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李平给小诚买的东西,都让你给吃了?!”
喊声惊雷般炸响,惊起树杈上啄毛的几只麻雀。
“馋得没边了你,看我打不死你!”
鸡毛掸子用力抽过来,却被一只枯瘦的手稳稳截住,赵艳芳不可置信地往回抽,不料那手腕一转,将鸡毛掸子劈手夺过去。
耳膜被吵得有些刺痛,相里亭目光稍稍下移,讽道:“那是给我买的,我不吃难道还留给李诚?他饿死鬼上身了,非要抢别人的?”
扔掉鸡毛掸子,相里亭垂眼看又惊又怒的赵艳芳,吊儿郎当笑了:“不过也对,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毕竟你这胡搅蛮缠撒泼打赖的劲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肯定学了不少。”
末了,相里亭“啧”了一声,不客气地推开赵艳芳:“愣在这干嘛啊,别人还坐不坐了?”
院子里动静不小,小厨房里的切菜声停了片刻,又接着响起来,门口悄悄探出了两个扎着揪揪的小脑袋。
李平双眼睁大,不敢相信院子里跟赵艳芳骂起来的人,居然是他寡言少语,委屈全往肚里吞的二弟。
眼看赵艳芳怒不可遏,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李平连忙上去劝架:“妈,二弟他今天……”
自古劝架里外不是人。
赵艳芳懒得听他叭叭,一把推开李平,伸出藏泥纳垢的长指甲往相里亭脸上怼:“死崽种!你在这儿跟我骂谁呢?什么叫给你买的?那都是我掏钱让李平去镇上买给小诚的!你手上拿的什么?拿来!别给脸不要脸!”
相里亭看赵艳芳被李平拦着,猴儿似的挣扎跳动,但就是过不来,他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倒杯水润润喉。
“李平你说!刚才是不是我给你的钱,让你去镇上给小诚买烤红薯、包子这类他爱吃的?吃的没看到,味儿可全在这崽种身上了,李平你就说是不是!”
这话李平没法否认,只能沉默点头。
赵艳芳仿佛站在了道德的高山上,有更充足的理由和力气对相里亭指指点点,她一把搡开李平,伸手就要抢相里亭左手边的糖炒栗子和点心。
“恶狗扑食。”
相里亭嗤笑一声,看不得她这副贪婪相,直接把人给推开了。
不想赵艳芳用力过猛,狠狠摔了个屁股墩儿,她面部表情瞬间扭曲了。
相里亭屈指叩了叩桌面,面含微笑:“我说是买给我的那就是买给我的,你给他的钱是我的,拿去买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你说了不管用。”
赵艳芳疼得直哆嗦:“放……你的屁!”
“你不服啊,”相里亭看她痛到抽气咬牙,顿时乐了,“那我们来算算这些年的总账。”
“因为五块钱的学杂费交不上,我小学上完就开始上工干活。”
“这些年,我一天的工分按四毛算,八年就是一千一百六十八块。扣掉猪狗不吃的饭费,那也至少九百五。”
“赵艳芳你说,我这些钱哪儿去了?”
院子里针落可闻,小厨房的切菜声又停了,李平原本不愿再掺和两人的骂战,此时的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
赵艳芳一张脸涨红,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什么九百一千,你以为你镶了金啊!想从我这儿讹钱?没门!”
她印花的新背心沾了黑灰,整个人龇牙咧嘴,灰头土脸,再加上说话时狂乱的表情,活脱脱的泼妇。
相里亭知道,跟这种人掰扯道理是理不清的,但好在他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他胳膊往饭桌上一撑,语气慢悠悠的:“倒也不是讹钱,主要是想把我应得的部分要出来。毕竟这次进了趟卫生院,那护士说我这身体亏损得太多,恐怕没几年好活了。”
“瞎!那我还顾虑你和李诚干什么?”相里亭手一摊,笑得仿佛无赖,“惹着我不痛快了,我就去给他们学校校长写信,好好给他讲讲李诚这些年是怎么对我们两兄弟敲骨吸髓只为自己上学的。”
“闲着没事我就去镇上走走,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中学什么样呢,要是能在里边搞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李诚也跟着被开除,耽误了高考那可就更好了。”
“当然了,你不给也没关系,这院子总共也就这么大,不管你把钱藏哪儿,我总能翻出来的。但是吧,到时候可就不止是钱的事了,我想你应该能考虑明白。”
“赵艳芳同志,你说呢?”
赵艳芳同志五个字,经他嘴里说出来讽刺意味颇浓。
饱含恶意的双眼漆黑不见底,赵艳芳呼吸一窒。
她相信对方这么说一定也敢这么做,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快死的人什么疯狂事都做得出来。
五分钟后,相里亭数完一沓钱和票,中指抵着拇指在上面一弹:“赵艳芳同志,你记好了啊,这儿是三百二十一块钱,离我那九百五还差一大半呢。你最近注意花销,趁早把钱还上,欠人钱可不是个好习惯。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把这坏毛病改了,连本带息还钱。”
赵艳芳简直要疯。
【赵艳芳负性情绪值+15】
第3章 农业科学家
她的钱!
她的三百块钱啊!
小院内饭香四溢,赵艳芳双眼血丝蔓延,心都在滴血,憋闷得快喘不过气,捂着胸口差点没撅过去。她饭也不吃了,忍痛颤着腿回屋,恨恨拍上门。
“砰!”
烦人的苍蝇走了,周遭空气都清新不少。
相里亭吹了个清亮的口哨,将钱妥善放进盒子,心里琢磨着最近要改善改善饭食,先把身体调养好。
正琢磨着哪天去镇上国营饭店吃一顿,相里亭指背摩挲着下巴,视线和李平正对上。
李平神色极为复杂,蓦地握住相里亭皮包骨似的手腕:“小亭,你跟哥说实话,你……你真没几年好活了?”
说到最后,李平喉咙发紧,语调也跟着发颤。
相里亭回忆了一遍醒来时陈升交代的话,沉吟片刻道:“没事的大哥。”
“我苦命的二弟啊!”
李平听不得这勉强的安慰,杜鹃泣血似的哀嚎。
冷不丁一嗓子吓了相里亭一跳,接着就见李平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李平眼里含着一包泪,恨不得跟相里亭来一个抱头痛哭,嘴里不住地喊:“二弟啊,你的命可真是太苦了!”
相里亭:“……”
相里亭挣开手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哭了,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还没有吗?”
“是这样的,大哥你想想,我要是一直跟几年前一样,吃不好吃不饱中间还得饿几顿,营养跟不上,肯定没几年就得过劳死。但是呢,要是好好食补,把身体调养好了,那不就没事了吗?”
“哥,你让嫂子给我多做点好吃的,二弟这命啊就不苦了。”
"……"
哭声一停,李平觉得刚才的自己就是个傻子,脚趾牢牢地抠在地上。
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个小女孩见赵艳芳走了,拔腿小跑过来。小朋友明显和原主关系很要好,其中一个仰头朝相里亭道:“二叔你别听我爸瞎嚎,好人都会有福报,你肯定会没事的!”
另一个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相里亭摸了摸她俩的小揪揪,从装点心的袋子里取出糖块,分给两个小不点:“一会儿饭后吃。”
小朋友双眼瞬间亮了,立马蹭过去嘴甜道: “二叔最好了!”
“我最喜欢二叔啦!”
李平:“……”那是我买的糖!
赵艳芳掌家极度抠门,只对小儿子慷慨,两个小姑娘只在过年的时候分到过一两块糖。这下相里亭给的糖块都快把身上的小兜装满了,两个女孩儿笑得特别欢快,小棉袄一样围在相里亭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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