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老虎(43)

　　“啊？”

　　“东京啊，我说东京。这里的商业楼，每一层的面积都非常小，但是却都是十层往上的高楼，可以算作是合理利用有限的土地面积，将商业价值最大化。”

　　蒋家明笑他，“你怎么出来旅游还带着职业病，看什么都是项目，都是价值啊价值的。”

　　“你们搞设计的就只管美不美观，漂不漂亮，可是我们就是要反复考虑如何最大化项目价值这件事呀。”

　　蒋家明看出宋鸢似乎不像上车前那么兴致勃勃、热情高涨，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宋鸢有一点焦躁，不安地扯了一下安全带，对蒋家明说：“你之前说，我来的这几天你会请假，还要租一辆车带我到处玩。可是，这辆车怎么看都不像是租来的哎。放行李的时候，我看到行李箱里有东西，就觉得奇怪了。结果一上车就看到可爱的贴纸啊什么的…… 还有女孩子的香水味。”

　　宋鸢越讲，蒋家明嘴边的笑意就越浓，“就这事啊…… 小鸢，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宋鸢理直气壮，“我还不能有吃醋的权利了吗？”

　　拥堵的路面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蒋家明驱车缓慢前行，还在笑，就是不肯说。

　　“你别卖关子了！”

　　“好好，名侦探小鸢，” 蒋家明笑着睨了一眼宋鸢，“原本我是打算租车的，所以就向同事打听，有没有人对这方面有了解。这个车的主人，是和我一组的东京本地姑娘，听我说要租一辆车带男朋友游东京后，就立马表态，她这几天不用车，可以把车子借给我。”

　　“等等，你刚才…… 说了什么？”

　　宋鸢那一副受宠若惊、带着窃喜、眼里有光的样子，使得蒋家明能够快速定位到那句宋鸢想听的话。

　　蒋家明清了清嗓子，故意放慢语速，提升音量，道：“车子的主人听说，我要租一辆车，带男朋友游东京后，就露出了这个表情。”

　　蒋家明左手打方向盘，右手则是抬到嘴边，做掩嘴状，模仿同事的女孩娇羞表情。

　　“她还说，I wish you two a happy Chinese New year in Tokyo.”

　　“哦。” 纵然回答敷衍，宋鸢的内心可是极不平静的雀跃着。恍然间，好像什么都在为他的爱情助力，撮合他和他的男朋友（重音）。

　　宋鸢发觉蒋家明瞪大眼睛，用一种微妙的、兴奋的、探究的眼光瞅着他，便问：“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蒋家明转头看路，无奈道：“学她啊，就是这车的主人。她昨天就是这么看我的。她还问我你帅不帅，我说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帅的，她差点没当场昏过去。她说，I’m so happy.”

　　宋鸢心里踏实了。这个善良的好姑娘显然不是因为喜欢蒋家明而借车给他的。

　　幢幢高楼将东京塔围绕，众星捧月似的。在城市的暮色里，红白高塔释放出温暖而耀眼的光芒。

　　距浪漫地标越近，宋鸢看着身旁的蒋家明，心中有关幸福的预感就越强烈，胃袋也紧张得要揪起来似的。仔细算起来，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真正的好好约过会，刚谈恋爱就异地了。时间和距离好像催化剂，两个月时间在物理距离上的分隔，以及不足四天的短暂相聚，则更是让热恋尤为强烈。

第53章 东京大停电

　　这一章还蛮长的！www 异地还是有很多不安的，尤其是宋鸢知道蒋家明和前任就是因为异地分的手。

　　宋鸢这一回，没有顾虑，没有试探，而是大大方方地牵住了蒋家明的手。两人穿过人群，向高塔走去。

　　蒋家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蒋家明只看了一眼，就笑了把手机递到宋鸢的眼前，上面显示的名字是 yuri，“这个就是车主。”

　　蒋家明接起电话，忍住笑意看了宋鸢一眼，故意拽一口纯正的美音对着电话那头掷地有声，“Hey yuri, I’m with my boyfriend right now. What’s up?”

　　宋鸢的脑袋瓜里都是发光金字加粗特效的 MY BOYFRIEND，一时喜不自胜，差一点对着天空仰天大笑。

　　可是，蒋家明的表情却一点点变得凝重。听着听着，宋鸢听出了事情的原委，似乎是 yuri 的右臂骨折了，无法工作，想要拜托蒋家明帮忙。

　　对方好像非常抱歉，道歉了很多次，蒋家明也一直安慰着，“Don’t cry. Don’t worry. Have a good rest and get better, OK?”

　　这时，蒋家明看了一眼宋鸢。他的眼神里都是对宋鸢的愧疚，像是无声地表达对宋鸢的亏欠。

　　今天去不成东京塔了。宋鸢瞬间明白了当下的处境，兴奋突兀的戛然而止。

　　明明他才是被亏欠的那个人，可是偏偏蒋家明的眼神让他心疼了。

　　宋鸢轻轻对蒋家明点了点头，蒋家明把他的手攥得更紧。

　　“yuri, I will take care of the rest for you.”

　　挂断电话，蒋家明对宋鸢解释道：“yuri 上楼梯的时候脚滑摔倒，滚下楼梯右臂骨折，正在医院打石膏呢……”

　　后面的话，蒋家明有些说不出口，但宋鸢知道蒋家明想说什么，他一直都知道蒋家明是一个不会抛下任何人不管的老好人，他也很清楚，蒋家明有多么看重这次两人相见的机会。为了能陪他玩上几天，蒋家明连续加班了两个星期，连除夕夜都在拼命赶工。

　　以前视频的时候，蒋家明就和他说过，这个客户特别难搞，极度认真不通人情。截稿日迫在眉睫，此时提出延长截稿日显然是最后才考虑的下下之选。

　　宋鸢说：“来都来了，至少我们合一个影再走吧。”

　　他又撇了撇嘴，无所谓地道：“三百多米的塔而已，算不上什么大工程。玉渊潭的电视塔比这个都高出一百多米了。明天再来就好啦！”

　　蒋家明迟疑，“明天……”

　　宋鸢当即明白过来。毕竟是代替了 yuri 的工作，直到项目结束。一个人几天的工作量，蒋家明不可能一天完成。

　　“反正我是来看你的，玩不玩东京无所谓啦。”

　　“对不起。”

　　“…… 搞什么啊，你又不是喜欢上了她才去帮忙的。她受伤了，你去帮助，不是应该的嘛。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去帮忙的。再说了，yuri 还借车子给我们了，这个时候如果袖手旁观，也太不地道了。快点拍照，别磨蹭啦！”

　　宋鸢不想再听到蒋家明说 “对不起”，比起 “对不起”，他更想听到的是 “我爱你”。他赶紧掏出手机，选出自拍模式，屏幕里立刻出现了两张脸。宋鸢和蒋家明看到了手机屏幕里的对方，瞬间都笑了起来。

　　宋鸢抓住时机拍了一张，然后就感到蒋家明揽住了他的腰——不是像兄弟一样的搭肩膀，而是像恋人一样的揽住腰部。宋鸢觉得侧腰发烫，紧接着全身都热腾腾的了，整个人像是一只烧开的水壶，冒着热气。

　　他赶快又按了好几下圆形按键，“唰唰唰” 拍下好几张。

　　落日的余晖把西方染成绚烂的灿金，与靛蓝夜空的交界处，则是柔和的紫红。变幻的天穹下，东京塔明亮而温暖的光芒照耀人潮汹涌的繁忙街道。

　　以这些为背景的最新一张照片上，是属于宋鸢和蒋家明的灿烂笑脸。

　　宋鸢来东京的第一天，蒋家明对着电脑工作到深夜。

　　蒋家明工作时一向专注，眼睛里就只有活儿了。宋鸢想让蒋家明休息一会儿，他刚热了一杯牛奶给蒋家明，可是他喊了几声，蒋家明都没有应。宋鸢只好把牛奶悄悄放到蒋家明的桌上，窝到床上戴上耳机抱着 ipad 看地方台春晚小品。

　　没看上一会儿，宋鸢就觉得很困了。早上为了赶飞机，他五点多就被闹钟吵醒，颠簸了一天，情绪又像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到了这会儿，无论身心都非常疲惫了。

　　不过，蒋家明现在在他的身边。对于异地恋的情侣来说，没有什么比和恋人相聚更令人感到喜悦的事情了。宋鸢觉得，自己应该知足，可是这份喜悦却并不完整。宋鸢还感到有一点寂寞。

　　物理距离如此之近，却没有办法像分隔两地的时候那般好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