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觉得自己周身也在变冷。他当时隐匿身形,跟在秦云背后,心中只想着让他服软认输。只要秦云表现出一丝犹豫或是后悔,他都会立时将他带走。
秦云明明知道他就跟在身后,却不肯妥协。他当时心里恨得几欲呕血,却不及现在十分之一的难受。
玄境老祖道:“他身上最严重的,是心病。这个只能靠他自己想明白才行,若想不明白……”
君无渡声音带着焦急道:“想不明白又如何?”
“你自己也是生过心魔的人,”玄境老祖道,“心为君主之官,主神明,这心要是病了,吃上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君无渡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云只有离开他,没了心病,才好调养身体。但是他不想放手,至少现在还不想。他对他的要求不高,以后他不会再管秦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只要他能活着在自己身边喘气就可以。
君无渡心中一阵阵发沉,最终缓缓道:“请开方子吧。”
玄境老祖道:“寒气不急,得慢慢来调养,鼎府受损,我倒有一个法子。”
君无渡倾耳道:“请讲。”
“你二人还未结契吧,”玄境老祖道,“你乃纯阳,他乃纯阴,结契后你可反向供养于他,每次虽只有约莫两三成灵力能被他吸收,但这比吃药要快上许多。”
如果不是见君无渡明显对这个炉鼎有情,玄境老祖怎会和他说这个法子。再者说,结契之后,这炉鼎说不定也能想通,心病一解,不再想逃跑的事情,两全其美。
玄境老祖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道:“你若不愿和他结契,哪便当我没说过。”
说完自去开方。
君无渡望着秦云苍白的脸。光是拦住他不叫他下凡,这个人都要寻死了。结契,君无渡不是没想过。在他刚知道秦云又一次逃跑的那段时间里,他决心这次将人找回来就要结契。
秦云逃跑的时候既有这个胆子,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但是此刻看着床上的人,君无渡清楚知道,现在结契等同于逼他去死。
*
回到霁川后,秦云才慢慢转醒。君无渡叫人按玄境老祖的方子熬了药给他喝。
程云臻不肯喝药,坐在桌边和他僵持。他看起来脸色白得可怕,整个人病气缠身。
君无渡耐着性子道:“你喝不喝?”
程云臻摆明了要跟他对着干,嘴一抿就将桌上的汤药整个打翻在地,他虽刚醒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汤碗快飞到了门口,框框当当摔打了好几声。
君无渡神情一凛,压住了胸腔间翻涌的怒火,道:“好,你最好呆会儿也别喝。”
他说完这个字便出门了,不多时再回来,身后跟着个战战兢兢的人——君十五。
君无渡道:“你两次都从他手上走脱,在外头野了心思。如今你不喝药,我不动你,先将君十五杀了,你可要记得自己背了条人命!”
君十五听了这话,当即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程云臻听了他的恐吓冷冷一笑,道:“你杀便是。他死了我就给他偿命。随你要杀谁,最好先把我杀了,让我得个解脱。”
君十五的头埋到地上,不敢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君无渡见这也吓不动他喝药,心中恼恨,将君十五赶了出去。
他冷声道:“你就这么想死?”
程云臻:“求之不得。我那天就已经告诉你,你最好别让我活下来,活下来我也会寻死!”
君无渡将小剑拍在桌上,恨声道:“跳崖算什么本事?来,你用这个。”
程云臻握住剑柄,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扎去,却被一只手掌挡住去路。
那小剑深深贯穿了君无渡的整个手掌,足以见得程云臻使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鲜血汩汩而下,君无渡好似感觉不到疼,但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秦云求死的决心。
看见他受伤,程云臻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手松开了剑柄。
君无渡自己一声不吭将剑拔了出来,程云臻正冷眼旁观,突然被他捏住下巴,挣扎无果,眼睁睁的看着君无渡将受伤手掌覆在了他的嘴唇上。
大量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入他的口腔,程云臻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即君无渡就强迫他将那口血咽了下去。
他被血腥味呛得不住咳嗽,甚至隐隐作呕,气愤道:“你疯了?”
君无渡看着他被染红的嘴唇道:“秦云,你若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那你就错了!”
程云臻心中一紧。
君无渡倾身上前,将他整个人困在椅子和自己身体之间,道:“你见过那个姓林的炉鼎了吧。等结契之后,你莫说想要离开,连生死都被我握在手里。到时候情期发作,你会跪着求我……”
他话还没说完,脸颊忽地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身下的人正对他怒目而视,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君无渡,你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对抗路堂堂来袭!!!
第49章 死灰复燃
结契,正是程云臻第二次急忙出逃的原因之一。
他不知道君无渡从前动没动这个心思,但是君无渡既然知道林怀嫣和明夷结了契,难保不会哪天自己动手。
的确,刚从中州回来的时候君无渡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倘若能一直维持下去,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个良好归宿。
但程云臻不是第一天认识君无渡,他无法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全盘交付自己的信任。
咽下去的血极热,自他胃部开始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程云臻拼命地想将其吐出来,甚至想拿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被君无渡一手制住,不能动作。
“你不是不喝药吗?”君无渡见他这嫌恶的样子,心里愈发不痛快,也不知道秦云为什么就这么不待见他,“这就是你不喝药的下场!”
“你不会觉得你现在是为我好吧?”程云臻毫不退让地仰脸瞪着他,“就算我随你的愿,你早晚有一天也会和我结契。你只是想占有我而已,既然如此,你何必费心做这些多余的,直接到最后一步睡我便是。”
他话虽说得厉害,可是一想到自己若真如君无渡说的那样,结了契就顺从与他,胸口便如巨石压着喘不过气,再加上刚干呕了几番,一闭眼,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冲淡了脸颊上的血迹。
君无渡垂下的那只伤手攥紧,指甲深深掐入了翻卷皮肉中,他差点就要被秦云说得翻脸,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怒火,道:“现在哭什么,等真结契那天你再哭也不迟!”
听得这话,程云臻蓦地睁开眼,哽咽道:“你什么意思?”
便是被他气得心肝肺胆全都生疼,但是见他这美目含泪,脸上还被血染得乱七八糟的可怜样,气也消了大半。
君无渡松了手道:“你以为结契是随便喝口血就能结成的?”
他说完,迅速留意秦云神色,见他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连紧拧的眉毛也稍稍松开了,好像没和自己绑死真是天大的幸运。君无渡真感觉心中又被扎了一刀,深吸口气道:“你若再不老实喝药,我就强行结契叫你喝。”
说罢,叫人重新熬药上来,又拧了张帕子给秦云擦脸。
他手上的伤口转眼间就愈合了,君无渡不会伺候人,擦脸的动作极为粗鲁,程云臻怀疑他是故意的。
等药再上来,君无渡等了片刻,见他这次没把药碗打翻,但坐在那里迟迟不喝,问道:“你又怎么了?”
只见秦云看都不看他一眼,道:“你在这里,我心烦喝不下。”
君无渡被气得轻轻“哈”了一声,最后极为不满地重重踩着地面走了出去,带门的时候声音很大。
*
在喝药的间隙里,程云臻想了很多事情。
他知道人活着就有希望这个道理,但是他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希望究竟在什么地方。
程云臻头一次主动坐在了镜子面前,认真地直视着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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