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118)

　　林微濛很想陆萸薇。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会在见面的那一瞬间飞扑到陆萸薇身上，可前天晚上陆萸薇那句话，让她失了些许勇气。
　　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对真实的自己遮遮掩掩，在陆萸薇面前尽显滑稽。
　　“那个……前天晚上你说的那句话……”
　　“吓到你了吗？”陆萸薇问。
　　林微濛本能地摇了摇头，可在抬头对上陆萸薇视线的那一刻，又忍不住点了点头。
　　她犹豫了许久，道：“你什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知道后……是怎么看我的……”
　　陆萸薇想了想，道：“去年夏天，清都剧组里，你第一次来找我那天就有点猜到了。”
　　林微濛当场震惊成一个活体表情包。
　　她猜到陆萸薇应该知道挺久了，但她真是打死都想不到竟然能早到那个地步。
　　“初遇那天，我就发现你不太对劲。我没钱没人气没后台，还被经纪人看不起，公司刚签的新人都懒得和我打招呼。你，林总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想要我的角色根本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拿去就是，我绝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根本没必要照顾我的情绪。可就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个我，却忽然受到了你的道歉，得到了你的补偿……”陆萸薇说着，笑了，“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阴谋，多奇怪啊，业内被你压榨过的人还少吗？我何德何能获此殊荣？”
　　“所以我担惊受怕的反复去猜，猜来猜去，得出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结论。”
　　陆萸薇认真道，“我当时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那个念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就是觉得你不是林微濛……所以，我随便扯了谎试探你，我说你之前演过的一部电影里演技一言难尽，其实你根本没有演过电影，一部都没有，可你却没有反驳，还说自己虚心接受。”
　　林微濛手指颤颤巍巍，指着陆萸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那么早就已经被陆萸薇偷偷算计了一脸。
　　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拿着复仇爽文剧本重生归来的女主怎么可能一点长进都没有，那么轻易将信任给予“林微濛”这个坏女人？
　　陆萸薇上辈子的委屈又不是白受了，之所以选择相信，只是因为做出了属于合理的判断，才不是被“林微濛”突如其来的友善感动到放弃复仇。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发现我不对劲……既然如此，你就从来没有在意过？你就不好奇我是谁，从哪里来，原本的林微濛去了哪？”
　　“我好奇，可我不敢问，我怕我的猜测是错的，我不断在各种细节里找证据去证明这个猜测，可证据越多，我就越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不知道你以什么方式取代了从前的那个‘她’，但我怀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想帮助我……”陆萸薇说着，不禁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我甚至怀疑，我再一次回到这里，也许与你有关……”
　　“有些事太过离奇，我怕说了你会不信，可我越来越觉得你的存在也是一个奇迹，所以我选择相信你，相信你不会把我当做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陆萸薇说着，抬起头来，万分慎重道，“我在这世上体验过两次截然不同的人生。一次，是你毁了我的全部，另一次，是你给予了我全部。”
　　“上辈子，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毁了，公司封杀、全网谩骂，家里嫌我丢人，外头人人喊打。我就像个过街老鼠，蜷缩在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里，看到清都播出，看到你抢了我的角色却毁了那部剧，看到你不顾影响公开向沈见表白……我羡慕、嫉妒，我还特别恨，凭什么我生来就不如你，凭什么你唾手可得的一切，是我再怎么努力都不配肖想的东西……我当时特别后悔，我告诉我自己，这些年的坚持和努力都是无用功，我真该一开始就听邓茹的……如果重来一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你踩在脚下。”
　　林微濛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知道，她都知道。
　　陆萸薇重生后如果不是遇到了沈见，真的会逐渐黑化，毕竟是她自己写的：“一无所有之人一旦开始与人争抢，最是容易不择手段。”
　　“可这辈子你变了，我好茫然，也好庆幸……”陆萸薇说着，轻轻拉起林微濛的手，“如果你相信我说的一切，那我希望，我也能听到关于你的一切。你为什么会成为林微濛，又为什么会对我好？”
　　“陆萸薇，你……你说的这些，是很离奇没错，换成其他人肯定会觉得你疯了，可我真的信。”林微濛说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但是我信你，是因为我有更离奇的故事……”
　　“更离奇？”陆萸薇眼中满是茫然。
　　“对，相当离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林微濛单手扶额，深思了片刻，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应该是你……亲妈？”
　　有那么一瞬，林微濛从陆萸薇眼里看到了非常微妙的眼神。
　　有震惊，有诧异，甚至还有几分“我认真跟你说话，你特喵却在逗我”的愤怒。
　　林微濛在陆萸薇发怒前连忙反手将其摁住，解释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穿越过来的，穿越你明白吧？小说里写的那种……”
　　陆萸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也许会很难接受，可我发誓，每一句都是真的……”林微濛咬了咬下唇，道：“这是一个小说世界，我是从……外面的现实世界穿到这里的，而这个小说世界，又和普通的小说它不太一样……因为，我在来这里之前是一个写手，这里是我笔下的世界，我是这篇文的作者，你是我的女主……你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我自称亲妈，真的没有想要冒犯你，更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
　　“我这么说，你好理解吗？”林微濛小心翼翼观察着陆萸薇的表情。
　　她发现陆萸薇彻底僵住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大脑宕机的状态。
　　“好像很难理解的样子。”林微濛挠了挠头。
　　陆萸薇消化了好一会儿，道：“可以理解……”
　　说罢，陷入一阵沉思。
　　林微濛一时不知还能说点什么，干脆闭上了嘴，瞪着一双分外诚恳的眼，静静望着陆萸薇。
　　林微濛不说话，陆萸薇便跟着一起沉默了许久。
　　她不是不相信林微濛说的话，毕竟自己的经历本就超出了常理范围，林微濛也确实不是前世那个林微濛，没理由编这些话来骗她。
　　可是这一切真的很匪夷所思，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可以理解，却很难接受。
　　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要选择相信，并理智面对林微濛说的这些话。
　　良久，她抬眼望向林微濛，轻声问道：“你说，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无论怎么想，都还是觉得这太滑稽了，无论是重生还是穿书小说，她上学时都有看过。自己活了一辈子，每一刻的记忆都是无比真实的，何曾想过这些经历竟会是文字构造的？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虚构的，并非真实存在的。
　　陆萸薇在怀疑人生，林微濛也担心陆萸薇会因此怀疑人生。
　　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敢确定，这是我的小说世界没错，可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构建……就比如说，你的过往我并没有详写，可它确实存在，而我……就是‘林微濛’的过往，我也一无所知，可它们会时不时冲出来打我的脸……还有就是，你……你喜欢我这件事，完全不在我预料之中，我文里从来没有写过这种情节。”
　　陆萸薇讶异追问道：“那你写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