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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18)

作者:花卷 时间:2021-05-08 08:45:51 标签:双性 生子 年下

  这些天,延勒虽有攻城之举,却并未倾尽全力,好似只在拖住岑夜阑。如今胡人已经拿下玉屏,陇沙,涣州三地,成犄角之势可直逼瀚州府,没想到,他们竟弃了瀚州,选择了上渭。

  岑夜阑一言不发地看着沙盘,神色冷峻。

  元徵皱了皱眉,道:“上渭是北境两大粮仓之一,一旦上渭失守,瀚州就会成为一座孤城。到时候他们进可直入大燕腹地,退可攻打瀚州。”

  岑亦道:“殿下所言甚是,胡人此举,可谓用心险恶。”他看向岑夜阑,说:“阿阑,你怎么看?”

  元徵也抬头看着岑夜阑。

  岑夜阑却问:“大哥,你觉得延勒是什么人?”

  岑亦怔了怔,说:“此人奸猾狡诈,野心勃勃,不可小觑。”

  岑夜阑语气很冷静,说,“据我所知,延勒拿下陇沙堡之后就直奔北沧关,他这么做,不啻于耗费兵力打开玉屏门户却将它送给了舒丹。如今延勒又守在北沧关牵制着我们,大哥,你我都和延勒打过交道,他是这种甘为他人做嫁衣的人么?”

  岑亦若有所思道:“阿阑所言有理,何况三年前延勒输给了你,他赋闲在王庭三载,处处受舒丹掣肘,二人斗得厉害,如今又岂肯事事以他为先。”

  岑夜阑说:“他必定另有所图。”

  岑夜阑话音一落,元徵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沙盘,他舅舅提起大燕戍边军,除了岑家,还有毗邻岑家的河东军。河东统领行司北行声名颇响,当年论起大燕名将,世人首推的就是岑熹司北行。

  司北行已逾天命之年,年纪大了,司家老大司含斗五年前折在东胡的战场里,剩了三个,个个资质平庸,旁人提起来,颇有惋惜之意。

  岑亦说:“听说司将军月前病重,行走都不太利落,如今是司韶英主事。”

  岑夜阑点了点头,道:“司韶英虽不擅进攻,守土倒也无虞,东胡过不了河东。”

  元徵安静地听着,北境境况他来之前孟昙曾对他耳提面命,可那时他心中有气,很不满他父皇将他丢来这荒凉之所,吊儿郎当的,对于孟昙所言,只听了个七七八八。

  元徵也不信他当真会在北境待多久,没成想,他竟已在北境待了数月,更是亲历这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他生来就是天皇贵胄,是天之骄子,受尽荣宠,从未尝过人间苦。

  都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元徵俯身下来,看着满堂将领,恍惚间,心底却萌发了几分在京畿从未有过的感觉。

  腊月初,河东燃起狼烟,战火果真烧到了河东,北境一线烽烟四起。

  舒丹久攻上渭,僵持不下,可他们劫掠了陇沙堡,玉屏关,粮草充足,声势极盛。北沧关下亦是战火不休,岑夜阑只守不攻,任延勒百般挑衅兀自岿然不动。

  这些年来胡人来犯,从未越过防线半步,大燕寸土未失,而今不但连丢三关,战场上一直处于被动局面,岑夜阑却依旧按兵不动,胡人气焰很是高涨。

  相较之下,北沧关的将领只觉憋足了一口气,屡屡请战,无不被岑夜阑一力压下。

  直至腊月十二,岑夜阑亲自点兵出城,袭击了延勒营地。

  四更时分,天色正暗,又正当胡人军士疲惫换岗,就被岑夜阑打了个措手不及。

  岑夜阑所点的都是精锐,悄无声息地潜近胡人营地,一支支箭矢如云,裹了桐油狠狠扎入帐内,直接纵了一把大火。

  偌大营地霎时间混乱一片,火势如长龙,照亮了寂静长夜。

  他们此行只为烧胡人粮草,事既已成,岑夜阑并未恋战,直接回了北沧关。元徵也在同行之列,他箭法卓绝,这些日子下来,就是岑夜阑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元徵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尽管这人依旧恶劣不堪。

  一把火点得顺利,不损一兵一卒,回城时,北沧关军士都吐了口恶气。

  翌日,岑亦领兵出城同胡人交战,大胜,延勒率兵退了三十里。而后数战,都是大燕占了优势,军中士气更盛。

  可不知怎的,岑夜阑神色却并未轻松,元徵看着,忍不住说:“岑将军,你说仗打输了你不高兴,赢了还冷着个脸作甚?”

  岑夜阑瞥他一眼,垂目看着桌上的沙盘,半晌,说:“太顺利了。”

  他说的没头没脑,元徵却在须臾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皱了皱眉毛,道:“胡人行军只能倚仗沿途粮草劫掠,如今我们烧了他的粮草辎重,延勒暂时没有补给只能避我们锋芒,这如何不对?”

  岑夜阑道:“若是如此轻易就折在这儿,那就不是延勒了。”

  元徵瞧他一眼,哼笑道:“不过一个蛮夷,岑将军,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岑夜阑没有说话。

  元徵道:“北沧关毗邻河东,延勒若要粮草,只能靠河东边陲小镇,抑或后方补给。天家无手足,舒丹如今久攻上渭不下,他有玉屏陇沙堡为倚仗,又同延勒有间隙,未必会不遗余力地帮他。”

  岑夜阑自他话里听出了几分深意,看着不像个纨绔,倒回了那个长于宫闱,深谙皇室腌脏血腥的皇子。岑夜阑看了元徵一眼,少年人经了战火磋磨,眉梢眼角也多了几分棱角,只这懒散的姿态,却透着股子风花雪月里的浪荡劲儿。

  岑夜阑说:“我了解延勒,即便舒丹真给他使绊子,他也不会这么坐以待毙。”

  元徵啧了声,道:“岑将军,你就这么怕延勒?”

  岑夜阑淡淡道:“我不是怕。”

  “战场不比寻常,稍有不慎,死的就是我大燕军士,那都是人命。”

  元徵不置可否,他和岑夜阑玩笑道:“不如我将他的脑袋摘了送给岑将军吧。”

  岑夜阑怔了怔,瞥他一眼,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元徵气笑了,说:“岑将军,你这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岑夜阑不咸不淡:“哪个同你是自己人?”

  元徵想也不想,张嘴就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如此一算,咱们可得好些年了。人间韶华,须臾之间,几年复几年,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那你我也算共白头了。”

  岑夜阑看着元徵面上的理所当然,无言以对,说:“……出去!”

  元徵顿时大笑。

第28章

  “少将军,既然延勒粮草无以为继,我们为何不直接杀出城去?”

  北沧关府邸内,亭中两株红梅开了花,枝干遒劲,零星几朵红蕊凌寒而开,艳色逼人。岑亦负手看着那支花,道:“阿阑自有主张,你我听命便是。”

  郭融面有不忿,“这北沧关,您才是统帅。”

  岑亦瞥他一眼,他性情温和,这一眼却有几分不怒自威的警告之意。郭融噤了声,当即不再开口。

  岑亦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小叔叔既将靖北令交给了阿阑,阿阑就是这北境十六城的统帅,北沧关同样是。”

  郭融说:“是,末将失言。”

  郭融是老将了,曾跟着岑亦的父亲岑丹征战多年,对岑家忠心耿耿。岑亦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虽尊敬岑熹,却对他将靖北令交给岑夜阑多有不满。

  在他看来,岑夜阑到底是外人。

  过了一会儿,郭融又说:“胡人此番猖獗,许多兄弟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就等着好好杀上一场,一雪前耻。如今将军隐而不发,只守不攻,一旦延勒挨过这两日,我们岂非延误了战机?”

  “再拖下去,恐怕会折了将士们的士气。”

  岑亦不为所动,说:“延勒一支是我大燕宿敌,阿阑谨慎自有他的道理,你安抚好将士们的情绪,不要出乱子。”

  岑亦都这么说了,郭融再是心有不甘只能听从,他拱手道:“是,少将军。”

  岑亦却抬手扶住他,他微微一笑,温声道:“郭叔,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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