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密码(157)

　　“但变质原因，只从光铱样本里是没法弄清的吧。”V翻出一张检验结果，“变体光铱依然可以成为我们的能量来源，这是否说明，只要把新波长录入探测器，就可以起到跟之前一样的监测效果？”

　　“没错，这方面的实验研究院已经在跟进了。”工程部长手指翻飞地调出阶段性报告呈现给指挥官。

　　V的视线则落到参与人落款上：“会影响平台建设人手吗。”

　　罗修知道他在意什么，马上道：“不会，就是把样本扔进检测仪器里等它出炉而已，占用的时间可能也就少给地块打一个螺栓吧。”

　　V点头，手指搭在下颌若有所思，片刻后说：“光铱可改变的波长有多少？如果把它们全部录入到探测器……”

　　“这有些困难，指挥官，毕竟我们还没弄清龙身上发生了什么，不清楚它改变的规律。这次的‘红光’可能变成蓝光、紫光，但如果让探测器泛泛地把光谱录入，可能连微小普通的光照都会识别，疯狂预警。”

　　人类已经判明光铱是卡辛诺拉太阳诞生时遗落在星域边界的残留，它是种有力量的“光”，虽然无法做到像恒星本身那样为万物带来生机，却有稍微“小一号”的苏生之力，也就是由光铱所出之物能被光铱本身治愈。星龙在光巢的重生，还有人工躯能被治愈术拯救都是如此。

　　所以罗修的意思是，他们一直以来使用的光铱从未改变，如果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改变有何规律，他们做不到防范它。

　　看样子调查就要在这里一筹莫展，只能静待下一批碰巧路过的龙群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颜色的光，不过幸运的是，事情并未这样发展。

　　“指挥官，我们有收获。”通讯器传来银喉小队队长古斯塔夫略显高昂的声音。

　　“我们捕获了一头‘掉队’的星龙。”

　　在发现星龙异动后，V就指示古斯塔夫带人采集异常光铱，但因安全考虑没有让他们追击离开的龙群。可是为了让事情有所转机，行动部在部长的默许下稍微越界了那么一点点，在轮流执勤时偷偷沿着星龙消失的轨迹穷追不舍，竟然真的追到了线索。

　　一头斥候级星龙失活在孤零零的漂流岩上，应该是从高速飞行的龙群中掉了队，古斯塔夫等人本来就没打算追到早已看不着龙影的大部队，他当机立断停下追踪，选择把龙带回阿刻罗号。

　　V能理解行动部是想在另外的方向为庇护所建设提供助力，解除后顾之忧，因此对他们的擅自行动一笔揭过。他把发现异常星龙样本的消息发给拉法尔，找来特丽萨，要研究院先尝试在星龙切片中得到它们失控的线索，又让罗修根据银喉小队发现斥候级星龙的坐标及沿途漂流岩的毁坏位置推算它们可能的行进轨迹、划定终点。

　　人类自认早已把星龙研究透彻，用“星空的遥控玩具”这种直观的比喻来形容它们，可是遥控也需要天线，没有人可以不用任何媒介就操纵另一个事物，即使是空气或者魔力，那也是媒介的一种。

　　而今众多研究院学者包括拉法尔自己也都认为，让星龙贯彻将恩赐带给人类这一使命的轴心在于光铱本身。光铱中藏着星空对这些龙类的指示，即使人类无法解析、半人类半星龙的人工躯读不出这些新式魔力中蕴藏怎样的玄机，拉法尔同样不能将其转译，可经过排除也只好先如此假设。

　　所以如果龙群的异常跟所谓的“指示”有变相关，让光铱由此变了颜色，那么切片解剖就应该能查出什么来。

　　对工作愈发雷厉风行的研究院长爽快地接下这个任务，在有限的能源调用中忙活了一天一夜，把一份答卷圈出重点，交了上去。

　　“自外部导致的光铱变质。”V照着念出结论，等待特丽萨的解释。

　　“准确来说，这更像一种外部强而有力的渗透。”特丽萨为他指向实验台上的一枚切片，让V注意龙体材料和神经管结合处，那泛起的一点点不祥的红色，“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的星龙从未出现过这种用肉眼就可以分辨出的变化，我分别测试了这些可塑性物质和神经管壁，化验结果表明它们的结构没有改变，反倒是这里，从外壳渗入的红色纹样呈明显入侵状，就像——”

　　“就像病毒和体表病变。”V接续特丽萨的推断，神色微凝，“这是外部‘感染’。可星龙已经证明并非生物体，真的有疾病可以让它们性情大变吗。”

　　特丽萨说：“人类世界当初也并非没有机械病毒。”

　　“但机械病毒到底是人造的，这里有什么力量能给星空的信使种植这种病毒？”V同样也是在问自己。他们就此基本可以排除星龙是从光巢重生之时就改变了对人类的态度，可新的问题出现了，只有这一群飞掠庇护所的星龙出现异常吗，那其他的呢，是他们还未发觉，还是那些龙类正在被未知‘疾病’感染的路上？

　　他立刻点开终端，通知航海部做好准备，他要尝试引出几头正常的星龙，做出比对。

　　“指挥官，您还是让首席回来陪您一起吧？”

　　这件事船上所有人都帮衬不上，自然担心V独自行动的安危，已经身在作战艇的V确认了星图，对第一舰桥上那一张张严肃的脸说道：“那只是两头战车，就算回到必须战斗的境地，这也是个小场面。”

　　可万一这些星龙也被感染了呢，不能太自信啊。有了之前的措手不及，其他人纷纷往坏了想。

　　但事实证明他们这次的担心略显多余，V平安带回可以正常给予人类馈赠的龙，这时候大家顾不上采集光铱补充能量，紧锣密鼓切片化验。

　　结果表明这些龙无论体表还是体内都很干净，没有浸润纹样或者光铱变质的反应。

　　夜晚，V在厨房一边给自己做晚餐一边跟拉法尔通讯，向他汇报道：“现阶段至少可以得出星域中依然存在未染病的龙，但病毒造成的行为异常比例未知，自然，感染源头暂时也无从查起。”

　　阿刻罗号本着“尽可能多逗留库伊伯一段时间”的目标，运用堪称杂技的航行迂回绕进，现已抵达庇护所平台上方，因此两人的通讯几乎没有延迟，拉法尔那边有杯盘磕碰的声音，应该也在吃V精心制作的外带美食，他的话音伴随着微微的咀嚼声传来：“我觉得你要先为没有经过我的陪同就去接触星龙做一下检讨，V。”

　　V笑着搬出互不干涉的条约，反唇相讥道：“你都没批评你在主机房过夜的陋习。”

　　“我在那里是有要紧事，难道还能搬个帐篷过去野营吗。”拉法尔不承认苛待自己，脸色变都不变，还在另一边问，“你是不是还偷看了我的收藏。”

　　“那是萨耶罗主动给我看的，我可没要求。”V望了一眼被他摆在餐桌的相框，心想拉法尔回来一眼看到，会不会把它毁尸灭迹，要不要先藏起来，然后说，“你刚从罐子里出来，有了人造身体后，一开始的时间都是在那度过的，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

　　“没有。我的熟悉感也都被你删了吧。”

　　他们两个早已能够稀松平常说起那段灰色的往事，一个没有痛苦，一个没有芥蒂。V偷偷给自己调了杯酒，趁着这番自由的日子小口小口品着，忍不住说：“现在这个时间，从平台到阿刻罗号，你是不是能直接传送回来？”

　　拉法尔怎么会听不懂对方的意思：“想我了吗。”

　　“我们分开已经超过一百二十小时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什么。”

　　“意味着我已经一百二十小时没看到你了。”

　　V含笑说着废话，搞得对面一阵沉默，然后在一阵快速翻阅备忘录的滑动声结束后，拉法尔声音带着点诱惑说：“今晚别睡了，等我。”

　　金发男人的笑容隐藏不住，却还是要硬板着嗓音：“双重标准啊，首席，不许我熬夜干别的，但可以用来等你。”

　　“你不愿意？”

　　“怎么能，我下一秒就想看到你。”V顾不上品酒了，挂断通讯之后立刻蹲到冷柜前翻找食材，准备做些点心当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