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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更漏长(8)

作者:飒飒和银筝 时间:2021-04-05 09:54:22 标签:灵异神怪 短篇

    郑水昌只得自煮了菜糊糊,端来与白翊同吃。白翊端起碗来,却道:“如何大郎那碗尽是菜梗子?我与大郎换一换。”
    郑水昌确是挑了细嫩叶片拣在白翊碗中,见被白翊瞧破,不知怎地,脸上又是一红,幸而自家皮色黝黑,想来也看不出来,忙道:“这又是什么好的?不必换了。”白翊咬着筷子头笑道:“大郎这般温柔体贴,家中阿嫂好福气。”郑水昌一张脸涨成猪肝色,道:“我不曾娶亲……”尴尬间已被白翊将碗拉了过去,将碗里的菜糊分了一半在郑水昌碗里,搅了搅,方推过来道:“大郎照顾了我一天,也累得够了,早些用饭休息吧。”
    郑水昌听他声音温润清洌,只觉好听无比,不敢再多答一句,只含糊应一声,低下头去,几口喝光碗中糊糊。白翊见状,抿嘴一笑,也低头就碗,稀里胡噜大喝一口,被烫得嘶嘶连声。郑水昌见状,连忙道:“急什么,慢着些。”便伸过手去,为他搅凉碗中菜羹。白翊含笑瞧他,既不阻拦,亦不道谢。
    两人胡乱用过饭,郑水昌收拾了碗筷,便要就寝。纤夫家中自是贫苦,并无多余床榻。郑水昌道:“幸而他今夜拉纤去了,你睡他的床铺吧。”白翊道:“大郎睡哪里?”郑水昌笑道:“柴房堆中,哪不能睡一晚上?”正转身要走,却被白翊扯住衣袂,笑道:“大郎在他家都是睡柴房的?我不信。”
    郑水昌在纤夫兄弟家,自是与纤夫同榻。白翊这般一问,他只能呐呐无言。半晌,道:“我们拉纤的,身上脏……”白翊道:“我又干净到哪儿去了?”又笑道:“大郎再要走,便是嫌我了。”郑水昌急道:“我哪得嫌你……”见白翊一瘸一拐,已在那里铺被整褥,只得上前,道:“我来吧。”
    两人上榻,一边一头睡倒。郑水昌在被筒里缩了又缩,生怕他嫌自己身上脏臭。白翊倒似累得狠了模样,躺下没多久便鼻息细细,似乎已沉沉睡去。郑水昌听他呼吸绵长,这才略为放下心来。一翻身,却见那只裹了布巾的细巧右足已经蹬出被来,正搭在自己左臂之上。
    他怕惊醒白翊,不敢动弹,只闭了眼睛要睡,却又睡不着,只觉腔内心子乱跳,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忍不住又睁了眼,左半边身子不敢动,便慢慢伸过右手,呼吸急促,手指将触不触的,在那白嫩足背上轻轻滑过。
    他家贫命苦,自小便在江边讨生活。江边荒芜,寻常连个人影也见不着,那曾见过这等美色?因此有些意马心猿,也在所难免。但若是要再进一步,却也不愿。非是不敢,若真要相强,以白翊那弱质模样,哪得是他这等壮健纤夫的对手?但郑水昌虽是山野无文之辈,却持身端正,有柳下惠之德。方才摸了白翊裸足,已觉自己大是不该,心中又慌又悔,想道:“我……我这是怎地了?”只觉身子里热腾腾的,似烧了把邪火般,胯下那物已经硬梆梆地立了起来。
    他壮年男子,虽不曾尝过情爱滋味,却也知道此时当如何行事。只怕吵醒了白翊,轻手轻脚移开臂上那足,掀被下床。还未站稳,便听白翊在那头迷糊道:“大郎……你出去作什么?”徐水昌脑子里轰的一响,他平日并不是木纳之人,但这等时候,竟一句推塘脱身的答话也说不也来,僵硬地立在榻边。
    白翊慢慢坐起身来,瞧着僵在原地的徐水昌,慢慢伸手过来,拉住徐水昌袖子,慢慢扯住他的衣角,再问道:“大郎……你要去哪里?”依旧是那好听的少年清音,却带上一丝初睡乍醒的模糊语调,撩得人心弦颤抖。
    郑水昌似木偶一般回过身来,正触上白翊那双在暗夜中依旧清亮无比的双眸,眸中笑意如春花初绽。他心中一抖,忽地膝盖一软,跪倒在榻边,几乎乞求似地道:“白小郎……你是……你是贵人……”
    白翊被他这一跪,吓得一怔,听他这般说话,却又扑哧一笑,瞧着这老实纤夫,道:“大郎怎地总说我是贵人?”他伸出那只撩人伤足,轻轻踏在徐水昌肩上,道:“我不过是父母双亡,孤苦零丁的一个孤儿罢了……大郎怎地这般怕我?”
    郑水昌战战惊惊地伸出手,握住肩上那只玉白小脚儿,大掌慢慢地摩梭上那温润微凉的小腿,觉得身上火焚一般,只渴慕着掌中这丝清凉,忍不住把自己的粗糙面颊也贴了上去。白翊又痒又笑,附过身来抱住了他乱发糟糟的头颅,嘴唇贴上他的额头,温柔道:“贵人贱人,又有什么分别了?脱了衣衫……还不都是一样?”
    郑水昌伸臂箍住了他纤细的腰肢,起身抖抖索索地将他压倒在榻上,哑着声音道:“白小郎……我……我连女娘也不曾有过……什么也不懂……”白翊笑得浑身颤抖,正与他贴在了一处,搂了他的颈子,在他耳边轻笑道:“你待人温柔些便了……叫我阿鳞……”双腿如游蛇一般,轻巧缠上郑水昌筋肉结实的腰间。
    郑水昌依言唤道:“阿鳞……”白翊笑着应声,柔软身子直缩进他宽厚怀中去。郑水昌仿佛被魇住一般,又道:“阿鳞……阿鳞……”一夜轻唤,柔情无边。
    第二日两人继续赶路,白翊自是一步也走不得,软软伏在郑水昌背上。郑水昌卖惯苦力的人,哪里在乎这些?负了他翻山过岭,一步不停。
    走至午间,又过一片河滩,白翊道口渴,郑水昌连忙放他下来,到河边捧水与他饮。白翊就着他的手掌喝了几口水,笑道:“大郎背了我半日,可累么?”郑水昌笑道:“你这一点儿重量,算得了什么,哪比得上走船?”白翊眨眨眼睛,笑道:“大郎可是不愿意走船拉纤?”
    郑水昌自不曾想过此事,听问,便老老实实地道:“若不拉纤,我如何养家糊口?”忽想起一事,道:“阿鳞……你既然有伤……且在我家住下……可要去夔州?”短短一句问话,被他说的结结巴巴,含糊不清。
    白翊见他不住窥视自己神色,忍俊不禁,垂下眼帘,笑道:“大郎既是要送我去夔州,那便有劳了。”郑水昌听他话意,却好似是自己要遣走他一样,又是糊涂,又是着急,急道:“我……我不是……”白翊笑着打断他,转了话题道:“这片河滩地好大,大郎,我们天黑之前,走得出去么?”
    郑水昌默了一刻,道:“是,我们赶路便了。”说着又伏下身去,要背白翊。白翊却自家吃力站起身来,道:“我足伤好得多了,自己能走,不劳烦大郎了。”郑水昌急道:“阿鳞,你……”却万不敢出口问他身上别处如何,一张黑脸顿时紫涨起来。
    白翊只做不见,自己一瘸一拐,向前走去。郑水昌只得背了包袱,上去哄道:“这河滩地难走,还是让我背你的好?”白翊似笑非笑,瞧他一眼,道:“自这里到夔州多少路,难道都要你背我?”郑水昌斩钉截铁道:“我背。”白翊哈的一笑,又道:“便是到了夔州,我以后还有许多路走,也要你背我?”郑水昌一怔,呐呐说不出话来,白翊笑道:“快走吧,天要黑了。”
    郑水昌无法,只得扶住他,慢慢向前走去。二人紧走慢赶,第二日午间,方到了郑水昌家中。郑水昌的瞎眼老娘接了出来,郑水昌只道白翊是他在路上认识的小兄弟,郑母自不多问,忙去为他们升火做饭。郑水昌悄悄拿了钱,想去邻家换些肉菜回来。白翊笑着看他出门,也不理会。
    郑水昌走了老远,才在一处邻家换着一只鸡,一把秋葵与两升菰米回来。他高兴归家,方走至江岸边,忽听江边有欢叫声传来,声音甚是熟悉。忙奔过去一瞧,便见白翊站在江水之中,两手各捉着一条大鱼。郑水昌急得跺脚,丢了手提的米菜,三脚两步奔进水中,喊道:“江水冷,你还不快些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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