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悄扔了棉签就往外走,去给叶幸司要房间。
一通折腾,终于把这尊神从房间赶走,时间都后半夜了。
俞悄工作工作没进度,觉也没睡踏实。万洋第二天一大早就开机,他搜了半天如何防止留疤,烦得五脊六兽。
直到天亮闹钟响,他熬了个通宵,叶幸司那道红痕也没消掉,就这么进了《十四夜谈》的剧组。
“小悄哥。”万洋也在化妆,刘海扎上去夹了个夹子,看见俞悄进来,喊他,“叶老师到了?”
“啊。”俞悄应一声,“跟导演打个招呼就去化妆了。”
“我去跟他打个招呼。”万洋示意化妆师暂停,起身往外走,“你陪我一起。”
“你自己去,招呼一声就赶紧回来化妆。”俞悄看眼时间,“我出去一会儿。”。
“去哪?”万洋问。
已经来到叶幸司化妆间门口了,俞悄没细说,摆摆手示意万洋进去,自己离开了景棚。
他去药店给叶幸司买了些去疤膏。
之所以是“些”而不是“支”,是因为俞悄搜了好几个牌子,大牌杂牌都有,都是据说确实很有效果。
他不知道哪些是真口碑,哪些做了营销,索性让配药师全都拿了,又问人家有没有推荐。
“什么类型的疤痕,多大,想祛陈年疤还是防止留疤?”
药师捡来一柜台的药盒,以为是什么巨大疮疤,还暗示俞悄药膏效果有限,还是得去医院找医生判断。
“猫抓破皮了。”俞悄在自己手背上划出道白痕,“大概这么长?在脸上。”
药师无言地看了他半天,咂咂嘴开始扫码:“付钱吧。”
俞悄拎着一兜药膏回到剧组,今天的第一场已经开拍了。
万洋和叶幸司的争吵戏——万洋做为兄弟二人中尚且心存良知的一方,在连续杀人的过程中有过心理崩溃,他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碎,冲叶幸司喊叫着独白了一长段,嘶吼如果不是爸妈,不是为了这个瘫子哥哥,他根本不会走上这一步,不管警察查不查得到,他这辈子已经完了。
但是哭喊完,他又像小孩一样伏在瘫子哥哥的腿上大哭。
叶幸司扮演的哥哥像死人一样平静,只是望着窗外不说话,抬手摸了摸万洋的脑袋。
客串的戏份有限,除了这一段,以及哥哥接受审讯的剧情画面比较重,叶幸司需要露脸的戏份就只几个零碎片段,且都在室内,任务并不复杂。
全剧组今天都围绕着叶幸司赶进度,满屋狼藉的场景是昨晚就做好的。
叶幸司回来正好拍到万洋伏膝痛哭,他找了个角落远远地看。
明明万洋是这一场的主角,叶幸司连表情都没有,只需要做几个动作。可不管俞悄还是全剧组,目光和注意力都不由的集中在叶幸司身上。
还是有成长的。
俞悄比在场的任何人都了解叶幸司。
现在的叶幸司只是坐在那里,就气场十足,眼神与微表情拿捏得十分精准,再也不会出现僵硬和用力过度的情况。
“好卡!两位老师先休息,换个景。”
导演抬手喊停,棚内立马嘈杂起来。
俞悄拎着药膏往休息室走,听到不知道哪个小姑娘小声感慨:“网红和明星的区别哈。”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找这话源自何方,但脚底换了个方向,朝万洋走过去。
万洋刚才那一段情绪爆发喊破了音,正跟助理要水喝,边谦逊地询问叶幸司刚才自己的表现如何,请他指教。
叶幸司中场休息也忙得很,除了助理和化妆师围上来,导演来寒暄,还有一些工作人员来要合影签名。
不过他现在应对这些场面也如鱼得水,保持着得体又松弛的姿态,边随手签名合影、与和各方交流,边往休息室走。
他不需要停脚,众人自然追随。
周围人稍微松散些之后,他抬眼看了一圈,在见到俞悄走过来时停下了脚。
“小悄哥。”
万洋也看到了,喊他一声,从围着叶幸司的包围圈中走出来。
俞悄给万洋递过咖啡杯,弯腰拍拍他刚才跪地时膝盖沾上的灰,夸赞道:“状态不错,一条就过了。”
“昨晚练半宿,就怕卡壳。”
万洋在这个圈里仍是个小孩儿,被夸了就愉快地弯起眼。
他贴到俞悄耳边小声说:“也怕叶老师看我不顺眼,借着拍戏挑我毛病。”
这种事儿确实会有,老演员想在剧组里找新人的茬比喝水都容易,卡戏、不配合、假巴掌变真巴掌……脑子笨一点儿的转不过弯来,挨欺负了还得跟前辈鞠躬说谢谢呢。
俞悄嘴角翘起来:“不会。”
“什么不会,”万洋追着问,“我不会拍不好,还是叶老师不会为难我。”
“都不会。”俞悄说。
“这么了解呢?”万洋架上俞悄的肩,又投过来一个揶揄的眼神。
“人家没有看你不顺眼,”俞悄轻声道,“别瞎多心。”
万洋掀起杯盖抿咖啡,娜诺喊着俞悄的名字找了过来:“忙吗,叶幸司找你说点事。”
“不忙。”俞悄拍了下万洋,示意他去休息,跟着娜诺往休息室走。
单独的休息间,叶幸司在里面背台词补妆换衣服,俞悄推门进去,俩人隔着镜子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补完妆,叶幸司让其他人都先出去,俞悄没动。
等到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俞悄才把拎着的药兜搁在桌上:“自己对着说明书抹吧。”
“什么。”叶幸司问。
“去疤膏。”俞悄说。
剧本翻页的声音透出淡淡的烦躁,俞悄听出来了,但不关心,药送到了就转身要走。
“你和那小子一直这样吗。”叶幸司开口拦住了他。
“哪样?”俞悄回过头,知道叶幸司指的是万洋。
“像照顾小孩儿一样,都是经纪人了还陪着他进组。”叶幸司拿起药膏看看,“怕我留疤?”
“他本来就是小孩。”俞悄说,“我的艺人,我不照顾谁照顾。”
叶幸司放下药膏走到俞悄面前:“怎么不回答第二个问题。”
“换谁都一样。”俞悄警惕地后退。
敌进我退,玩上战术了。
叶幸司看着俞悄,露出一点带着无奈的笑。
“别躲我。”他坚持靠近,又贴着俞悄把人堵在墙角,“我吃醋要吃死了。”
第94章
“吃醋”这句话,叶幸司是贴在俞悄耳朵边说的。
真正意义上的贴着,他把俞悄逼得靠在墙上退无可退,垂首用鼻梁蹭过俞悄的颧骨,轻轻闻了闻,嘴唇便随着说话开合,从俞悄的耳畔擦过。
俞悄僵得像截木头,要抬胳膊搡开叶幸司,手腕刚抬起来,就被攥住牢牢地扣在身侧。
“要给我脸上再添一道吗。”
叶幸司的语气里毫无责怪,歪头盯着俞悄,眼神里甚至带着贴近成功的愉快。
说完话,他就捏捏俞悄的手腕,主动向后一步,将空间还给俞悄。
“别总想着跟我搏斗。”他倒反天罡地表示,“什么时候真的欺负过你。”
俞悄今天的表现显得很平静,跟昨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都是男人,这会儿也没被压着不能动,他真卯着劲儿不让叶幸司靠近,叶幸司根本攥不住他,更别提贴着耳朵占便宜。
叶幸司原本还抱着胳膊等待俞悄的反应,和这样平静的俞悄对视一会儿,他眉梢微微挑了起来。
当一个人平静过了头,就显出了格外的漠然与奇异。
“说话。”叶幸司靠坐着沙发背,支起一条腿支撑重心,“琢磨什么呢?”
“跟你没什么说的。”
俞悄垂眼,用手背抹抹侧颊耳侧,转身朝外走:“药记得抹。”
可能是他逐渐松动的态度与情绪,也可能是最后那四个字的简单叮嘱,叶幸司的嘴角重新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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