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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29)

作者:孟还 时间:2021-05-30 08:35:41 标签:HE 先婚后爱 年下

  齐苑宽慰他:“再捱半年就能回去了,忍忍,我想吃这个大一点焦一点的,行不?”

  李顽无所谓,接过烤好的地瓜,盯着柴火堆发呆,齐苑把那个大的吃完,见李顽还未吃一口,便把李顽的也吃了。二人心满意足,拍拍衣服回太学去,熄灯,吹牛,睡觉。

  齐苑一口气吃俩地瓜,睡到子时被渴醒,睡眼惺忪地摸下床倒水喝,只听寂静深夜中传来诡异动静,吓得一个机灵, 屏息去听,那声音居然是从李顽床上传出来的。

  只见李顽双眼紧闭,粗喘不止,全身打着寒颤,如被从水中捞起,额头上一层湿亮细汗。

  齐苑登时睡意全无,趿拉着鞋往李顽床边走,害怕道:“李二,李二你怎么了?”

  然而李顽叫也叫不醒,反而抖得更厉害,齐苑没办法,还当李顽做噩梦,往身上他一骑,正想上手给他一巴掌帮帮自家好兄弟,李顽却突然双眼一睁,翻身而起,狠掐住齐苑脖子。

  齐苑猝不及防,被他掐得双腿乱蹬,他哇哇直哭,没看到李顽惊醒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嘴里喊着李二你个贱人我以后不跟你好了!

  听清是熟悉的声音,李顽才慌忙撒手,愕然看着四周。

  他喉结滚动,扶着齐苑起来,纵使如此,齐苑也被他掐的一口气上不来,使劲捂着脖子咳嗽。

  李顽见状,连鞋都顾不上穿,去给齐苑倒水喝,诚恳道:“对不住,我做噩梦了,梦里有狗追着我咬,我爬上树,那狗也上树,我跳下河,那狗也跟着下河,狗腿乱蹬,竟是扑腾得比我还要快,从我脚丫子开始啃,一路往上,最后我只剩个头,瞧着着这狗啃我脖子。”

  “你别说了怪吓人的…”齐苑心有余悸,脑中出现画面,确实可怕,遂不跟李顽计较,正要重新爬回床上,李顽却一扯他的胳膊,犹豫道:“今晚咱俩一起睡吧,这梦实在可怕。”

  齐苑警惕地护住胸,李顽却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抱住铺盖爬上齐苑的床,用被子搭了个狗窝,钻进去睡了。齐苑只好不再跟他计较,往李顽身边一躺,很快睡去。

  可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又听到李顽在说梦话,齐苑不敢动,怕李顽再犯浑给他一拳。

  屏息一听,这人嘴里神神道道,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曹懿,齐苑多少知道李顽娘亲的事情,又觉得他可怜,胆战心惊地伸出一只手,朝好兄弟背上拍了拍。

  李顽不吭声了。

  过不一会儿,齐苑困意上头,手拍不动了,刚一停,李顽又如狗梦中撒癔症般抽抽,齐苑只好又伸手拍他,反反复复,被李顽折腾了一夜。

  翌日一早,齐苑挂着俩黑眼圈,对李顽迎头痛骂,李顽却满脸无辜,当真毫不知情,冤枉道:“不可能!我睡觉最老实,曹懿从没说过我爱撒癔症!”

  齐苑啐了声,不搭理李顽,找个地方生闷气去了。

  他本没在意,谁知李顽接下来几夜竟是又爬自己床上,愣是不肯单独睡。齐苑心中生疑,对李顽仔细观察,却发现他好兄弟不止睡不好,竟是连吃也吃不好了。放饭时虽如平时一样,连吃两大碗,饭量未减,饭桌上谈笑风生,与一群公子哥吹牛聊天,饭后却偶尔找个无人的地方,悄悄吐掉。

  如此半月过去,李顽身形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人前无甚异常,人后却经常发呆。

  齐苑实在看不下去,拉李顽去看大夫,李顽起初还不愿,齐苑便威胁说不去就给他弟妹写信告状,李顽一听,又满脸高兴地穿鞋去医馆,齐苑心想真是有病,他跟在后头嚷嚷道:“我看你这孙子得的是相思病……”

  果然大夫没给他瞧出毛病来,倒是回去的路上,听到了一桩耸人听闻的消息。

  那流州李家卖盐大户的儿子,在进京的路上给山贼杀了,母子二人一个不留,不知得罪了什么人。齐苑吓得冷汗津津,一瞧李顽,心有余悸道:“咱们流州姓李的大族挺多,卖盐的好像就你们一家。”

  李顽顺势点头,没说什么,一路上心不在焉,齐苑只当他被吓到,也没再给他捣乱,一回太学,却是见蚕豆在门口等着,见李顽归来,慌忙迎上:“少爷,你可回来了!”

  “什么事?瞧把你急的。”李顽随口道。

  “曹公子!”

  李顽一怔。

  蚕豆激动地不顾主仆身份,抓住李顽的胳膊高兴道:“曹公子来京看少爷,派人先行一步过来传话,明天晚上就到啦!”

  李顽没吭声。

  齐苑看不下去,推了把李顽,趴在他耳边大声道:“弟妹!弟妹来啦!你就这反应?李二,李二,你聋了?”

  被推的人顺势晃了晃,平静地一哦声,倒没什么别的反应,脸上愣愣的,慢吞吞道:“那人来传话时,车行至何处了?”

  “好像刚到离城近百里的横庄。”

  蚕豆话音未落,齐苑眼前一花,李顽人已不见了踪影,蚕豆慌忙去追,大喊大叫:“少爷!你跑马厩干什么啊!”

  李顽充耳不闻,牵出匹黑色矫健骏马。

  那马野性未去,毛发光滑,体格健硕,李顽翻身上去,只听骏马嘶鸣一声,带着他绝尘而去。

  市中未有急事,不可跃马急性,巡逻士兵追在李顽身后,要拿他问责。少年控住缰绳,嘴里喊着借过借过,将那马口狠狠一勒,在一突然冲出的小童面前停下,继而控着那马,绕过小童,欢快大叫道:“我替世子办事!你们找他去吧,多谢各位大哥!”

  李顽连着半月来,头一次这样神采飞扬,头一次这样有了期待,曹懿来了!

  士兵们慌忙安置小童,再抬头一看,李顽已不见了踪影。

  李顽一路出城,沿着官道往百里外的横庄跑,一路迎着风,闻着马蹄溅起的青草味,横穿过刚没过马脚的溪水地,李顽一扬马鞭,控着那马一跃而过,马蹄轻巧落地,踩着水,如飞般,载着少年,朝他心爱之人奔跑而去。

  溪水溅起,沾湿李顽的裤脚,可他毫不在意,心如擂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曹懿来了!

  他一口气不停,跑出近百里,终在处开阔平原上,与曹懿的车队相遇。车队正停下稍作休整,曹懿捧着本书,坐在车前满脸专注,映衬着天高云阔,自是一番好风景。李顽下马跑过去,曹懿心有灵犀地抬头,二人便在这不期而遇中,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他由跑变走,慢慢来到曹懿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曹懿也有些无所适从,难得失态,手中书卷落地,被风吹着翻了几页,他看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人,心中升起股别样的悸动,与李顽已有一年半未见过面,走时还和他一样高,现在居然需要微微仰头看他了。

  二人相顾无言,李顽眼眶一红,却是哭了。

  曹懿哑然失笑,李顽一哭,他也跟着难受。

  车队中不乏顺路搭伙的人,不知二人身份,只当李顽是哪家的有钱公子,见了亲哥还要哭,人群中响起一阵打趣的哄笑,曹懿却毫不在意,伸手轻轻替李顽擦去眼泪。

  “怎么还哭上了,在京中受委屈了?”

  李顽眼泪直流,只有在曹懿面前,他的哭才是哭,笑才是笑。

  第一次在曹懿面前哭时,还是二人的大喜之日,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敢翻身,不敢动弹,稍一用力,背后脓疮就会破掉,他好想自己的娘啊,伺候他的粗使婆子说今天是他大好的日子,可他却听着娘亲在院中的哀嚎,最后一声惨叫,再没了声音。

  他娘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声惨叫。

  李顽哭得昏了过去,又给曹懿进门的动作惊醒,他浑浑噩噩地朝那粗使婆子求饶,我不要媳妇,要我娘,我听话,你们别打她啦。他眼中恨意未消,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一身大红喜服,那样鲜活,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世界。

  “受什么委屈啦,跟我说说。”曹懿还想再问,却被李顽一把拥入怀中。

  他眼泪流了曹懿一脖子,把人搂得死紧,哽咽道:“看见你,便是什么都不委屈啦。”

第25章

  曹懿这样被李顽抱着,眼眶也有点热,那一瞬间只想快快去到京中住处,书也不叫继续读了,收拾包袱带着李顽回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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