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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时,程云臻的头隐隐作痛,好在眼皮没有肿得厉害。环顾四周,他已经在回霁川的灵舟上了。
棋子还在桌上摆着,君无渡不知去了何处。
眼前倏忽浮现出昨夜两人相拥的情景。
老实说,他是能感觉到君无渡喜欢自己的。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从没把他当成一个独立个体来看待。
他已经穿越过来四年了。他清楚知道这个世界里自己处于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而对于君无渡的身份地位,他同样也心知肚明。
就像他无法接纳这个世界的等级观念,君无渡同样也无法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所以昨天晚上,君无渡肯说出那番话,现在想来他还是觉得惊讶。尤其最初他道歉的时候,程云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被戳中了内心委屈之处。
两人立下的新约,君无渡唯一附加的条件只是不要离开他。
程云臻当时应了“好”,但是他也知道,两人这个承诺不可能会一直保持下去。
君无渡不是个慈善家,他许出这种单方面利好自己的承诺,必定会有所图谋。一年,两年,时间越长,他付出的沉没成本越多,就越不可能放弃最初控制和占有的目的。
睡了许久,程云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没这么清醒过,很快地绕清楚了事情的利弊,从一个即将要吞没他的巨大陷阱中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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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渡估摸着秦云快醒了,进来看他。见秦云呆呆地躺在床上,又在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道:“你这一觉睡得好久,足足七个时辰,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程云臻动了动眼珠,从床上爬起,头又一阵闷闷地疼,让他忍不住抬手揉了两下太阳穴。
他开口,沙哑着嗓音道:“到哪里了?”
君无渡倒了杯水在桌上,示意他自己来喝:“马上就到了。昨天我们立的约,你没忘吧。”
程云臻起身,坐在他对面位置,喝完了一整杯水,而后开口道:“没有忘。但是,我还有一个小要求。”
君无渡挑了下眉:“说。”
“我希望我能在霁川做一份差事,什么都行,像楚九那样放羊也可以,我不怕吃苦。”
他看到君无渡明显对他这个请求感到不解,但还是勉强同意了:“回去你自己去执事堂,叫他们给你安排就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程云臻摇摇头:“没有了。多谢主人。”
“别,”君无渡好整以暇道,“你既要去执事堂当差,我当不起你一声主人。”
他和秦云,哪里像主人和炉鼎。
程云臻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那就……多谢剑尊大人。”
君无渡将他这杯茶一饮而尽,道:“我不要你谢,只要你守约。秦云,在我这里,没有事不过三的说法。你已毁了一次约,若再毁第二次,我绝无可能再对你心软。”
说完,他将茶杯往桌上一拍,便径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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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川午后,执事堂。
执事堂维系内外门运作,名为吕乐章的长老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份用,可惜修为并不到家,无法修炼出分身。
这日他午后刚要小憩一会儿,恢复精神,就接到一个极为棘手的差事。
“吕长老。”
吕乐章无奈地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时连忙站了起来。
站在身边的竟然是剑尊大人!
不仅如此,剑尊身边还站了个美貌男子,以吕乐章的修为一观,就知道这男子身上毫无灵根,而且是个炉鼎。
执事堂尽是俗务,剑尊平日是不会理会的。吕乐章惶恐道:“不知剑尊大人有什么吩咐?”
君无渡道:“你,给他找份差事做。”
吕乐章沉默了。他依稀记得年前剑尊就塞了一个炉鼎过来,今天又来一次,不知到底是把执事堂当成什么地方。
炉鼎开口说话:“吕长老,我名秦云。还请您费心,我什么活都能干,不怕吃苦。”
君无渡不耐烦道:“不是整天嚷嚷着执事堂人手少吗?难道一份差事都没有?”
吕乐章的冷汗都下来两滴,不知道这差事到底应该是有还是没有,道:“容我先看一看。”
他到案后翻了翻,沉吟道:“秦公子可会识字、写字?”
君无渡道:“他会。”
吕乐章:“既会写字,丹房少一个文书,秦公子可去记录每日丹药消耗明细。”
这份工作既不辛苦,也不需要风吹日晒,还能昧下点丹药,对外门弟子来说是塞钱才能够得到的肥差。剑尊亲自到访,他怎么敢让秦云去做一些粗重的活计。
程云臻也知道这岗位应该算是相当不错的:“多谢吕长老,我一定会用心去做。不知,这文书一职是原本就空缺的,还是……”
吕乐章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秦公子放心,丹房一直都缺人手,正好添一个文书,大家干活轻松些。”
程云臻道:“我现在便可去丹房学一学如何记录,好早些上手。”
吕乐章观了下剑尊的脸色,道:“秦公子不必着急,待我打了招呼,明日再来便是。”
……
程云臻终于有了一份工作,即便这份工作也是从君无渡那里求来的。他从前想的就是这样,虽然穿越了,他还能自食其力地生活下去,只是没想到连这个愿望都会落空。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从君无渡设的传送阵直接到了丹房附近,通勤时间基本为零。
吕长老说丹房缺人手,这里人的确不多。除了一个管事外,剩下不过六七个人,见了程云臻都点头哈腰,好像他是来视察质检的。
程云臻听管事讲了丹房如何工作,和现代药房差不多,弟子先凭腰牌取单子,再凭单子去取丹药,每日最后再核对丹药数量。
他跟着看了一上午,下午很快上手。
霁川之内,剑尊炉鼎去丹房做事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本就是月末,许多修士赶着来取自己的份例丹药,再加上有热闹可看,丹房之外很快排起长队。
君无渡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不知道秦云第一天上丹房在做些什么,操心得很。下午时终究是按捺不住,想去看一看,刚隐匿了身形到丹房附近,就看见队伍已经排出了大门之外,起码已经有三十四人!
有人从队头领了丹药出来,队尾的人便会拉住他问个不停。
“你见到剑尊的炉鼎了,长得是何样子?”
“他身上真的有香味吗?”
“前面的人怎么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
君无渡眉头紧皱,不再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上前去看。
秦云坐在一张桌前,他穿的已经是最素简的一身衣服,襟裾青白,领袖藏蓝,花纹淡雅,越素反而越如出水芙蓉。
他正仰着脸作聆听之态,站在他面前的修士结结巴巴地报上名字,递上腰牌,秦云友善微笑着说了声稍候就低头去找,问:“你是要三瓶归元丹,对吗?稍等,我写得有点慢。”
确认之后,一笔一画地记录下来,将亲笔所写单子递上。
在这样的轻声细语之下,那修士显然心猿意马,在身后排队人的催促之下才恋恋不舍地攥着单子离开。
看到此情此景,君无渡连毁约的心都有了。
他为什么要让秦云出来冲着别人笑呢?就算把他关起来他不冲自己笑,也总比现在这样强!
忍了又忍,他还是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只是心中郁结之气难以消散,想着今天是第一天,再忍几天,他会让吕乐章找借口给秦云换个差事。
……
在丹房的第一天很快充实结束,傍晚时,程云臻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写毛笔字本来就累,他又尽可能地想写清楚点,从下午开始就源源不断的有修士过来取丹药,他中间只歇了片刻。
虽然管事说他可以走了,程云臻还是坚持对完了丹药记录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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