,要给他的伤口缠上细布的时候,萧绝与裴将军一起回来了。
  萧贽拿过老御医手里的细布,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只留萧绝与裴将军:“如何?”
  外边下着雨,萧绝与裴将军两个人的衣裳都湿透了,衣摆上、长靴上,还沾着泥点子。
  萧绝摇头,裴将军也摇了摇头。
  “元策的车马一直沿着官道走,往外走出去好几十里,也不曾停下,他是真要回西陵去了。”萧绝道,“就算小公爷的事儿,他有掺一脚,也应该是把小公爷给萧启了,不再管了。跟着他,应该是找不到人了。”
  萧贽低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飞扬还没回来,再等等吧。”
  见他腿上一道伤,裴将军便问:“果然是受伤了?”
  “他们设的计,朕有心中计,怎么能不受伤?”
  若不是那时萧贽有意往前走了两步,其实那箭是当心射来的。
  一时无言,萧贽低着头,将伤口用细布缠好,随口吩咐小成公公:“把我从前用的那个轮椅找出来,修一修,这几日恐怕要用。”
  又过了一会儿,雨势不减,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冲进殿中。
  是飞扬。
  裴将军忙解下外衫给他披上:“怎么样?”
  飞扬冷得抽了抽鼻子:“你们怎么不跟?”
  “什么?”
  “换人了。”飞扬恼道,“元策换了人。”
  裴将军心下一惊,再问了一遍:“什么?”
  飞扬跺脚:“在茶棚里,换了人。”
  裴将军这才想起,元策的车马曾经在途中停下,在一个小茶棚里歇脚。
  想必是那时候,元策找了个替身,自个儿跑了。
  来不及懊恼,裴将军再问他:“那你跟上了吗?他去了哪儿?”
  飞扬一瘪嘴就要哭:“雨太大,跟丢了。”
  “元策往哪边走的?”
  “北边。”飞扬气得提起拳头就去捶墙,把墙上挂着的画轴都震落下来,口里喃喃念着“观尘哥哥”。
  裴将军哄了他两句,回头去看萧贽。
  萧贽扶着额头,眉头紧锁。忽然面色一沉,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凝眸,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只听见裴将军大声喊“太医”的声音,还有窗外雨声。
  ……
  金陵城外山间树枝掩映的小径,元策也是头一回走。
  他当然知道萧贽派人跟着他,从茶棚后边扮作行脚商出来,还有一个甩不掉的尾巴在跟着他,他便刻意往相反的方向走。
  后来天降大雨,连老天也帮他,他往山路边的丛林里一滚,就甩掉了跟在身后的飞扬。
  原本回西陵大都,要往西边走,而静虚观在金陵城南边。元策带着几个亲卫,为了甩掉飞扬,又刻意往北边走,这时甩掉了飞扬,那几个亲卫便牵了马来。
  骑着马就掉头向南,再走了一会儿,大雨滂沱,山路那边,候着一驾马车。萧启掀开马车帘子,看见他来,朝他点了点头。
  萧启也不单是带许观尘来看萧贽是怎么死的,他特意出来一遭,是为了见元策。
  元策下马,身上衣裳都湿透了,随手拧了一把,就钻进马车里。
  许观尘被萧启的侍从打昏了,还没醒,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皱着眉,雨点敲打在马车檐上,发出好大的声响也没能吵醒他。
  元策在他对面坐下,朝萧启挑了挑眉:“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让他看看萧贽是怎么死的。”萧启冷冷道,“好让他死心。”
  元策道:“他死不死心,再之后也与你无关……”
  这时候马车在暴雨之中缓缓行驶起来,许观尘往边上一歪,额头磕在马车壁上,把他给弄醒了。
  他一看见元策,眼睛都瞪大了,警惕地看着他:“你……”
  元策骗他说:“我刚从金陵城里过来,萧贽方才死了,城里丧钟敲了九声,你听见没有?”
  许观尘摇头:“不……”
  元策笑着转头去看萧启:“你没告诉他,那支箭上有毒?”
  许观尘便看向萧启,萧启只道:“我忘记告诉他了。”
  手脚镣铐叮当乱响,萧启已经被他勒过一次脖子,不会再第二次中招,拽着他手上的链子,就把他给丢回位子上去。
  许观尘往边上挪了挪,摇头轻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萧启犹觉未够,又道:“他一死,朝里无人主事,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坐到那位子上。至于姓裴的那些余孽,有劳三殿下出兵帮我料理。我早先就说了,没有那张图,我一样能胜。观尘,你现在反悔投我,还来得及。”
  许观尘愣了愣。
  其实不一定是在送元策回去的送行路上,这些日子来,只要萧贽与他待在一块儿,只要遇见了元策,今日之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许观尘心头一凛,转头去看元策:“他许给你什么了,让你亲自来金陵帮他?”
  “你倒不傻。”元策笑了笑,看了一眼萧启,“这位新皇啊,把雁北送给我,求我帮他。”
  雁北。
  许观尘一时气急,咬牙骂萧启道:“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把雁北送给元策?
  “恐怕引起民怨,他当然不敢明面上把雁北给我。”元策仍是笑,“所以他登基之后,我佯攻雁北,杀两个戍守雁北的将军,明着就算是你们战败,失了雁北。”
  “陈舟……陈舟是你们……”
  许观尘可算是明白了。停云镇的事情,一开始就是他们挑衅教唆陈舟,让他去行刺,目的是卸下雁北的军防。到时候一刀未动,滴血未流,就能让元策得了雁北。
  这同割地让人又有什么分别?
  元策继续道:“陈舟是他杀的,陈舟刚到的那个晚上就死了,什么刺杀什么遗书,都是他一手排演的。”
  许观尘气极反笑,看向萧启,质问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阴云翻滚,雷声隆隆。
  忽然,萧启带来的随从在外边回禀:“爷,马车轮子陷进泥里去了。”
  山间小道,不曾缮修,下了雨,总是比较泥泞一些。
  萧启拽着他的手,先把他带下马车,元策也下了马车,带来的几个亲卫,一个赶马,剩下的在后边推马车。
  许观尘站在雨里,已不似方才那样激动,只是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幸马车轮子陷得不深,有一刻钟的工夫,马车就被推出来了。
  重新上了马车,许观尘缩在角落里,离萧启与元策远远的,拧干衣袖上的水,抹了把脸,一言不发。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雨里马车行得不快,几个亲卫一个赶马,其余人都跟在边上。
  再行了一会儿,或许元策就喜欢看他气急的模样,又道:“他不单把雁北拱手送我,还把你也送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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