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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与半山(26)

作者:弄清风 时间:2018-07-01 12:35:34 标签:灵异神怪 年下 古穿今

  他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心思,他自诩拥有最好的教养,是真心为了岑深着想,但他仔细想想,好像也并不能反驳桓乐的话。
  良久,他无奈苦笑着说:“你说得对。”
  桓乐咕嘟咕嘟灌下小半杯可乐,“我说得一直都很对。”
  “我想我需要回去再好好思考一下。”褚元平起身告别,末了,他又转过身来,认真地对桓乐说道:“虽然我哥可能不知道我,但我从小到大都知道他的存在,在我心里,他也是我的家人。”
  桓乐不甘示弱:“以后就是我的了,你可以走了。”
  褚元平:“……”
  “还不走?”
  “……”
  桓乐跟阿贵说起这一段时,口吻还相当自豪,“我的就是我的,厉不厉害?”
  阿贵:“这句话别被小深深听到了,不然他真的要打你了。”
  “我情愿被他打,他打起来又不疼,这样我就有机会赖着他了。”
  “少侠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桓乐觉得这叫战术,兵不厌诈嘛。
  “哦对了,褚元平这名字其实我还感觉挺亲切的,我大哥就单名一个平字。刚开始我以为阿岑以前的名字叫褚深呢,原来是排元字辈的。”
  阿贵忽然想到什么:“单名一个平字?平儿?”
  桓乐蓦地笑了:“就是平儿啊!”
  阿贵:“你们家……这什么取名风格?”
  “平儿叫着多亲切,大哥平日里就是太正经了,平儿这名字配他正正好。”桓乐说着说着,就开始想家。平儿、二哥、阿姐、爹娘的脸一一在他眼前闪过,而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记忆又回到了鬼宴之夜开启前的那个时候。
  他站在朱雀台的高阁顶上,平儿过来叫他回家。
  等等,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桓乐蹙眉,脑海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抓之不着。他努力地想啊想、想啊想,记忆便又逐渐往前流淌,来到了夫子坠井的刹那。
  只是这一次,画面又往前移了片刻。
  他看到了,是他喝醉了酒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掉进井里。他最初的记忆是正确的,只是“夫子为了救他而坠井”的情节被抹了去。
  那又是谁推了他呢?
  桓乐努力地回头,紧握拳头,闭上眼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可记忆仿佛被蒙上一层迷雾,他不停回头,看见的依旧是迷雾中向他伸来的一只手。
  但这只手却给他一种惊人的熟悉感。
  阿贵看到他忽然陷入全身紧绷的状态,额头上甚至都开始冒汗,不免担忧,于是赶紧大声呼叫岑深的名字。
  “小深深快过来看,乐乐少侠好像魔怔了!”
  岑深起初还在犹豫,但阿贵连喊了三遍,他终于坐不住了,大步走来。而他走到游廊上的刹那,紧闭双眼的桓乐恰好睁开眼来,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他蹭的站起,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扶着廊住大口呼吸。
  “怎么了?”岑深的声音发紧。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桓乐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真似魔怔了一般,无数次的重复之后才蓦然看向岑深,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双目死死的盯着他,似是想要寻求一种答案:“我看到那只推我的手了,但是不可能啊,为什么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是平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养肥啊!


第30章 就要赖着你
  桓平的平, 是平安顺遂的平。
  桓家二老满怀期待地迎来了大儿子的诞生,所以希望他一生平安, 幸福美满。桓门三公子, 大哥桓平,二哥桓容,三弟桓乐,还有一个跟在大哥后头出生的姐姐, 叫桓芙,芙是福乐安康的那个福, 取了一个谐音字。
  “我大哥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哪怕我再淘气再惹事, 他都不会真的对我生气, 甚至连我娘都开玩笑说,他是在把我当儿子养。如果说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害我的,他一定是其中之一。”
  桓乐一屁股坐回游廊上,像是在跟岑深倾诉,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他的眼中有无数的情绪在挣扎, 往日的活力都被吞噬,让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
  岑深有些于心不忍, 道:“你的记忆不一定是正确的,它从一开始就出了错, 不是吗?”
  “对,它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所看见的,不一定是事实真相, 我记起来的,就更不一定了。”桓乐为自己的情感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从那种极度惊恐的状态中平静下来。
  他需要冷静,绝对的冷静。
  “那里是往生塔,塔里有许多鬼怪。有人假扮了平儿,或是控制了平儿都不是不可能,我不该妄下结论,我不能被影响。如果我连平儿都不能信任,那我还能信谁?”
  桓乐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面色渐趋平缓,只是他的手依旧紧紧攥着,骨节发白。
  “若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定让他碎尸万段!”他眸光冷冽,气势强硬一如初见时一样。不,还不止,至少此刻他的杀意是真的。
  冰冷、可怕。
  岑深在他身边坐下,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安慰人。桓乐却又转过头来问他:“刚才……我吓到你了吗?”
  岑深:“没有。”
  桓乐暗自松了口气,迟疑了片刻,说:“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我在朱雀台当值。整个桓府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朱雀台,平儿执掌刑狱,我负责巡查。我抓过很多人、很多妖,虽当值不久,可若论起仇敌,却也不少。若那鬼宴之中真有人要暗害我,并不奇怪。”
  语毕,桓乐小心翼翼地打探岑深的表情,生怕他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他来到现代后感触很深,现代与大唐的法度相差很大,治安也全然不同。
  他其实并不像岑深看到的那样天真善良。
  岑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拾起一片叶子放在掌心把玩,说:“无愧于心就好了。”
  “是啊!”桓乐眸光微亮,眼神总算恢复了一丝柔和,“世人对我桓府误解颇深,但我娘总说,无愧于心就好了。”
  阿贵便在这时插话道:“朱雀台这个地方,我也略有耳闻。你们与大理寺似乎并不属于一个部门?”
  桓乐点头,“凡是最终确认为与妖有关的案子,都会移交朱雀台。只是我们并不在明面上行走,职务挂的也是军职,与大理寺确实算不上是同一支。”
  阿贵:“其实自从那天看过你的真身后,我就一直很好奇,塞外的呼伦王,跟桓府有什么关系?”
  桓乐:“那是我外祖。”
  “你爹是条纯种狗?”
  “虽然这么说觉得怪怪的,但非要这么说的话——是。”
  “那你爹可真厉害。”
  “我就当你是在夸他吧。”
  岑深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却被排除在外。不过阿贵活了那么久,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也是正常的,至于那个呼伦王……是狼王么?
  他这么想着,桓乐就主动凑过来解释:“我外祖是大草原上的狼王,呼伦是他的称号。我娘是他的小女儿,嫁给我爹之后,我外祖有点气不顺,隔三差五就会派我的几个舅舅过来打架,直到我出生——我是我娘所有孩子里长得最像她的一个,所以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草原上。”
  阿贵在一旁摇头叹气:“呼伦王一代大妖,临了临了,女儿被一只狗崽子拱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要是老夫的女儿被一只绿毛乌龟给拱了,我也得气死。”
  岑深冷冷一眼瞥过去:“首先,你得有个对象”
  “干。”阿贵痛心疾首:“小深深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人,我是半妖。”岑深面无表情。
  阿贵险些被气死,尤其是在桓乐问他“是否单身三千年”的时候,他气到翻白眼——老夫还上下五千年呢,滚犊子。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既然与呼伦王有关,你爹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为皇帝卖命?”
  “这说来话长,得从朱雀台讲起。”桓乐正色道:“自古以来,人妖不两立,争伐不断,死伤无数。可传说中为万民敬仰的神兽又从何而来?那不也是妖么。人有凡人,一朝得道,羽化登仙,妖也如此。长安城里住着朱雀,镇守一方,福泽万民,这便是朱雀台的由来。”
  “朱雀当时还在?”
  “不,朱雀已然是个传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的投影一直笼罩着整个长安城。”
  说着,桓乐的思绪渐渐飘远,望着空空的庭院,似是望着故乡的那条朱雀大道,“桓家的祖上曾经受过朱雀的恩惠,来到长安,是为了报恩。可后来,这种感情慢慢就变了。”
  岑深:“变了?”
  桓乐:“我来到现代后,最常听你们提起故乡的一个词,就是大唐盛世。它虽然逝去了千百年,可依旧让人目眩神迷。或许对我们来说,也是如此吧。”
  第一个来到长安的,是桓乐的爷爷。因为人与妖的寿命不同,为了不被百姓看出端倪,他在长安待了许多年,桓乐的父母才过来接他的班。
  当时桓平已经是个小小少年郎,在这之后,桓芙、桓容才一个个被接到长安。所以,桓家的孩子其实都是在外边长大的,至少得化形后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在桓乐来到长安城后,他爷爷便功成身退,对外宣布逝世,还正儿八经办了葬礼,实则游山玩水去了。
  “按照你们现代的话来说,我们这一族,一直是温和派。”桓乐继续道:“妖族大多并非良善,出来为祸人间的不在少数。人类中的能人异士,热衷于除妖的也不在少数,真正愿意和平共处的,大多是小妖怪。可长安城里,或是这泱泱大地上,最多的可不就是这样籍籍无名的小妖怪?那不仅仅是李氏的大唐,也是我们的大唐。”
  顿了顿,他又道:“朱雀已远,其志犹存。所以我们并非为皇帝卖命。”
  说着这句话的桓乐,神色中带着某种庄严,也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魅力。
  岑深稍稍别过了脸,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道:“世人对桓府有误解,这个世人,其实是妖怪?”
  桓乐:“没错。在某些妖怪眼中,我们兴许只是李氏的走狗。”
  “那又如何?”岑深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是啊,那又如何?”桓乐笑了。
  他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因为平儿的事情而稍显阴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于是他看着岑深的目光也不免更热烈了。
  “谢谢你,阿岑。”
  岑深嘴唇微张,下意识想要把这句话往外推,可看到桓乐脸上浅淡的笑意,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把头偏过一边,望着院里的椿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桓乐可不在意,他又拉着他讲起了平儿,他知道阿岑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的,因为他的阿岑最好了。
  “平儿其实年纪好大了,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小侄女还有一个调皮捣蛋鬼,就会管我要吃的,出去闯了祸还说是我带坏的……”
  “……”
  “我们几个性格都不一样,平儿总是正儿八经的,像个老夫子。二哥却又太过洒脱,嘴里时常嚷嚷着‘是真名士自风流’,四处玩乐,游戏人间,其实练了几十年童子功。阿姐跟我娘一样,谁不服揍谁,下手可狠了,整个朱雀台没有一个人敢惹她。不,整个长安城都没人敢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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