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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111)

作者:香小陌 时间:2018-12-29 01:36:59 标签:强强 江湖恩怨 相爱相杀 美强

  凌河咬住下唇,脊背僵直着起身走出房间。
  严小刀以为这人放弃了不可理喻的愚蠢想法。
  凌河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壁橱内的密码保险柜。保险柜里摆着他的几把枪,还有一些需要谨慎妥善保存的药品,比如具有高度杀伤力的剧毒药物。他拿出一次性针头,抽取了一小管无色无嗅的透明液体。
  凌河再次走进书房,严小刀回头瞄到人。凌河面无表情,眼底蕴含两道令人瞬间警觉的冰渣样的纹路。
  凌河轻声道:“小刀,你过来。”
  严小刀警惕地站起来,凌河大步突然近前时他下意识横起一肘做出自卫姿势:“你干什么?”
  凌河虚掩在身后的右手突然出招,根本没有直接的皮肉接触,手握针头毫不犹豫直接戳中严小刀脖颈与锁骨交界的软处,迅速将针管里的液体推入!
  严小刀眼露惊异哼了一声:“凌河你……”
  凌河话音温存而轻柔,扶着他的后脑:“小刀,你别怕,只是麻醉剂,不会伤到你。”
  严小刀也想到这是麻醉剂,他简直快要气吐血了。谁忒么刚才觉着眼前这个人幼稚愚钝、人畜无害?三局游戏打完了这小子原形毕露。
  这就是凌河蛮不讲理一意孤行的办事方式。只要是凌河想要做成的事,旁人反对抵制都没用,这人一贯不打商量而且不择手段,是一定要做成事的。
  高效的医用麻醉剂几秒钟就见效,严小刀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骂出口,结实的身躯缓缓往地板上出溜下去,后颈不偏不倚落在凌河掌中,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里挣扎,却只能任由凌河将他的头抱住……
  凌河将小刀横着抱起,搬回卧室,平放在床上。
  他弯腰吻了严小刀愤愤不平之下微张的嘴唇,用自己的唇拨弄着把小刀倔强地张开的两片嘴唇强行阖拢。
  张文喜并没有拂袖离去。
  凌河下楼时,看到的是致秀、苏哲和张文喜三人各自占据转角沙发的一个宽敞位置,全部以盘腿的姿势舒舒服服坐着。每人手里握着一大把扑克牌,正在热火朝天地斗地主,还一定要分出个胜负输赢。
  毛仙姑骂苏小弟:“吃里扒外,你这小贱人,专门给你的干哥哥们放水!”
  张文喜畅快地大笑:“老子行医水平一般般的,打牌饿可是擅长得很,不需要谁给饿放水!”
  凌河扶额默默围观这三位神气活现的活宝专心致志地斗地主,斗足了三圈,宾主尽欢,场面友好而热烈。张文喜在下唇上松松地叼着一张牌。凌河认为,这位大夫最擅长的应该是耍帅吧?
  他怕楼上那位爷的麻药就快要醒了,不得不很煞风景地挥手中断了牌局:“别斗了,先把脚治好,人还麻翻着呢。”
  他拎了小神医上楼,张文喜进屋一看严小刀昏迷不醒的样子,一拍脑门:“哎呦,你麻醉他干什么嘞?我开刀无痛无血,就从来不用麻醉剂!”
  凌河道:“张大夫,你不麻醉他,他就不会给你老老实实躺着,你赶快动手。”
  张文喜穿上一身白大褂,一双细眼射出精光,将翘首以盼的凌公子毫不留情关到了卧室门外:“家传绝学,不准外人围观,凌先生您稍安勿躁,稍等片刻吧。”
  ……
  严小刀再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的瞬间深深叹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又在凌河面前栽了,还是不可救药地对这人心软。今天是凌河出乎意料地给他开了个挂。
  神医张文喜这时早已拎着他的小药箱,迈开四方步,脚下生风离开瀚海楼了,神龙见首不见尾。
  张文喜替人疗骨治伤,从来都是速战速决,二十分钟搞定了严小刀一只脚,片刻都不耽误,随后飘飘然地离去。脚下自带一股遗世的仙风,一身风流的傲骨,赶回程航班去了。这人临走却也没问,凌先生你应该什么时候还清那一千五百万呢?
  苏哲徒留了一汪口水含在嘴里,遗憾地摇摇头:“来了一个又走了……好帅啊……”
  毛仙姑双臂环胸瞧着张神医的背影:“这小子能不帅吗?快要嘚瑟上天了,上下嘴皮一碰就一笔巨款。”
  严小刀右脚包了一层绵薄的纱布,没有洇出一滴血迹。麻药劲儿才一过,他已经能感到脚腕子轻松自如,原本松松垮垮、断了筋脱了环儿丝毫使不上力的地方,突然就有了实实在在的知觉。这“神刀张”手里的一把刀,果然名不虚传。
  张文喜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笔迹是龙飞凤舞地耍帅:【消炎壮骨的几味中药,隔水炖汁煎服,每日早晚各一碗,连服七日。大侠平时且多加修行锻炼,不日即可恢复如常,飞檐走壁。】
  柳蕙真偏巧这时回来了,进屋都不歇脚,贤惠麻利儿地过来给严总收拾脏衣服,重新抖一抖被子,然后送上今晚菜单:“严先生,我老板请您点菜,晚上想吃什么?美餐行吗?”
  严小刀对凌河的情绪永远是复杂且无奈,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让你老板自己来!我想吃他!”
  柳蕙真睁大一双杏核妙目,对这“吃他”二字迅速心领神会,有了自己一番缱绻旖旎的理解。姑娘的半高跟皮鞋一路踩出轻松欢快的“哒哒”声,跑下楼喊她老板去了。
  凌河上楼准备以身饲虎,严小刀已经一路蹦着蹦到楼梯口。他毫不客气拍出一掌,二指狠狠捏住凌河的下巴,顺势捏住这人一副伶牙利嘴不准开口说话。
  凌河的嘴被捏成个鱼嘴模样,从侧面看就是对着严小刀噘嘴。
  这人又什么时候对任何人噘过嘴撒过娇?就不会。
  被捏住了嘴却还掩饰不住尖锐嚣张的一嘴尖牙,凌河白了一眼,口齿含混不清说道:“严先生,眼瞧着脚治好了,你又厉害了,有本事你来揍我。”
  严小刀面带怒容:“我同意了吗你敢麻翻我?!”
  凌河轻挑眉峰:“严先生你第一天认识我?”
  严小刀懒得打嘴仗,照着凌河被捏成鱼的一张嘴,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愤怒的啃咬终究还是留有情面,牙齿触到柔软的皮肉浅尝辄止转为细碎的轻啄,然后是绵长的吸吮。二人互相含住对方的嘴唇,也没剩多少柔情的动作,早就跨过了试探调情的步骤,就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嚼碎了吃进去用来填胃……
  当晚,凌大厨正在厨房给严总做煎猪脸肉和南瓜汤的晚餐,又有客人来访。
  这位客人可算是认识了凌宅大门,轻车熟路地造访,事先都不打声招呼,毫不见外地伸开大长腿就迈进来,还得到了苏小弟完完整整一套殷勤的待客功夫。苏哲就差在瀚海楼的大门口铺一条红地毯了,让这位客人直接开着四个轮子压上红毯。
  来的可不就是薛谦薛大队长,现在已经拿凌河和小刀的地盘当成自家熟人的后院,随来随走。
  薛谦穿一身很显身材的背心仔裤,沾染着一头热汗和尘埃,风尘仆仆。凌河拎了一只塑胶锅铲,歪头瞅着这位爷:“薛队长,您又来问案?我们躲在山高水远犄角旮旯的地方,最近什么都没干,没有给您惹麻烦吧?”
  薛谦将墨镜一摘,眼角笑出极富魅力的鱼尾纹,浑不吝地抖了抖肩膀:“咳——老子今天不是来问案的,不用这么警惕我吧?我刚又从南方出差回来,顺便路过歇个脚,跟凌先生讨一顿晚饭吃,不至于虎视眈眈赶我出门吧?!”
  薛队长嘴上说不是来问案,然而聊上了头讲得仍是案情。这人脑子里填满的就是条分缕析的案子,一层一层向中心剥离。
  游景廉在旧案中但凡露了相,以这人为中心划一个圆,顺藤摸瓜很快就揪出线索。
  薛谦说:“这位游大人以前就是三江地政府里一个芝麻小官,没有几斤几两的本事,但是十分贪财。他挪用了两百多万公款,你们猜他干了什么?”
  严小刀跟薛队长凑在桌上,喝一口小酒。
  薛谦主动跟严总碰杯:“游景廉是真贪!别人贪污公款就是据为己有,拿来供自己花天酒地、养个二奶什么的,这个人贪污公款,他还想要母鸡下蛋以钱生钱,欲壑难填啊。他拿着这笔贪污款,放了高利贷!”
  严小刀眉心微蹙:“他是官员,他还敢做高利贷生意?”
  “他自己一个地方小官,有头有脸的,当然不会直接出街露脸去放高利贷。”薛谦慢条斯理解释道,“但他可以跟高利贷公司做生意啊。一层又一层地往下面放贷,盘剥获利,所以他认识当时三江地最大的高利贷团伙头子,此人名叫张庭强,这两个人背后根本就是一伙。”
  严小刀是头一回听说“张庭强”这个名字,不是一个圈子和路数,比较陌生。
  他事后倒查当初的新闻,这姓张的确实是当年南方五省赫赫有名的江湖混子,四处逼债劣迹斑斑,敲诈勒索以及各种绑架拘禁故意伤害案层出不穷,在当地是几进宫的熟脸。也就是那个年代当地的社会治安混乱、法治意识薄弱,让这种人在下层民间社会的夹缝中得以为非作歹,肆意忘形,若是换作今天的法治社会,这种人早就被清除出公民队伍了。
  薛大队长不是随便提个名字的。
  他嘬了一口白酒,说:“根据这些线索以及小陈同学提供的债主名单,我们基本判断了,主犯应当就是这个张庭强,但棘手的是,关于这个人的线索现在又无疾而终了。”
  严小刀蹙眉:“张庭强人呢?”
  薛谦道:“张庭强在案发后一段时间内突然消失,不知所踪,这人就找不见啦。”
  严小刀迅速反应过来:“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突然找不见了,一般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和陈九的下场类似,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其他人做掉了;第二个可能,这人改名换姓,拿钱远走高飞,去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换成一种令外人都料想不到的身份逍遥法外……我认为是第二种。”
  二人再次不谋而合,薛谦双眼放出精光,端起酒盅一比划:“说得太对了。”
  凌河在厨房里忙了一阵,穿着一身白衫白裤,做事的手法优雅利落,晚饭很快上桌。
  凌河面色如常,就像往常给严总端盘上菜那样,目不斜视,就好像没注意到桌上还有一位客人,虽说这客人脸皮也比较厚,在凌先生家里吆三喝四,就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主人的脸皮更厚。
  第一轮上菜,严总面前是一只精致小碟,盛的是酸橙火鸡肉蔬菜沙拉,薛队长面前是一盘五个煮饺子。
  第二轮上菜,严总面前是煎比目鱼配熏牛骨髓和青苹果核桃色拉,薛队长面前还是一盘五个煮饺子。
  待到第三轮的五个煮饺子上桌,薛队长印堂发黑,实在忍无可忍了,因为严总面前分明是一盘香煎猪脸肉,配龙葵和五彩胡萝卜,色香味俱全无比诱人,勾得薛队长眼珠子都直了,想扑过去抢严小刀的盘子!
  可以推断的是,凌先生将一大袋二十五枚速冻饺子煮好后,分装五个盘子,这就是给薛队长的五道菜。
  薛谦都有些后悔登门讨饭了。他盯着严小刀盘子里的煎猪脸肉,再瞅瞅自己这一盘速冻水饺,这忒么是凌先生的待客之道吗?这人故意的吧?
  薛谦哼着说:“凌先生,我说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凌河反问:“怎么不公平?”
  薛谦瞪大了眼,手指着盘子:“我说凌先生,你给他吃的就是扒猪脸,给我就是速冻饺子啊?”
  凌河一本正经地使出诡辩术:“饺子也算年夜饭的档次,薛队长您可真奢侈。”
  虽说早知道这两只公鸳鸯在被窝里的暧昧关系,薛谦仍是哭笑不得:“我奢侈?你这也太偏心、太不地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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