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与不可捉摸,便是常睢带给他的感觉。
相和颂知道这样不好, 也很容易惊动房间内正在打坐修炼的人,但是他还是悄悄扔出符纸。
裁剪成小人的符纸飘乎乎地落在门框上。
相和颂闭上眼睛。
那符箓上的红色眼睛与他的视野相连,他利用符箓上的小眼睛, 沿着门框上的细小缝隙, 偷偷向房内张望。
四处封闭的房间暗沉沉的,与屋外的温度形成明显的错落,那温度仿佛特属于常睢,沾染了属于他的气息, 一丝丝扑在小纸人身上。
小纸人眼珠滑动, 滑过房间内的桌椅,挽起来的床幔,看到了隐隐绰绰印在窗棂上的影子。
少年盘腿打坐, 脊背顺直,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如不沾悲喜的端方佛像。
灰暗的房间,相和颂无法看清楚常睢的面容,但是透过窗台缝隙照过来的细弱月光朦胧地打在常睢垂落的衣角,那衣服上特殊花纹,让相和颂顷刻间便确定了他的身份。
是常睢没错。
他知道,那衣服上的花纹是常睢特地研究出来的纹刻符箓,除了装饰的作用外,还具有保温、防护、敛息等效果。
这是他在炼器功课上研究出来的成果,可以说,除了他,没有人会有这样设计。
是常睢没错。
他似乎一直待在这驿站中,从未离开。
相和颂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他站在屋顶上,心中更加疑惑常睢这么晚了,来驿站究竟要做什么。
他静默地站了片刻,见常睢始终安静在房间内打坐,便又如来时静默,悄然离开了。
他虽然很想一探究竟,但是被他困在另一个驿站的女人还在等他解决。
他对自己的阵法有信心,却不敢保证周围没有那女人的同党。
他得尽快回去。
相和颂一路疾行,很快就回到了常睢所待的驿站。
他进来之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阵法,自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也就证明这人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确认这一点后,他才彻底否决了眼前女人是常睢的可能。
他走进房间,房间内,女人还维持着他走之前的状态,被捆仙绳困在床上,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对方抬眸朝他看来。
烛光下,那张与常睢相似的面容如花映月,恍神间,让他以为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记忆中的人。
相和颂躲开了他的目光。
在回来前,他就下定了决心,摈弃这张面容对自己的影响,然而看到女人那张与常睢神似的脸庞,他又忍不住动摇起来。
心中那丝被否决的怀疑再次升腾。
他驱逐这丝异常,不想再看那张会动摇他心神的脸庞,转身背对着他坐到桌案前,提起水壶,倒下了一杯茶,细细思索。
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常睢看到了相和颂转身前微蹙的眉心。
他知道相和颂现在对如何处置他也颇为头疼,因为他的脸,相和颂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他将自己交给上天宫,这样相似的面容,肯定会怀疑他与常睢有关系,到时候也会牵连到常睢身上,但如若不交给上天宫,按照相和颂的性格,他又不可能直接把他放了。
所以现在是交也不是,放也不是,事情就僵在这里了。
不不,可能也不是因为他这张与兄弟相似的面容让他左右为难,也有可能就是相和颂这个人色心大发了。
常睢在心中叹了口气,柔声开口道:“仙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反抗,只是这捆仙绳困得我很难受,你先解开这捆仙绳好不好?”
刻意压低的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一丝恳求。
相和颂本不想搭理他,但是那张与常睢相似的面容终究让他动了一分恻隐之心,于是伸手将捆仙绳收了回来。
捆仙绳服帖地听从主人的召唤,轻盈地飞走,钻入了相和颂的储物袋。
常睢揉着被捆疼的胳膊,从床上坐起来,打眼扫了一下相和颂。
相和颂穿着淡青色的上天宫弟子常服,那由上等的灵蚕丝纺织,这种材质丝滑又不易变形,它欲贴未贴的顺着青年优美的脊背垂落,又被腰带攥固,掐住一截宽窄的腰线,顺着宽窄的腰,那丝滑柔嫩的布料最后垂落在驿站木墩墩的板凳上,宛如一捧落在土地的月光。
正如现在与整个驿站房间格格不入的相和颂。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常睢有一瞬间的迟疑。
在相和颂前去确定他身份时,他也看完了所有的更新。
现在的他依然不确定,相和颂到底是因为心动还是因为脸对他徇私,但是他现在也不着急逃走了,他必须试探出相和颂的真正想法,再进行下一步。
而相和颂喝了一口茶,此时回忆女人说的话,也反应过来。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自己就知道了?
相和颂放下茶杯,侧眸看向女人。
常睢对上相和颂的目光,他笑了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走近相和颂,坐在他对面,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淙淙灌入茶杯。
相和颂皱眉:“你想做什么?”
常睢放下茶壶,“这位仙长,你把我抓过来,又把我捆起来放在床上,你问我想做什么?难道不是你想做什么?”
相和颂不解地看着她。
“我们小修士修行艰难,仙长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活着,我们对身体名节都不太在意。”
说到这里,常睢单手执起茶杯,凑到了相和颂面前,他从下方穿过相和颂微抬的手腕,他的手腕勾着相和颂的手腕,似要拉他,又似要与他和交杯酒般,把相和颂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勾缠。
“只希望仙长得偿所愿后,能够饶我一命。”常睢插入些许暧昧,清亮的瞳中满是暗示。
两人的手腕都没有被衣物覆盖,温热的肌肤摩擦,柔软又富有弹性。
相和颂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来的茫然,直到现在,一道雷霹雳轰在头顶,他终于明白了少女是什么意思。
他惊愕抬眸,少女湿润的眼尾泛红,却又大胆奔放,明晃晃映着他的身影。
相和颂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动作代表什么,怪他望着少女灵动的眼眸失了神——他触电般收回手。
茶杯脱手,啪嗒倒在桌面,茶水四溅。
常睢手中的茶水也打翻了,溅落在他身上。
相和颂顾不得桌面的狼藉,挣开了歪缠不算,他还腾得一下站起来远离常睢,他后退数步,撞得桌椅晃荡,倒桌的茶杯跟着在桌上打圈,叮叮作响。
“你竟然……”
你竟然用这张脸说出这种话。
相和颂第一次感到如此恼怒,恼怒到心脏都跟着咚咚狂跳,红色的灵气瞬间在四肢百骸行走,眼中猩红一闪而过,他盯着眼前的少女,眼神一寸寸结冰。
原本被他收走的捆仙绳再次钻出来。
常睢看见捆仙绳,也下意识站起来,后退。
吃了相和颂给的丹药,他神魄痊愈了大半,对灵气的控制也回来了,普通的捆仙绳自然没有办法奈何他了。
好在相和颂也没有再把她捆起来的意思,金黄色的捆仙绳只是耀武扬威的围绕在相和颂面前,像是一个保护他家主人贞操的宠物,恐吓着常睢不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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