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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25)

作者:孟还 时间:2021-05-30 08:35:41 标签:HE 先婚后爱 年下

  他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神情:“和你天天待在一起都不够,哪还管什么三天四天的。”见曹懿只笑不说话,僵持半晌,妥协道:“好嘛,你要去哪里,让蚕豆大枣跟着,最好不要见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圆房第二…第三天,你见别的野男人我要不高兴的。”

  曹懿心道:那自然是去收拾你搞出的乱摊子。

  然而嘴上却连连答应,吩咐蚕豆大枣去备车,又将李顽哄睡着,这才出门。

  他前脚出门,李顽后脚睁眼,从床上翻身而起,清楚曹懿定是去见温如晦,谁叫温如晦官职在身,纵是个清官,那也是权职在手,曹懿怕他那夜上门,得罪了温如晦。

  李顽嫌麻烦地啧了声,有些烦躁,这不知好歹的书呆子是个变数,而他讨厌这种掌控不住,任人拿捏的感觉,一时间想不出个好办法让温如晦永远闭嘴,只觉棘手。

  曹懿到时,温如晦正被当地乡绅围着,一脸焦头烂额之态,见曹懿来了,登时心不在焉,将人打发走。

  院子里又落个冷清,温如晦连小厮都没留,曹懿倒是想叫蚕豆大枣在旁候着,知今日前来瞒不过李顽,将他二人留下,也好当个人证,以免李顽又乱吃醋,见状只好叫他二人出去等。

  二人四目相对,已不复往昔,竟比之上次李顽捣乱还要尴尬几分。

  温如晦突然满脸通红,继而面色古怪,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找出个破香炉点上,不敢正眼瞧曹懿。

  曹懿一愣,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暗自懊恼,都赖李顽这个狗。

  在床上骂他不听,哄他不听,射得又多又浓,三番五次非要弄进去,明明出门前专门沐浴清洗过,怎么坐会儿车的功夫又那么大的味儿,真是洗都洗不掉,倒像他故意来膈应温如晦一般。

  他与李顽天时地利人和,到了温如晦这就状况百出,当真是缘分尽了。

  曹懿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温声道:“书信的事我已说过他,李顽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那日我与他吵架拌嘴,人没看住,叫他跑来你这里撒泼,过几日定要罚他的,下月你正式上任,这几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使唤他。”

  “他那天晚上过来,可是跟你说什么了?”

  温如晦喉头发干,心如擂鼓,突然直直地瞧着曹懿,大有将这些年的暗中调查出的线索真相一吐为快之意,可事到关头,李顽那日的怒斥却在心头萦绕不散,他听见自己妥协道:“没有,什,什么都没说。”

  他欲盖弥彰般,猛地低下头,避开曹懿若有所思的眼神。

  “……那就好,李顽没什么心眼,说话直来直去,又不中听,怕你生他的气。”

  曹懿句句说李顽的不是,却又句句难掩维护偏袒之意,温如晦心中不是滋味,已知两人情投意合,他一腔怜惜也好,愧疚也罢,此生都再无机会。只是在他听来,曹懿眼中的李顽心怀天真烂漫,宛若稚子,那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不懂事”罢了。

  这可与温如晦亲眼所见大相庭径。

  其他的事情他可以烂在肚子里,李顽的事情牵扯到人命,他却不得不提醒。

  当年未能在曹家遭难时尽微薄之力,断送他与曹懿少年情谊,这一念之差已让温如晦后悔万分,他相信曹懿,却不相信李顽,只怕他来日不择手段,不顾与曹懿的往昔情分。他惯看不惯那些背后挑拨离间的,可牵扯上曹懿的安危,便是让他当个背后说人是非的小人,便是曹懿对他心生隔阂,便是李顽知道后将他千刀万剐……

  ——他也认了。

  那一贯迂腐、执拗、懦弱的温大人突然挺起胸膛,优柔寡断的他也有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结巴道:“曹懿,我,有个事情得让你知道……”

  “当年李家大少爷进京卖盐,却遭遇山贼曝尸荒野一事,你可有印象?”

  曹懿平静地看着他,并不插话打断。

  温如晦手发着抖,给自己倒了杯茶,暗示道:“凶手至今都没找到,可听闻大少爷母家在京中也有一定势力,怎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况且贩盐一事,怎得就轮到他一个少爷亲自押运了?”

  曹懿点头:“是啊,怎得就轮到他一个少爷亲自押运了。”

  “我想着,说不定是李府有人里应外合,想要谋财害命……那凶手,要,要是尽早给抓到,你在李府住着,我,我也安心,就算抓不到,你也要警惕些,若身边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你可千万要当心。”

  曹懿闻言,忽道:“那要是有了凶手的线索,你要如何?”

  温如晦面色一白,登时不可置信地抬头,再一瞧曹懿坦诚、漠然的态度,那自幼相识的情谊与默契几乎是让他立刻意识到,曹懿定是知道些什么。

  屋内落针可闻,不出一会儿,又是温如晦粗重的喘息声,他背后出身冷汗,心中激烈挣扎,终是妥协地叹了口气。

  “我……我,我不如何。”他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我又能如何。”

  但他突然精神一振,继而斩钉截铁:“可,可要是东窗事发,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管上一管的。”

  曹懿定定地看着他,瞬息过后浅笑一声,无奈摇头。

  温如晦看不明白,问曹懿笑什么。

  温如晦待他一腔赤诚,自是无甚可嘲,曹懿突然发笑,也只是因这句“无辜”而想到许多。

  李顽儿时吃尽苦头,连条狗都不如,李府上下无一人看在血脉至亲的份上出面照拂,任人欺凌时大伯二伯在哪?他娘叫活活打死,拿个破草席一裹,被拉去乱葬岗时,这些人又在哪?李顽堂堂一少爷,被污蔑偷窃,字不会写,画个鳖了事,可有人阻止?他身无分文,带着李顽在外艰辛度日,李家又有谁来问过?

  李家上上下下,到底哪一个人无辜。

  时至今日,他们人人都是凶手。

  这场命案中若真有无辜之人,那必然是眼前的温如晦。

  曹懿一声轻叹。

  “赚钱于我不是什么难事,不至于非要在叔伯手下管他们那半死不活的营生,一管就是五年,李家每一笔好账,坏账,钱从何而来,花在何处,我都清楚。”

  那老老实实的读书人面露茫然,不明白曹懿在李家做事,和先前他们说的大少爷遇害有什么关系,他可是亲眼看见李顽杀人的。

  “你说的不错,李顽他大哥眼高手低,不愿吃苦受累,却突然性情大变,甘愿不辞辛苦押盐上京,唯独这一次就遇到山贼。”曹懿一字一句,平静道:“你就没想过,也许我并不无辜?”

  此话一出,温如晦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第22章

  蚕豆大枣等候在外,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眼见太阳都要下山,却还不见曹公子出来。

  他们心自然是向着自家少爷,莫说李顽现在染风寒,便是断手断脚,也要把他给抬过来,在温家门口死死守着。

  正要回府上通风报信,曹懿那边终于出来。眼见那温大人魂不守舍地跟在后面相送,步伐邋遢,一副饱受刺激,心灰意冷之态。

  曹懿一理衣袍,认真朝温如晦俯身行礼。

  他这样郑重其事,温如晦自然不敢疏忽,换做平常,早就受之有愧,惶恐地将曹懿扶起,然而今日却站在原地,沉默着受他一拜。

  蚕豆大枣面面相觑,带着曹懿回府。

  车帘一拦,车内又是一方天地,车轮压过石板路,曹懿心中一动,推开半扇车窗,转头去瞧温如晦。

  只见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目露茫然,身上衣服带着补丁,没个当官的样子,倒像个寒窗苦读的穷秀才。第一次来流州时一身大氅,八年后再来还是同一件,内里衣服却缝缝补补,想来这些年在官场上也是因这硬骨头脾气吃尽苦头,四处碰壁。

  曹懿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又觉自己过分。

  以前什么都没有时,他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事,一想报了当年在李家受辱,耽误娘亲治病的仇;二想待李顽长大成人,利用这些年在李家积攒下的人脉钱财回京为父亲翻案。可时至今日,二者成了一件,第二件也再不记挂,他最想做的,就是和李顽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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