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互相使眼色,内心早已编了无数个旖旎版本。
方俊独自在房间里抿茶,门外有些动静, 郁琼平静地进来了。
他轻轻眯眼,看出郁琼没有穿方平的衣服。
这反而更让他安心,也更符合他对少年的判断。即使答应在别墅打工,可少年依旧有着极强自尊心。
被别墅里的小少爷那般侮辱与厌恶,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去穿对方的贴身衣物。
“不喜欢?”方俊皮笑肉不笑。
在他眼里,方平已经对郁琼这个外人够好了。他都很久没有被允许进入过房间, 别说去碰衣物。
早上也是在试探,通过郁琼试探方平的态度。连郁琼都被宽容, 他往后可以大胆一些。
方俊放下茶盏。
郁琼现在只是个佣人,是寄生他们方家多年的累赘,即便现在与方平关系僵硬, 装也要给他装出喜欢的模样。
他是方平的父亲, 怎么可能愿意留一个对孩子有隐患、可能会欺负甚至虐待孩子的人在别墅。
往事突然浮上心头,方俊心里隐隐作痛。他喉头滚动,慢慢压下思潮,冷冷看着郁琼, 警告道:
“认清你的身份和位置。别墅里, 你只是佣人。”
手机振动,他划开屏幕,画面里是方平和朋友在酒吧交谈的场景。
可惜听不见, 但只要看到宝贝儿子,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打一杆子得给个甜枣。方俊用另一个手机给助理打了电话,简单交代让其在医院那边打点好。
郁琼攥紧手心,脸白了几分。
方俊很满意。
“我不常在家。”他抿了口茶,冷冷道,“但是别墅里的一切,我都清楚。”
“收起你的不能见人的心思。”方俊看到郁琼神色淡漠,松了口气,不过继续警告道,“如若我发现你有任何对方平不利的举止……”
他没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
捏死郁琼比捏死蚂蚁还简单。
况且如若真出现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对方简简单单死掉。
郁琼抿唇。
他心思那么明显吗,为什么大家都看出来了。不过也不意外,他也没有特地隐藏自己想养方平的心。
门扉挪动。
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推门而入,看到郁琼,嘴角诡异上翘。
“眼光真不错。”王泉很想凑近看,但不知道方俊对这个传闻中的男高情人感情深不深,因而只远距离打量。
他啧啧两声,挑眉道:“好艳福,方总,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王炸啊。”
“从哪儿发掘的。”王泉翘起二郎腿,眼睛却移不开,尤其是记得这个少年身世凄苦,不免兴趣更盛,“给我也介绍一个呗。”
见方俊收起手机,表情不好,他哈哈笑了笑:“我懂我懂,只是佣人。”
过了一会儿,陆续来了好几个人,互相寒暄,商讨各自的商业宏图。
不过只寥寥数语,很快又兜到茶余饭后的八卦之事上,可惜最值得八卦的人在,大家不疯,不可能当面得罪方俊。
方俊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些人与他一样,其实根本不在乎郁琼的真正定位。
反正,只是一个比他们低下很多很多的人,拼尽一生,都无法爬上来。
他的命运早就注好了价格,要么浑浑噩噩打工消磨掉青春与惊艳的容颜,要么迷失在声色犬马之中染上恶习早早毁掉一生。
相对而言,被他选中进入别墅是最好的归宿。
方俊闭上眼睛,内心有什么在拉扯。
他不知道方平为什么又开始“犯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否应当放手一些,让方平自由地接触些外面的人,说不定能遇到一个……
方俊不愿意往下想。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方平的人,也没有人会比他更爱他。
可是他们似乎掉入了一个无解的谜团之中,必须有人破局。
方俊向来果敢,那日大楼下见到郁琼的第一眼,他就敏锐地意识到,这个高中生或许可以改变些什么。
方俊没有参与闲聊,抿唇在最中央沉默地看着手机。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酒吧的人不断给他发送着“情报”。方平又吐了,依旧是……因为他。
是害怕失去他么。
害怕失去方少的身份,失去财产继承权,失去奢华的生活与顺畅的一切,还是……
他攥紧手机,内心隐隐有了一个初具雏形的答案,可他有些不敢,也无法面对。
感情的边界太模糊。
也许是因为单身太久,他有些放纵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但他竭力帮方平肃清了周遭障碍与污秽,直到今天。
方俊想闭上眼睛,想逃避,但他太想知道宝贝的态度与听闻那些东西的表情。
——方总,你做好心理准备。
“方总?!”
方俊脸色铁青,抓起公文包仓促离席。开房……长大了,都敢和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做那种事情……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方总离开,没人阻止,也知道无法阻止。
大家心情复杂,不过也猜到,估计是方少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方总大概率是去教训孩子了。
过了许久进来个秘书,笑脸盈盈说方总有事不能继续陪客,让诸位自己玩得尽兴。
“小郁。”秘书意味深长道,“好好招待。”
客人们表情更意味深长,却也有些不敢下手,怕是测试,也怕方总突然回来。
大家互相敬酒,偶尔瞥几眼旁边的冷清美人,暗搓搓开一些颜色玩笑,试探美人。
见美人态度淡漠,反而更起劲了,很想狠狠折辱,在郁琼年轻又俊俏的漂亮的脸上,看到些别样风景。
“听说还是S中的学生。”有人消息灵通,“校草,学霸。”
一些人眼睛亮了些,看到优秀的人沦为玩物,比渣滓脱衣更刺激。有人已经开始倒酒,准备把人灌醉。
方总的秘书那样交代了,肯定是有方总的授意,想让他们这帮懂很多的人,教教这个清冷漂亮的美人……
*
“方平。”
方平大气不敢出,缩在副驾装睡。
方俊无奈地找了个地方停下车,看到方平脸色不好,有些不忍心说重话。但是有的话,不得不说。
“不可以乱开玩笑。”
方平睁开眼,看着方俊,问:“你为什么要和郁琼签合同。”
在方俊张口前,方平苦笑着摇头,道:“别和我说什么看他可怜,或者是因为他爷爷奶奶求情。”
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他想亲耳听方俊告诉他,郁琼只是佣人,而不是什么……男,小,妈。方平咬牙切齿,心如刀绞。
方俊陷入沉默。
他错开了方平的视线,有些心虚,也不敢看着方平单纯漂亮的眼睛去说接下来的话。
他握紧方向盘,仿佛握住了开往未来的舵。
“我是男人。”
方平怔住,眼泪轻轻流淌。
他背过身,不想看方俊,也不想让对方看到他。
车缓缓行驶,一路上,很畅通,没有红灯。但方平心知肚明,他与方俊,无法一起前行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方平哑口无言。
他也是人,同样也是男人,自然知道方俊那句话的含义。
为了他空窗了这么多年,现在他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也是时候考虑自己了。
作为父亲,方俊似乎已经尽到了全部的责任,可是他依旧不满足,方平很不甘心,也很难过。
从今往后,他将不再是方俊的第一位,也不再是方俊最爱的人。
血缘让他们联结在一起,可又永远将他们隔开。方平虽然没有恋爱过,但他知道陷入爱情中的人的恐怖。
他不想再留在别墅,不想看到父亲,也不想看到父亲的情人。
沉默了一路。
到别墅后,方平依旧没有说什么。方俊抿唇,有些后悔,可话已经说出口,无法再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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