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担心肖淳的精神状态。
肖淳低头,看着脚下的尸体,突然自嘲道:“这下储备粮有了。”
于顾蹙眉,无意识又捏了捏肖淳的手指。
原本来这层之前,肖淳还在经历巨大的震撼和绝望,但被这群人一打岔,这会儿他倒觉出了之前于顾话里的几分不对劲。但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他看向洞口那边模糊的人影:“他们怎么弄来的火?还有刀?”
于顾心不在焉地:“原电影设定里,进来的人可以自行选择带一样东西。”
“你的意思是,是npc的东西?”
“应该是。”
这个问题于顾循环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答案,曾经的肖淳也怀疑过,但他们没有别的线索。
“不能从其他关卡里带出东西吗?”肖淳问,“比如在6楼或者5楼失败了,重新读档再来时,带了6楼或者5楼的东西进来?”
“不行。”于顾道,“大部分楼层里的道具都不能带出关卡,少部分可以带出关卡,但不能用于下一关卡。”
肖淳想起了自己在8楼捡到的椅子腿,进了7楼后就不见了。倒是佐证了于顾的话。
肖淳叹了口气,有些心力憔悴:“你去过哪些楼层?还有些什么关卡?”
于顾:“……”
肖淳挑眉:“都这时候了,还不能说?”
于顾也跟着叹气:“我只是不想你压力太大,想太多。”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每一层楼都是一部恐怖电影,通关和彩蛋缺一不可,其他的……看运气吧。”
于顾几乎是语重心长地道:“我不会害你,肖淳,你信我。该告诉你的,到了时候,我都会告诉你。”
肖淳闻言不作声了。他看了于顾许久,红光在他眼中缩成细细的一点,黑暗和阴森掩埋了他霁风朗月的气质,他半边脸笼罩在昏暗的红光里,显出和平日不同的俊美,凌厉又危险。
他看着于顾,问:“你去过几楼?”
于顾指尖蜷缩了一下,面上分毫不显,道:“三楼。”
“三楼有什么?”
“很难的一关,死了很多人。”于顾垂下头,声音艰涩,“几乎……全军覆没。”
“你重来这么多次,也不行?”
“也不行。”
肖淳若有所思。
“你现在要做的,是集中注意力找你的彩蛋。”于顾提醒道,“别的都不要去想,先把这一关过掉。肖淳,这一关的彩蛋没有人能帮上你,只有你自己能找到它。”
肖淳古怪道:“如果一个人,我是说,如果有游戏逻辑的话,一个人或者某种机构设计了这样的关卡,为什么难度会这么高?我感觉它就不是为了让人通关而设计的。”
轰——
巨大的噪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般,这些日子肖淳已听过无数次:是平台抵达底层后返回的声音。
它返回的速度很快,楼层都似在震颤,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齐齐朝洞口方向看去。
只是眨眼间,平台就从众人眼前“嗖”地上去了,肖淳隐约看见上头躺着个人,四肢大开,一动不动。
其他人也看见了,暂时放下争吵,讨论起来。
“他能上去吗?上头有路吗?”
“听说最上面是0层。”
“0层有什么?”
“是送食物来的地方,据说有一块大石板挡着,不到时间石板不开。那人估计会被压成肉饼。”
“我猜他早就死了。”有人道,“没人能完好无损地从最底下回来,老师说过,下去的都回不来。”
“不是没人想过用这种方式上去。”有人嗤道,“如果行得通,大家早就离开了。自不量力。”
“我听说过一个传言。”又有人突然道,“据说只要找到一个孩子,就能离开这里。”
“孩子?”
“放屁,我从未听老师说起过。”
“因为大家都找不到啊。老师当然不会让我们为了一个传言白白送死。”
“比起找什么孩子,撑过三个月从这里离开是更简单的法子。”
“对,所以我们应该团结,为了共同的目标。”
“活下去——活下去——!”
肖淳听着对面的话,脑子里划过了那始终让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念头,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他就想到问题所在了。
可人群在这番讨论里反而坚定了目标,重新抱团,矛头直指于顾和肖淳。
果然拖延时间只能是暂时之法。
他抽出了钢板条,握在手中,扯了扯身侧于顾的袖口:“……虽然不现实,但……尽量不要受伤。”
于顾看着重新冲上来的人群,闻言神色温柔:“好。”
*
血光飞溅,周围的血腥气越来越浓。
黑暗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要随着鲜血的献祭而苏醒。于顾和肖淳背对而立,肖淳手腕、手臂、大腿都受了伤,但好在不算严重。
肖淳在高强度的拼杀下,发现自己越来越熟练,使玻璃和钢板条愈发得心应手。他的反应很快,对危险的敏锐度非常精准,哪怕有偷袭从看不见的后方袭来,他也能仅凭直觉躲开。
无暇顾及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能力,他将于顾挡在身后,速度极快地解决了最后二人。
那二人捂着喷溅出血的伤口,瞪着眼,不甘心地倒下。
满室尸体,无一瞑目。
肖淳喘着粗气,喉咙突然发痒,剧烈咳嗽,他手中的钢板条因脱力而掉落,整个人咳得弯下腰来,双手撑着膝盖,脸涨得通红。
他借着昏暗的红光,和脚边一具尸体对上了视线,对方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肖淳心里泛起细密的不适,抬起头,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让人无从落脚,鲜血染红了肖淳的脚底、裤腿。
仿佛后知后觉,肖淳的手指开始颤抖,随即发抖不受控地扩散,从手指到手臂到全身。他无法遮掩,只好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于顾跟着蹲了下来,检查他的伤处,确定没有严重的贯穿伤,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吗?撑得住吗?”
“撑不住又怎样?”肖淳哑声问。
没想到于顾居然一板一眼地回答了:“撑不住就去睡一觉。”
“……”
肖淳欲言又止,最终放弃了,从臂弯里抬头觑着面无表情的男人:“你的伤呢?我看看?”
“不严重。”于顾老实地掀起睡衣,那睡衣已经瞧不出最初的模样了,“都是皮外伤。”
肖淳看着他腹部的一条血口,伤口虽不深,看着却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指,指尖顺着那血口上方虚虚抚过,鼻尖是浓烈的血腥味,而他和于顾刚经历了一场杀戮。神经还在发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还在不受控制地亢奋,人类的文明不过是为了约束动物的本能,而当文明消失殆尽,动物本能觉醒,人和动物便没了区别。
明明生理性不适,身体却出现了截然相反的反应。
肖淳走着神,指尖无意识滑动,于顾紧绷着身体,盯着那手指,心尖麻痒。
脚步微挪,他让身体更紧地贴上了那根手指。
肖淳回神,指尖下的皮肤细腻,肌肉滚烫而紧绷,再往下一点就是伤口了。于顾这家伙,也不怕被戳疼了。
但他没有收回手,就这样戳在对方身上,有气无力地问:“做什么?”
于顾没吭声。
肖淳嗤了声,指尖动了动:“有话就说。”
于顾若无其事:“痒,帮我抓一下。”
肖淳:“……”
肖淳收回手,被于顾一打岔身上倒是不哆嗦了,他庆幸是在昏暗的夜晚,不会让于顾看见自己失态的丢人模样。
“休息吧。”肖淳往洗手台的方向走,打算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他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明天说不定还会有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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