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删了,还有便签纸。”于顾道,“如果我只删监控,留下的便签纸恰恰会提示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意思?”
“他给自己留下了‘好好记录’的提示,却发现除了便签纸以外没有任何记录,这不就摆明了我有问题吗?”
邢婓:“……”
邢婓光是听着竟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邢婓磕巴道,“那也有可能你全都删了啊,录像、便签纸都删了,他能怎么办?”
“你忘了他手机也同时录了像?还给自己的邮箱发了备份?我可以删除录像和便签纸,可我要怎么删除他的手机数据呢?”
“这有什么不能删除的?让人……噢……”邢婓明白了,“他醒来后因为失忆本就会怀疑一切,你为给他作证当然会给他自己的手机,如果你拿一个假手机来,里面没有任何他的活动痕迹,会引起他的怀疑,如果你删除了手机信息,他只需找人恢复,一旦看到数据信息自然会怀疑你。”
“邮箱的后台数据我是无法删除的,而他有得是手段查验。”于顾道,“与其多做多错,放着不管才是最好的办法,但若放着不管,那房间的录像和便签纸我也就都不能动,否则前后细节对不上,一样会被他怀疑。”
邢婓倒抽口气:“我们不是不能做一个完全的假手机,移植所有数据诓骗他。但问题是时间来不及,而邮箱方面,我们是无法作假的,无论如何都会有破绽。”
“是的。”
于顾叹气,看着肖淳的睡颜:“可惜,这一切如果是发生在现实世界他就做成了,但他不知道,这里是他的梦境,而梦境……”
于顾伸手做了个“捏碎”的动作,牛皮纸袋上的便签纸、录像、肖淳手机录像、备份、邮箱备份全部都被瞬间清零了。
于顾一字一句道:“梦境,是没有逻辑,可以随意更改的。”
*
肖淳醒来的时候,太阳穴隐隐胀痛,他翻了个身,冰凉的空调被盖在身上,有一种惬意的舒适。
他慢慢睁开眼睛,脑海里的记忆一团模糊,分不清是不是昨夜被忘却的梦境。房间里阳光灿烂,摆设以黑白简约为主,中央空调规律运转,玻璃门后的露台上绿植生长的蓬勃葱郁。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不像酒店,也当然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茫然起身,转头,看见了衣柜一侧巨大的镜子,正照出他自己裸着上身,脖颈、锁骨、胸口上印满吻痕的模样。
他震惊费解地摸上自己的身体,余光察觉有什么在动,转过头去,瞧见了从地上一堆衣服里钻出的一只小黑狗。
小黑狗冲着他咧嘴,摇了摇尾巴。
肖淳:“??”
房间自带的浴室门被推开了,一个擦着头发的男人走了出来,只腰上围了毛巾,宽肩窄腰,双腿笔直修长,小腿紧绷有力,苍白的肌肤上同样遍布吻痕。
肖淳:“???”
男人漂亮的眉眼从毛巾下看他,眼尾挑起,脸颊因为刚洗了澡而泛着健康的红晕,他声音嘶哑,温声道:“醒了?”
肖淳裹着被子一下爬了起来,满头问号:“你你你……?”
“我是你结婚两年的爱人,于顾,这里是我们的家。”于顾从柜子上拿了眼镜戴上,同时将柜子上的手机抛给肖淳,“你半年前伤了脑袋,每天醒来都会忘记前事,这里是关于你的所有资料,我先去做饭,你自己慢慢看。”
于顾将牛皮纸袋一起放在床边,随意套上睡衣出去了,只留下茫然的肖淳,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翻了翻——相册里除了他们之前的婚照、度蜜月的照片以及一些生活照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第217章 在我入睡前16
肖淳洗漱后坐在露台的餐桌前看着牛皮纸袋里的资料。
亲子鉴定、结婚证、公司成立时的各项手续等等。
他一页一页翻过去,于顾就坐在对面慢慢吃着早饭,小黑狗则睡在露台的栏杆前,整个鼻子顶出栏杆缝隙,微风将它柔亮黑顺的毛吹得轻晃,它看上去非常惬意。
肖淳看完所有资料后,又将于顾打印剪裁下来的新闻资料扫了一遍,最后拿起那几张便签纸。
“只有这些?”他抬头问。
于顾看着他的眼睛:“只有这些。”
“我失忆半年,没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肖淳将资料一放,靠进椅子里,“我刚才翻过手机了,手机里连一点录音都没有,我不认为我会允许自己失控半年。”
“失控?”
“每天起来什么也不记得,要依靠另一个人对我解释一切。”肖淳眯了眯眼,“哪怕我再相信你,也不至于不给自己准备任何信息。”
“这就是你留下的信息。”于顾指了指便签纸,“难道你认为这上面的字是我找人伪造的?你自己的字,自己认不出来吗?”
“……”
于顾叹了口气,拿餐巾擦了擦嘴角,也学着肖淳靠进椅子里,神情有些恹恹:“你不是没给自己留下过语音信息,但后来你自己删除了。”
“为什么?”
“因为那些东西最终导致了你更加不信任周围的一切,你几乎要把自己逼疯了。”于顾平静道,“你习惯分析一切,你给自己留下的所有语音、视频你都逐帧分析,反而搞得自己疑神疑鬼。”
于顾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面露为难:“为此你跟我闹了很多天,一次比一次严重,还去了几趟警局。你若是需要,警局的报案材料我也能给你找来。”
于顾摊手:“但这有什么必要呢?你只会更加重对我的怀疑,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我只能放你去疗养院了,往后就等医生来给你解释吧。”
“……把我交给医生?可你是我的伴侣。”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病。如果我会引起你的怀疑,让你变得精神不稳定,那我就放你走。”
于顾以退为进,反而令肖淳动摇起来。
“……很难相信,我只认识了你一年就跟你结婚了。”肖淳蹙眉,“我们真的相爱吗?”
“当然。”于顾点头,“但你怀疑了我半年,再好脾气的人也禁不住这样的打击。”
“……”
“既然你坚持不相信我。”于顾推开椅子起身,神情疲惫又难堪,“我也只能送你去疗养院,这是唯一的办法,不是吗?你要录视频还是录音都可以,我本就没有干涉过你,可我又要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干涉过呢?肖淳,当一个人陷入怀疑,别人做什么都是错。”
肖淳难得无法反驳。
于顾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日光下,他的黑眸幽深不见底:“我有我们的结婚视频,同事朋友们的祝福视频,也有我们的蜜月、纪念日旅行视频,可你统统都当看不到。我还能如何证明自己呢?”
“你不记得,我就得一直跟你解释,我当然可以解释,可你始终怀疑我。”于顾闭上眼,摇头,“我是人,我也会累的。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就让疗养院的人过来,你现在可以收拾行李,往后就让医生去解释一切,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他苦笑了一下,眼眶泛红:“如果你想离婚,公司是你的,我不会耍任何手段分走它。我会主动离职。律师你来找,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黑狗动了动耳朵,黑豆般的眼睛朝二人睨了一眼。
于顾这一系列的变化令肖淳猝不及防,节奏被对方带走了,自己记忆又不全,是去疗养院被医生盯着,每天吃奇怪的药,还是在这里待着,起码有人身自由……肖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抱歉。”他跟着站了起来,尴尬地抿了下唇,自己头一次在主动权上被对方牢牢把控,令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识趣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不安。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认为我应该是直男,所以我对你的身份……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的。我知道,这对我们从前的经历而言,一定是一种侮辱和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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