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先说了,即便最后洛迦为了使命抛弃他,他也不会太难过了。是他逼着洛迦抛弃他的,洛迦不是自愿的,不是。
他是有人爱的,是有人爱他,在乎他的。
但人真的能不怕死,不怕联邦的极刑吗?
一句话说到后面,陆庭深已是哽咽难言。他满眼血色与泪花,睁着眼已是酸涩难当,没有看清屏幕里洛迦的脸,到底有没有哭。
陆庭深想,应该是有的吧。
但他猜错了。
洛迦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他早已不再是当年军事法庭上歇斯底里,求谁救他一命的弱者。
这些年他飞速成长,背着重任在荆天棘地里挣扎求生,挨了无数枪子,丢了不知道几条命,也不知道送走多少挚友离开,泼天的委屈他一受再受,心早比铁石还要硬。
他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他的软弱透过屏幕,只会让敌人沾沾自喜。
他早已不再奢求能用眼泪和哀求去请求谁高抬贵手,他想要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去抢。
切尔·希特等了许久,没有等到预料中洛迦的反应,笑意凝固在脸上,旋即拉下了电闸,顷刻之间陆庭深被电得浑身痉挛,哀嚎不止!
切尔·希特放置好手机,取过几枚尖锐的钢针,在镜头前晃了晃,下一刻将他扎进了陆庭深的身体里——
陆庭深紧咬嘴唇一声不吭,但有血从嘴角蜿蜒流下。
洛迦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太阳穴,随后麻木起身,举着手机离开了原地,疑惑的切尔·希特眉目一凛,不知他要做什么。
洛迦翻转了镜头,切尔·希特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刺耳的踹门声。
随后,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从手机传来,切尔·希特当即楞在原地,像是被谁一把攥住了心肝,痛得冷汗潺潺。
“洛迦!!!你想干什么!!!”婴儿啼哭后紧接着是让切尔·希特魂牵梦萦的声音,他的爱人,他爱到骨子里的卡尔·加文的声音,嘶吼道,“离我的孩子远一点!!!”
“Gavin!!”切尔·希特扔了钢针,脸色惨白地几乎是扑到手机面前,“Gavin!你还好吗?!”
“孩子——”卡尔·加文的精神本就差到极点,白鹤将他和自己的儿子放在一起,看着孩子软软嫩嫩的小脸蛋才稍稍平静一点,却冷不防被踹门而入的洛迦吓一跳,见他径直朝自己弱小的孩子走去,打开保温箱,没有一个父亲能冷静,卡尔·加文哭着大吼,“别杀我孩子!洛迦!!!”
洛迦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伸向保温箱里已经九个多月的婴儿的脖子。
“呜哇——!!!”孩子的啼哭折磨着手机里外两个父亲的神智。
切尔·希特听见洛迦在笑:“你杀我丈夫,我杀你儿子外加你老婆,怎么算也是我划算一些,你说呢?总统阁下。”
切尔·希特几乎握碎一双铁拳:“放开他——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洛迦笑了,手依旧没有从惊恐的婴儿脖子上挪开,“总统阁下,你杀的哪个人不无辜?跟我谈无辜,你配吗?”
孩子还没有足月,小小的一团像只小猫崽儿,本来在保温箱里乖乖地睡觉,小手手和小脚脚嫩嫩的,蜷在一起,即便什么也不做就可爱得能把人心给化掉,可此刻,他被一只巨手箍住了脖子。
卡尔·加文疯了般哭叫着扑过来,闯进镜头里,用尽力气去扳洛迦伤害自己孩子的手,嚎啕哀求,却被洛迦一脚踢开——
“洛迦!!!”
洛迦充耳不闻,只是平静道:“和我比狠,你比得过吗?我确实无法对我的老师痛下杀手,但是你们俩之间的孽种,我弄死他眼睛都不眨,切尔·希特,你要试试看吗?”
这个孩子明明只是切尔·希特一厢情愿弄出来要挟卡尔·加文的棋子,可他低估了父爱的本能,他看着他一点点从一颗肉眼都难见的小细胞一点点长大,日复一日他长出小小的手和脚,小小的脸上五官越发清晰,圆滚滚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在父亲眼中一点点变成他的全世界,他身体里最柔软的软肋。
早在孩子长出人形的那一刻,切尔·希特就已经后悔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自己的亲生孩子做筹码。他以为自己足够心狠,除了卡尔·加文之外谁都下得去手,可终归人非草木。
孩子和妻子没有被劫走之前,他每天都会去儿童房里看看自己的孩子,怕他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会压迫心肺发育,又担心自己常年征战沙场的粗糙的手会划伤宝宝娇嫩的肌肤,于是套上好几层医用手套,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帮宝宝翻身,宝宝小小的手抱住他食指的那一刻,切尔·希特泪流满面。
从那一刻起,宝宝成了他第二根软肋。
他改变主意了,最初是他一意孤行带他的宝宝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管他和卡尔·加文最终结局如何,他都要宝宝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
现在,他在魔爪之下哭泣。
切尔·希特的心一碎再碎,颤抖着手关掉折磨陆庭深的电闸,大吼道:“我关掉了!我关掉了……放过我的孩子!”
洛迦的手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切尔·希特看见画面一转,镜头居高临下地对准了卡尔·加文悲伤欲绝的湿冷脸庞:“还有你老婆。”
画面从后置变成了前置,切尔·希特看见洛迦拽起了卡尔·加文的头发,他那朝思暮想的妻子,哭得他心碎。
“老公——!!!”卡尔·加文在洛迦手下拼命挣扎,大哭,“我……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回家!带我和宝宝回家……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Gavin——”
洛迦拍了拍卡尔·加文的脸,哼笑一声对切尔·希特道:“不瞒你说,我现在挺烦老师的。当初把我推出来担起重任的人是他,临阵倒戈的人还是他。”
“真是个无药可救的东西,贱得发慌。”洛迦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为他安排了记忆清除手术,就在几日之后。等他醒来,他不会再记得和你之间的感情,他对你,只剩仇恨。”
“到了那时,我会命他亲手杀了你。”
洛迦的声音让切尔·希特绝望:“你敢动我丈夫一根毫毛,我就把你老婆孩子挫骨扬灰。同盟会少了这俩废物一样转。”
“切尔·希特,我洛迦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失去的太多,已经没有什么好再失去的了。我连我自己的命都可以抛弃,遑论只是一个陆庭深。”洛迦盯着屏幕里切尔·希特惨白的脸,一字一句道,“你真要忤逆我,大可以试试。”
洛迦冷笑着关掉了视频通话。
抓着卡尔·加文头发的手顿时松了。
卡尔·加文惊恐的神色骤然敛去,神智在一瞬之间恢复清明。
五分钟前,他收到洛迦发来的私域脑电波通讯,命他配合演一出戏。
卡尔·加文抹去脸上眼泪,忙站起身走向保温箱:“孩子,孩子没事吧?”
洛迦长长吞吐了一口气,道:“我没用力,没伤到他一根毫毛,老师放心。”
两人担忧地隔着保温箱,满脸愧疚地看着哇哇啼哭不止的宝宝。
“怎么办怎么办?”卡尔·加文急得团团转,“我没有经验啊!”
洛迦点了点太阳穴叫赫德赶紧过来,而他过来也需要时间,总不好一直放任一个没足月的宝宝一直哭下去的。
一咬牙拿过一旁消毒过的小包被将宝宝裹起,硬着头皮抱在怀里柔声安抚,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哦哦哦~不哭不哭哦~哥哥坏坏,吓到宝宝了是不是?和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呀乖宝宝!”
宝宝瘪瘪嘴,哭声小了点。
直到赫德拿着小奶瓶风风火火冲进来,摊手:“我来吧!”
赫德娴熟地接过宝宝,把温度适宜的奶递到他小嘴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温柔地轻轻摇,给他唱儿歌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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