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梯子果然断了,方平赶紧往下看,方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地大声呼救,纠结要不要跳下去,还是等别人过来。可这边有些偏僻……
“哈哈哈哈哈……”
看到方平惊吓得小脸惨白、还拼命喊救命,方远眼泪都笑出来了。
方平依旧脸色很差,他莫名奇妙地看着哈哈大笑的方远,心情微妙。
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他吓得差点没站稳,从房子上掉下去。也因为担心方远的安慰,甚至打算直接跳下去。
而且现在没了梯子,他下不去了!
方平小心坐着,不敢动,冷汗慢慢冒出来,很想闭上眼睛逃避现实,可又怕重心不稳掉下去。
此时方远也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安慰方平:“你别慌,待在原地别乱动,小心别掉下来了。”
他心里阴暗地想,最好掉下来。
如果方平受伤了的话,就会乖乖地留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转念一想,又不希望方平受伤,如果受伤的话他得照顾,就不能在这个暑假好好玩了。
忽然方远失笑,方平又不是他亲弟弟,他也可以不照顾。
虽然方平从小就乖乖地待在他们家,帮他们干活分担家务,可没有血缘关系,他没有照顾方平的义务。
胡乱想一通的方远没有关注到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不是他哄骗,方平根本不会落入危险的境地。
是的,哄骗。
今晚根本没有烟花,把方平骗过来,是因为他约了几个网友在这个镇上见面。自己一个人去家里不太赞同,他便掩饰和家人说带竹马方平去镇上玩。
可他不想带着方平去见网友,那些人来自大城市,都很聪明,万一把方平骗走了他就没有这么好玩的竹马了。
在镇上逛了很久,天黑透。
方远莫名升起奇怪的快感,把方平一个人留在那么高的地方,瑟瑟发抖心心念念等着他回来找。如果有人要帮方平估计会被拒绝,因为方平答应了他留在原地等他。
见到网友们了。
方远莫名有些害臊。
这些网友穿着打扮都很体贴,尤其是最高、最白的那个,看起来很时髦,还戴了耳环。
那人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言未发。
方远心里打鼓,总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闲聊一会儿后他知道那人叫“宋雨”。方远有些耳熟,他和宋雨只相差一届,多少听过对方的事迹。不免有些紧张,也心之向往。
吃饭时,宋雨心不在焉。
“宋少怎么了?”
宋雨有些不自在,冷声说:“不要这么叫我。”
同学笑起来:“开玩笑开玩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叫做“陈总”的人打趣道:“咱们见到未来学弟,还是网上一起玩的网友,你装也得装得开心一点吧?”
宋雨抿唇。
吴午突然明白了,问:“家里逼你联姻?”
宋雨:“……”
也不想让朋友太担心,宋雨犹豫片刻,轻声说:
“我感觉有些蹊跷。”
吴午笑道:“你说小学弟嘛?我看出来了,小学弟好像喜欢你呦哈哈哈哈……”
方远尴尬地筷子都掉下来,捡起来去换了新的。
宋雨脸黑,冷声道:
“他为什么会在这么高的房梁上?”
方远脚步一顿,冷汗直冒。扭头发现宋雨只是在和其他朋友聊天,松了口气。
陈总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熊孩子罢了。”
吴午夹了菜嚼嚼,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被他那声‘哥哥’搞得恻隐心大动吧?宋少。”
“哈哈哈哈……”
宋雨抿唇,不太自在。
方远回来了。
陈总挑眉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学弟,咱们宋少今天不在状态。”
吴午觉得没什么好瞒着的,就把他们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巷子,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独自在房梁上坐着的事情讲给方远听。
末了笑笑说:“宋雨学长特别善良,一直心不在焉,就是在担心人家。”
方远脸色微变。
他吞咽了下,调整了状态,也附和道:“听起来确实有些古怪。”
宋雨蹙眉,判断道:
“有人教唆他上去。”
方远攥紧手心。
宋雨回忆着,分析:
“我感觉他……很害怕。”
虽然离得远,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个少年一动不敢动,甚至有些发抖。
越想越笃定心中猜测。
晚上天气转凉,他穿得单薄——白天很热,他们出来玩都是短袖,可晚上全部换上了外套——少年大概率是白天爬上去的,可现在已经……将近八点了。
至少在上面待了两个小时。
“你去哪?”陈总吃惊地问,“说不定人家已经回家了。”
“别多管闲事。”
吴午列举了好几个好心帮忙却被人缠上的故事,劝宋雨不要泛滥同情心。
方远放下心,可看到宋雨不为所动坚定的目光,心里战栗。
“我……有些印象。是旁边有歪脖子树的那边房子吗?”方远回忆道,“我也看到了。”
“你认识他吗?”陈总问。
方远很想说不认识,可骑虎难下,又面对宋雨探究的目光,他怕被识破拙劣的谎言。因而委婉道:
“认识,小时候一起玩过。”
他补充道:“那个孩子挺可怜的,没有亲人……他家在我们家附近,不过他很孤僻,没有朋友。所以,我小时候会经常和他玩。”
方远怜悯道:“可能……可能他太孤单了,所以怕房梁上看星星吧。”
“别说了,再说宋少要哭着鼻子,认人家为干儿子了!”陈总打趣。
宋雨:“……”
陈总耸耸肩,笑着说:“学弟也是个善良的人。要是我,肯定离他远远的。你也别太善良,他没有朋友是有原因的,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估计哪里有问题。”
方远点了点头。
“喂,别想了。”陈总拍了拍宋雨的肩,“快喝酒。”
宋雨蹙眉躲开:“酒精过敏。”
陈总尴尬摸了摸鼻子,居然给忘了。
大家也没吃多少,就出去玩了。
好不容易到偏僻一些的小镇,买了些烟花,迅速点燃。
“不知道那个孩子还在不在了。”吴午感慨,“还在的话,说不定能看到。”
陈总笑笑。
大家望着美丽的烟花,吴午哼起了歌,陈总吆喝着问要不要再弄点烧烤,方远也和大家熟悉了起来,聊起了未来的选课。
忽地。
大家发现少了一个人。
“别管他了,我们玩我们的。”陈总说。
“他会不会……不开心?”方远试探问,“朋友们玩不带他……”
吴午闻言愣了一下,摇摇头:“没事。”
和宋雨认识一年了,他们都知道宋雨的性格。这点小事不会计较的,而且本来这次出来玩宋雨没计划一起,临行前,忽然决定加入。
*
按照记忆,宋雨摸索到附近。
他抬头去看房梁,心里一空。
那个少年不在了。
可能和陈总吴午他们猜的差不多,只是无聊爬上来玩吧。
他眼帘低垂,刚要离开,忽然瞥见附近石块上有些新鲜血迹。
宋雨心被揪住。
他又抬眸顺着这块痕迹去看房梁,发现一小片衣料。
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他心情沉入谷底。
在他来的前一小会儿,那个孩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
宋雨瞬时间感到胸闷。
如果他早来一会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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